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妈备战SAT

2014-04-29 00:00:00伊丽莎白·科尔伯特
海外文摘 2014年7期

我的第二次SAT考试

考下SAT(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 学术能力评估测试,俗称“美国高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前不久的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和20个青少年坐在同一个考场里。这些孩子看起来已经累得疲惫不堪,其中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两本超大版的SAT复习题库,书上贴满了粉色的便利贴纸,我不知道她是想临时抱佛脚还是想向周围的考生示威。我们的考场是一间化学教室,教室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语,时刻警示并鼓励学生们勤奋努力。其中一个标语是:“如果你没有奋斗目标,你就要为了寻找目标而奋斗。”

监考人看起来也不轻松,颤抖的双手紧握着试卷和答题卡。在宣读完一连串的考场须知后,她告诉我们,第一部分写作的答题时间是25分钟, 我上一次考SAT还是在十几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作文题。幸运的是,黛比·斯戴尔已经在《满分计划:SAT得分秘诀》(The Perfect Score Project: Uncovering the Secrets of the SAT)中告诉我们如何应对这样的题型了。从46岁开始,斯戴尔就潜心研究SAT考试技巧,她的目标是得到2400分(SAT的满分就是2400分)!和斯戴尔不一样,我就想着能得到一个高一点的分数,看上去风光一些。

根据斯戴尔在书中的介绍:“写作文时要紧扣主题,不要闲聊瞎扯,如果表明立场之后,你又跳到别的主题上,那和疯狗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次的作文题是“斗争和冲突是进步的必然条件吗”,看到这个作文题目后,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谁能真正说清什么是进步?当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发现别人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篇了,于是我不再胡思乱想,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

在文章结尾,我分析了“曼哈顿计划”(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自1942年起开发核武器计划的代号),尽管我并不清楚核武器对人类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当我想引用美国物理学家罗伯特·奥本海默的“我是死亡天使,是世界的毁灭者”一句话时,我记不清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最后只好瞎编了一句。

接下来就是词汇题和数学题。那个拿超大版复习资料的女生就坐在我的后面,当我认真阅读文章的时候,她正在狠狠地敲击计算器,看来我们的试卷并不一样。试题的第五部分是最让我抓狂的语法,我从小就不擅长语法。而第六部分数学题中有一部分是开放式问答题,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念高中时从来没遇过这样的题型。有一道题是让考生把图上两条相交直线的交点坐标标注出来,但是我算不出这两条线的斜率,不知道斜率也就无法计算出交点的坐标值,无奈之下我只好空着答题纸了,接下来的几道题我都不会做。

最后一部分是阅读理解。这篇又难又长的文章出自村上春树之手,它究竟是在分析一个活动还是在反驳一个假设呢?也许都不是。做到这部分时,我的大脑已经有些不省人事,我在答题卡上反复修改,却感觉无论怎么改都是错的。这次的SAT考得一塌糊涂,我离上大学的梦想又远了一步。

辣妈备战SAT

斯戴尔是一位单身母亲,目前和两个孩子,大儿子伊桑和小女儿黛西居住在纽约州欧文顿市。失败的婚姻让她一度萎靡不振,离婚后她决定参加SAT考试,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伊桑今年读高二,学习成绩一般。斯戴尔对他的学习状况十分担心。在斯戴尔看来,上好大学的唯一途径就是拿下SAT考试,而伊桑却一门心思扑在网络游戏上,对SAT考试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斯戴尔想给儿子做个榜样,自己先投入到SAT考试的备战中。“我这么做会激发伊桑的学习兴趣,虽然影响可能不是那么的大,但值得一试。”斯戴尔说。起初,斯戴尔计划每个月都尝试一种新的学习方法,到后来,她不仅尝试新的研究方法,还参加了一年内SAT的7次全部考试。她选择在7个不同的考点参加考试,为的是亲自了解不同考点里的考场规模和座椅的大小。斯戴尔承认,她的这番举动几近疯狂。

在此之前,斯戴尔只在1982年念高中时参加过一次SAT考试,那时的考试仅分为语言(verbal)和数学(math),她的考试总成绩还不到900分。尽管她对自己的分数并不满意,但还是顺利进入到本宁顿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图书出版人。斯戴尔觉得自己的人生曾留下许多遗憾,她并不想让伊桑和自己一样。在书中她是这样写的:“我要为我的孩子开启一个新的人生。”

但没过多久,斯戴尔关注的重心从伊桑转移到了SAT考试本身。她开始疯狂购买和SAT有关的一切书籍,“焦虑无处不在!”斯戴尔在书中这样总结了自己第一次备战SAT考试的状态。第二次则是“焦虑感爆棚!”,第三次则变成“太惊悚了!”

在第四次和第五次考试中间的那段时间,斯戴尔的复习计划险些崩溃,她的家庭生活也遭到重创。那时正值夏天,由于那段时间没有SAT考试,斯戴尔觉得这是一个与伊桑和黛西一起钻研数学题的绝佳时机。于是,她和两个孩子一起参加了当地的补习班,这样他们就可以参加一次阶段性水平测试。但两个孩子对母亲的做法十分不解,甚至以偷跑到父亲家表示抗议。

“这简直太讽刺了!”斯戴尔虽然对两个孩子的反应很不理解,但这没能阻止她陪儿女读书的计划。在补习班,她最终成功完成了第三阶段的水平测试。

参加SAT辅导班

1926年6月23日,SAT考试正式举行,这一测试的发明者是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卡尔·布里格姆(Carle Brigham)。SAT考试最早用于在军队中选拔优秀军官,最初的考试题型只有数学题和题型辨析题。

1933年,化学家詹姆斯·布莱恩特·科南特成为了哈佛大学校长。科南特出生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厌倦了学校里那些只懂得社交的公子哥,想从美国中西部地区的公立学校中招收一些天资聪慧、勤奋好学的有志青年,科南特计划每年为其中的10个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为了挑选出优秀的学子,科南特引入了SAT考试。随后,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耶鲁大学也纷纷效仿。到了20世纪50年代,每年约有50万的青少年报名参加SAT考试。

斯坦利·卡普兰(Stanley Kaplan)是“美国新东方”——卡普兰集团的创始人,他在纽约布鲁克林地区的一间地下室里创办了世界上第一所SAT考前辅导班。历经几十年,卡普兰集团已经发展成为全球领先的教育培训集团。美国大学理事会(The College Board)后来发现,设置SAT考试的初衷是选拔出有天资的人,但天资并不聪慧的人经过像卡普兰这样的教育机构辅导后,依然可以取得非常理想的分数。所以,美国大学理事会将SAT中“A”的含义由“Aptitude”(天资)改成了“Assessment”(评估)。

自从卡普兰集团成立后,各式各样的课外辅导班层出不穷,这些补习班如今已经成为价值10亿美元的产业链。蒸蒸日上的“补习产业”却让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人们的眼前:SAT考试是一场“零和博弈”,有人考了高分,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也就必定有人会没学上。

一家名叫优化考试培训(Advantage Testing)的课外辅导机构总部设立在曼哈顿地区。这里的辅导老师均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哈佛大学的博士生。这些老师每50分钟就能赚取735美元。我的一个朋友曾在那里工作过,据他透露,老师的工资和学生提高的分数成正比。

斯戴尔曾一度想去优化考试培训里接受辅导,但高昂的学费令她望而却步。最终,在离考试不到3周的时候,斯戴尔决定放手一搏。“花钱参加辅导班意味着我要重新思考怎么养家糊口了!”斯戴尔在书中这样写道。然而,辅导班不会为学员开设仅有3周的课程。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优化考试培训总裁阿伦·阿拉家潘(Arun Alagappan)决定和斯戴尔面谈。他对斯戴尔说:“每隔一个月就换一种学习方法,这样做非常不妥,成功的备考需要保持稳定的学习状态。”

虽然并不赞同斯戴尔之前的学习方法,但阿拉家潘还是答应为她提供2周的培训,那里的学习环境为斯戴尔营造出一种家的感觉,她非常喜欢和其他同学一起学习。

在执行“SAT满分计划”后的第一次考试中,斯戴尔在写作部分得到了610分,批判性阅读得了680分,这说明4年的大学生活和20年的工作经历让她的语言能力有了不小的提高。数学部分,斯戴尔得到了510分,看似她的数学成绩有了很大提高,实则不然。1995年,美国大学理事会重新分配了SAT考试各部分的分值,按照以前的评分标准,斯戴尔这次的数学成绩依旧是480分。

但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斯戴尔的成绩一直稳步提升。第三次考试中,斯戴尔的写作成绩是700分,批判性阅读690分,数学530分。而到了第五次考试时,她的写作成绩提高到了800分,批判性阅读740分,数学560分,这次考试是她发挥最好的一次。在第六、第七次考试中,她的分数都有下降。一整年,她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倾注在数学上,画角平分线,提取公因式已经成为斯戴尔每天必做的事情,但她在最后的一次考试中,数学部分只得到了530分。“太逊了!”斯戴尔对自己的数学成绩失望透顶。

再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考试那天,虽然我的年纪比其他考生要大很多,但并没有人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可能是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也可能是因为青少年对成年人根本不屑一顾。只有一个保安见到我后表现得十分兴奋:“加油,辣妈!”他冲我喊道。

看到试卷后我才发现,现在的SAT考试要比我上学那会儿难多了,也让人失望不少。SAT考试不再需要考生有批判性思维,更不用说好奇心和想象力了。麻省理工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SAT考试中的写作成绩和作文的长短有关,字数越多,分数越高。

SAT考试的核心“A”到底是什么?是天资(Aptitude)?测试(Assessment)?刻苦(Assiduous)?还是野心(Ambition)?如今看来,它更像是一场灾难。高中生被这个考试牢牢地束缚住,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去适应它。很多“优等生”都是因为在SAT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而被名校录取,这也只能证明他们在SAT考试中做得确实不错,至于其他方面,仅凭一张成绩单,我们就无从知晓了。

[译自美国《纽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