解梦

李立泰

明朝中期，山东东昌府穷书生章会学学习刻苦、用功。其父母省吃俭用，供章书生上学。京师即将大考，教书先生鼓励他去应试。

章书生发愁进京赶考的盘缠，老父粜了粮食，母亲卖了攒的鸡蛋，但还是不够。

教书先生看出了书生的愁容，说自己给京郊的朋友修书一封，到京城你就投宿他家，定会照顾你的。

章书生谢过教书先生，告别父母就上路了。一路顺风，章书生来到教书先生朋友家住下。

开考还有两日，他抓紧温习功课，通宵达旦。

教书先生的朋友看好章书生，勉励他用功。教书先生的朋友有一个儿子，小他几岁，他称小弟。可这小弟坐不住，整日里疯跑。

一天夜里，章书生有点儿饿，就去厨房吃了一个萝卜，结果那晚尽做稀奇古怪的梦。三个梦互不相挨，却连在一起。

第一个梦章书生种萝卜，种到了东屋房顶上。萝卜长得跟小孩腿一样，白白的，大大的。第二个梦章书生赶考路上遇大雨，急得抓耳挠腮，怕把书、纸淋湿了，其实他身披蓑衣，又打着伞，真是奇了怪了。第三个梦更是不可思议，他竟梦见自己跟教书先生朋友的老妇人同榻而眠，但十分守规矩。起床后，他为自己做的三个梦担忧，就把梦说与小弟听，请小弟解梦。

小弟听了，连呼：“不好，章哥，您来京赶考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章书生问小弟：“此话怎讲？”

小弟解释：“其一，萝卜都种到地里，您却种到房顶上，没水浇，怎么长都活不成，岂不白种了？其二，下雨打伞或披蓑衣都可以，任选一样就可以了，可您披着蓑衣再打伞，寓意是多此一举。其三，您跟我母亲一起睡，滑天下之大稽，这怎么可能呢？！”

章书生听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立马蔫儿了。三个梦都是一个意思，白种、多此一举、不可能！那还考什么呀，赶紧打道回府吧。说走就走，整理行囊、包裹和书笔，章书生托小弟转告致谢，自己郁郁寡欢地上路了。

章书生走了不远，遇上小弟的母亲。

老人家见他身背行囊，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他：“贤侄，这是为何？”

章书生站住脚，说：“真对不起，婶子，我没跟您老人家告辞就要回去了……”

老人家问：“小弟欺负你啦？”

章书生急忙答道：“没……没……没，弟弟待我很好。是这样，婶子，我进京赶考看来是无望了，就不打扰您了，谢谢您的照顾。”

老人家手一摆说：“你还没考，咋知道不行啊？孩子，来次京城不易，不能轻易放弃！”

“婶子，您不知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三个梦……”章书生说。

老人家听完，略一沉思，连说：“恭喜你，孩子！”

章书生一脸疑惑地问：“我有什么喜啊？”

老人家解释：“你这是三喜临门呀！一喜，萝卜种到房顶上，是高中！二喜，下雨打伞穿蓑衣，是双保险！三喜，与我同眠，并不是男女之事，而是母子之亲，说明你和小弟都是我儿啊，是三生有幸的好事！”

章书生闻听一席话，茅塞顿开，决心全力以赴应大考，就随着老人回了家。

后来，大考张榜，章书生得中。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