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猫
意外相撞
YI WAI XIANG ZHUANG
晴朗的早晨,风还有点凉。春夏之交的短短时间里,走在去往教学楼的那条林荫大道时,夏米惊奇地发现两旁的泡桐树都已经开花了!有人在背后叫她,问她班级合唱的事情。她转身,一个不小心,就和旁侧的人撞了。
“同学,对不起!”夏米连声道歉。可还没等她抬起头来,被撞的男生就毫无回应地走了,只留夏米在原地发愣。多么美好的一个早晨,就被那个家伙毁掉了。夏米刚坐到座位上,气还没消,班主任就到教室了,跟着走进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的男生,正是夏米早上撞的那个人。“这是从十九中转学来的新同学——张亦朗。”
十九中?就是那所以打架逃学闻名的十九中!同学们都瞪大了眼睛,像打量外星来客般观察着男生。果然不负盛名啊,那個叫做张亦朗的男生眼睛里写满生人勿近的戒备,对大家的掌声毫不理会,居然连自我介绍都没说,直接坐到了夏米身后的空座位上。
班主任也无可奈何,只能转移话题。“下午放了学是班级合唱的排练,每个同学都要参加,不准缺席。”
作为班级的文娱委员,组织合唱就是夏米的本职。放学铃一响,其余同学都收拾了东西向小礼堂走,只有张亦朗懒洋洋地走去教室后门。“喂,你不能走,要去排练的!”可张亦朗连头都没回就走了。
英雄救美
YING XIONG JIU MEI
夏米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不说话总是一脸冷漠的张亦朗会在她身陷窘境时,挺身而出,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为了筹划好青年节的合唱比赛,文艺部开起了车轮会。那次开完会,天已经黑透了。等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巷子里时不时传来犬吠,夏米觉得恐惧,不禁加快了步子。
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发出低沉嘶吼的声响。天哪,哪来的流浪狗?夏米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后面有人喊了句:“快上车!”一辆银灰色的自行车“唰”地停在身边,夏米没来得及犹豫,立马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车子加速向前,她惊魂未定说声谢谢时,骑车的男生已“唰”地一下把车停了下来。“下来。”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夏米蒙蒙地下了车。路灯下,她才看清,原来面前的男生居然是张亦朗!
“那狗应该追不上来了。”他垂着眼睛,用力蹬着踏板,又一溜烟地骑走了。
夏米发着愣,这可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脆亮清澈得如同一口咬在黄瓜味的薯片上,无法掩盖其中的感染力。
第二天傍晚,夏米去车棚等张亦朗,想让他参加班级的合唱排练。可到头来,张亦朗还是拒绝了夏米。
秘密被发现
MI MI BEI FA XIAN
夏米决定跟踪张亦朗回家。她一路跟着张亦朗,可他却没直接回家,而是走进了一家酒吧。
那晚,夏米不仅知道了张亦朗在该酒吧做驻唱歌手的秘密,她还知道了他是和年迈的外婆一起,住在桐梓路路边那所“破”名昭著的房子里。
那简直不能算是个房子,背靠着路口的那棵大泡桐树下,乍一看就是个简陋的工棚。靠近路边一面的木架上还陈列着一些烟酒饮料,外婆就以贩卖这些小副食维持生计。剩下不多的空间里,随意摆放着杂什,就是一家人吃饭休息的地方。
后来,二人渐渐熟悉起来。张亦朗说:“我的梦想是可以弹着吉他,做个流浪歌手,写出最动人的民谣。”那是张亦朗第一次在她面前笑了,他的酒窝盛满了月光,他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明亮。
“加入我们的合唱吧。”夏米说。这一次张亦朗没有拒绝。
红色的吉他
HONG SE DE JI TA
合唱比赛结束的那晚,他们班毫无意外地拿到了第一名。那晚,班主任请客,一伙人去了外面吃饭。回去的路上,夏米和张亦朗正好同路。到夏米家楼下时,她让他在楼下等一会儿,她跑上去,拿下来一把红色的吉他。
“送给你的。”她怕他拒绝,慌乱地说完就跑回了家。
第二天上课时,张亦朗把那把吉他背来了学校,他想谢谢夏米的好意,把红色吉他还给夏米。
可没等他走到夏米身边,班里的“小霸王”马佳就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指责他偷了自己的500元钱。
有同学问马佳:“你有什么证据?”
“他是十九中的小混混,昨天吃饭时,就他坐在我旁边!”多数同学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马佳急眼了。他四下张望,终于在张亦朗的座位后发现了救命稻草。“你们看,新吉他!不偷他这个穷小子哪能买得起!”他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鲜艳的红色差点让夏米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一把吉他就让马佳实现了逆转。马佳得意地斜睨着他,“要说这吉他是你买的,绝对不可能。你要说是夏米送给你的,我还能相信。同学们说对不对呀?”人群里的笑声像掀起的海浪,把夏米打翻在海底。她愣住了,看着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她不敢承认。面前熟悉的同学此刻就像洪水猛兽,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复杂的心思?她、张亦朗,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单纯的友谊,这把吉他也只是朋友间普通的礼物,这些事实说出来,他们会信吗?
“要问我爱你有多深,吉他代表我的心。”不知是谁的回应,让张亦朗彻底愤怒了。他一拳打在马佳骄傲的鼻子上,抢过吉他,跑出了学校。
一整天,张亦朗都没有回来。泡桐树花一朵朵地落了。夏米望着窗外,入迷地看着它们和大树一一告别,突然有些难过。
泡桐花的花语
PAO TONG HUA DE HUA YU
张亦朗再也没有回来。他外婆的眼疾又加重了,他只能去广州打工挣钱。
他在工地挖煤块,扛砖头,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努力。每天晚上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因为他可以和工友们坐在月亮下,弹红色的吉他,唱自己的歌。他的音乐,甚至能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都流下想家的泪来。
他和夏米再次遇见,是在第二年泡桐又开花的时候。外婆过世,他回来奔丧,就在旧房子的泡桐树下,他们遇见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他突然说起了这个小镇最常见的泡桐树。
“别看树这么沉默,它们也是会说话的。”夏米犯蒙了。张亦朗自顾自地说:“叶子是树的语言,花是树的心事。花的美就像心事一样,树藏不住心事,它就开花了。”
那时正好下过雨,泡桐花落了一地,就像一条无边浪漫的地毯。张亦朗站在这样的地毯上,转头笑着问夏米:“你知道泡桐花的花语吗?”
几年后,夏米才在一本如同法典般厚重的大书中知道答案。只可惜,她早已离开了小镇,在大城市当起了教书匠,而张亦朗也当起了地产公司的老板。
也许你要问,泡桐花的花语到底是什么?夏米没有告诉我,她常说,聪明的孩子,要自己去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