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经好朋友介绍认识了27岁的退伍青年杨冬子。见面五次,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我甚至不愿正眼瞅他,见面也不心跳,不见面也不想念。
1999年5月,我们结了婚,非常简朴的小楼成了我们的婚房。杨冬子整天对我笑眯眯的,我辞了中学代课老师的工作,和他一起生活。五月的鲜花撩拨人的眼。他去辽宁葫芦岛龙湾公园照相,我帮他打理杂事。时间一长,他照相的技术引得回头客越来越多,我们生意渐好。我有了释怀的感觉,只要心眼好,肯吃苦,能吃上一口饭,有无工作,家境穷富都不重要。
我对杨冬子渐渐有了期望,他的微笑时常挂在嘴角。有一天,他笑得欢了,我问他原因。他抿嘴不答,我就追问。他边笑边抖着身子说,老婆,你被人相去了!公园园林处处长的儿子看上了你,他以为咱俩是兄妹。我忍不住笑了,说,杨冬子,这辈子我交到你手里了,是好是歹就看你的了。
我俩最困窘的时候仅剩11元。女儿出生三个月,奶水不够,要贴补奶粉,经济极度紧张。我没办法,便去做生意。杨冬子从南关市场批发了白面馒头,四处叫卖。走着走着,三轮车一倒,白花花的热馒头撒落一地。那一天,反倒赔了十几元,杨冬子这个笨啊。
女儿三岁的时候,我卖针织品。我出地摊时,他从不帮我。我出一天挣20元,他非常满足。冬天,他在家猫冬,我要跟他离婚,他不搭茬。过年那天,我去街面卖货,他在家里带孩子、包饺子、炸丸子、炖酸菜,然后上街接我,讨好我说,过年好,老婆辛苦了。面对他的笑容,我无法把一个女人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女儿看。
一个名人说,人的婚姻有三种:一种是幸福着过,一种是打着过,一种是忍着过。我和杨冬子都不愿打架,只好忍着过。别的还好说,就是生活太拮据,而理想又有差距,好在我们还有耐性。后来,杨冬子说要干大事,回老家种地。他非常惬意,如同滑翔很久的飞机,终于找到了安稳的降落点。城里的房子空着,我和他去农村下地干活。我是土里刨食人家的孩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农村找吃的,我十分郁闷。不过,这农村的广阔天地居然让我越干心里越敞亮。我们包了三十多亩地,每年春种秋收都有盼望,杨冬子像驴一样能干,他还常笑我,你这落魄的秀才还有点干巴劲。
七八年下来,我们有了点积蓄,我的哥哥姐姐用钱,杨冬子都主动给他们。他的口头禅是,谁用钱,吱一声。杨冬子有过在路上救人的经历,也有从冰面上帮助孩子回家的故事。
我怀小儿子三个月的时候,正值春天。一天,我在地里给杨冬子领犁拉驴,遭了驴踢,他捂着我的肚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我怀小儿子五个月的时候,从他摩托车上滑下来,他十分着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感冒吃药过敏几乎有生命危险,他哭着喊来朋友把我送进医院。陪孩子回城上学,我落个清静舒适,可他还是在那尘土面子的乡下,一年四季忙里忙外。
人都说婚姻是七年之痒,八年之痛,十五年一挺就过去了。如今,据说每年有350万人离婚,又有许多人在复婚,足见好的婚姻需要用心经营,婚姻就是包容,忍耐,盼望,相信。我的爱很简单、朴素。十五年了,我俩也没什么痒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