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守口如瓶

2014-04-29 00:44焦点芳谈
女性天地 2014年1期
关键词:许诺

焦点芳谈

1,

许诺把锅里的汤重新热过一遍,手机响了,女友热辣辣问:“你老公吴融在家吗?”许诺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一刻。淡淡地反问:“什么事?”女友拔高声调:“我和同事刚从万山红练歌房出来,看到你家吴融拥着一个很有股子狐媚劲儿的年轻女孩在K歌呢!”

许诺两耳嗡嗡响心突突地跳,脚下瞬间就没了根,她强撑着答:“吴融就在书房上网呢,要不我喊他接电话?”女友悻悻说:“可能是我喝了两杯啤酒眼花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哈。”挂断电话,许诺呆成个蜡人,直到厨房传来吱吱啦啦汤水溢锅的声响,她才被惊醒起身朝厨房走去。

都说老公有外遇,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许诺何尝没留意到吴融这半年以来的点滴变化,他对她总是眼神闪躲,说个话也是吐一半吞一半,漫漫长夜里只能看到他寒气逼人的脊背。她宁愿相信晋升为副处长的他是忙、是累、是人到中年的身心俱疲。

连许诺都记不清了,这是第几次为了他撒谎。母亲大寿,吴融说好一起去贺寿,临下班时突然来电话:“单位有要事走不开,你给咱妈多买一份贺礼,我已经把钱打你卡上了。”宴席上她笑着解释,吴融非要找领导请假过来敬酒,是她劝他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公公晨练摔了一跤,吴融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急匆匆赶到医院替他解围,他的手机信号一直不怎么好,她打也经常有打不通的时候,回头给他换只新手机;大哥乔迁新居,她为缺席的他遮掩过去;女友撞上他的不忠,她再次掩护了他……

子夜,吴融一身酒气进门。许诺起身要给他盛汤,她知道他有空腹喝酒的习惯,那样太伤胃了。吴融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两只手钳子般攥得她生疼,红着眼睛开口:“你女友没向你投诉我跟谁在一起?”许诺模棱两可地答:“她一向心直口快的,可能是她眼花了吧。”“这是真的,许诺,我们离婚吧。”吴融决绝地说出这句话,像个溺水的人瘫软在沙发上,等待着她的咆哮和声讨。

许诺用尽全身力气挥舞拳头,一下一下捶击吴融的胸口,却始终没吐出一个字。

2,

昏睡了一夜,却是头疼欲裂,许诺肿着眼皮跟单位请了假。

吴融也没上班,他把自己裹在烟雾之中,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她叫乔心草,我们是在一次系统交流会上认识的,她是个一根筋的女孩儿,一门心思非要对我好,而我,终究没能招架得住,所以……”酒劲儿过去的吴融,始终还是没法当着许诺的面,把离婚两个字再次说出口。

说到底,是他吴融亏欠了许诺。当初,许诺的追求者有一个加强排,比他位高者有之,比他财多者有之,吴融骑一辆自行车每天风雨无阻地接许诺上下班,给她送夹生米饭和冬瓜炖排骨当午餐,赢得了这个善良女子的芳心。有人劝许诺,女怕嫁错郎,吴融一穷二白,跟着他是要辛苦操劳的。她抿嘴一笑,男人的青春也值钱,他除了上班整天围着我转有一年多了,换了别的男人早放弃了,我就看上他的长情。可长情的他却在踏入婚姻第五个年头,选择了背弃。

吴融说不出口的话还多着呢,遇见乔心草之前,他以为天下的出色女子只有许诺一个。许诺优雅、内敛、识大体,接人待物都无可挑剔,这些优点像一枚奖章挂在他胸前,让他时时刻刻自省、上进,久而久之吴融觉得自己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已经毫无弹性。乔心草跟许诺太不一样了,人前她敢放肆地笑,作弄那些对她无事献殷勤的毛头小伙儿,一旦哭起来哪怕眼影花了也不管不顾。跟乔心草在一起,吴融随性地爆粗口、愤世嫉俗、把脏袜子丢得哪儿哪儿都是,他可以释放出坏的一面,可以耍赖,可以蛮不讲理。这是让吴融深深着迷的一个潘多拉盒子。

昨晚,乔心草又跟吴融闹了一场,说他再不给出个明确答复,她就找他单位领导要个说法。他正值盛年还有往上攀的机会,为了面子,也为了那点喜新厌旧的心思,他横下心地要离。

直到中午,从厨房飘出来饭菜香,许诺才恍然一叹,离不离总还是要吃饭啊。吴融满当当做了一桌子菜,正搓着手立在卧室门口望着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做饭给他吃,吃上他做的饭,这还是第一次,许诺心里就明镜似的明白这也是最后一顿了。

饭桌上,还是吴融先开了口,咱家的房子、存折、物件儿,只要你开口,都拿去。许诺夹了筷子青椒肉丝到他碗里说,一直以来我都是听你的,这次还是随你安排吧。

他以为离婚这事千难万难,他做好了当个负心汉、净身出户的准备,他就怕她到单位里闹、回公婆家闹,他丢不起这人,也不能毁了前途。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只一句话,就把这件让他五心烦躁的事做了了断。

他不禁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嘴里的饭就梗在了喉。

3,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许诺和吴融第一次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被尽职尽责的调解员给劝回了家。许诺第二次踏进民政局在走廊上一边排队一边等迟到的吴融,吴融来电:“你大哥现在正在我们单位闹得不可开交呢,你赶紧过来一趟。”

赶到吴融单位,其他科室赶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把吴融他们办公室给围堵了个水泄不通,隔着人群,许诺听到大哥怒吼:“吴融,你小子真不是东西,追我妹妹那会儿恨不得像膏药粘她身上,现在刚混出点小名目就想当陈世美了!有我在你就趁早别做这白日梦!”

许诺的脸腾地就红了,奋力拨开人群,扯起大哥往外走。大哥额头青筋叠暴,推开妹妹,揪住吴融领子:“你个王八蛋,看把我妹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她连句委屈都不敢说!”

这时,吴融的顶头上司也站出来:“吴融的家属,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这次考核干部生活作风也是要打分的。”

所有人都盯着许诺的脸,确切点说,是盯着她那张紧紧绷着的嘴,她的话可以还自己公道,让吴融审时度势地回到她身边,重拾从前的婚姻。她快速扫了吴融一眼,吴融垂着头萎靡着身板,等待着她的判词……

良久,她淡淡说:“没什么委屈,没什么伤害,我们只是没有感情了,你情我愿协议离婚的。”吴融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她拉起大哥冲出门,一直硬挺挺走出两条马路外,她才趴到大哥的肩膀上畅畅快快哭出声来。

一周后,许诺和吴融来到民政局,在吴融的再三坚持下,房子和三分之一的存款给了许诺。签字时吴融的手抖得厉害,像得了低血糖般浑身无力,他这才知道落笔无悔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出了民政局大门,许诺向左吴融向右,再见便只能是路人了。回到家的许诺,饿得发慌却一口饭都吃不下,困得要死眼皮却怎么都合不上,这个曾经拥挤不堪的家如今空荡荡的让人害怕。她索性挽起衣袖把吴融没来得及拿走的个人物品装箱封存,换了窗帘挪了沙发重新铺了床,打算清除掉一切旧时痕迹。

半夜2点多时,门铃像个炮仗惊心动魄地响。这么晚会是谁?猫眼儿外,两个民警架着烂醉如泥的吴融:“他说他叫许诺,家住建东小区9号楼5楼东户,请开门。”这一瞬,许诺原谅了吴融。

他是真的爱过她,即便喝得烂醉如泥,忘了自己名姓忘了乔心草,他还记得许诺,记得这个家。

4,

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许诺以为她跟吴融自此再无牵挂,可偏偏扯不断理还乱。

这天,下班的许诺刚走到单位门口,就被一个尖下巴挑着眉毛的年轻女子拦下了。她开门见山:“我是乔心草,你就是许诺吧?”许诺硬生生答:“我就是。”这个女子,在她跟吴融离婚三个月后找上门来,且来势汹汹。

果然,乔心草有备而来,她堵着许诺呛声:“别人都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才离婚,其实你卷了吴融的房子和存折,天天让他拿不起放不下的牵挂着,你才是个最有心机的女人!”

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就这么狭路相逢的对峙着,驻足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人上前。因为许诺离婚后从没说过吴融半个“不”字,即便有人替她鸣不平,她也是淡淡走开,闲言闲语早就像春风吹过的野草,延绵不绝。

乔心草见自己占了优势,便不依不饶让许诺去做财产公证,跟吴融重新分配财产。许诺簌簌发抖:“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时,一只有力臂膀把许诺暖暖罩在其中:“她没资格对你提任何要求!”说话的是隔了三间办公室的一个男同事。乔心草到底不过是个骄横一些的女孩子,见这一闹讨不了半点便宜,也就雷声大雨点小地撤退了。

隔三差五的,许诺总能接到乔心草的怨愤电话,以及吴融打来又匆匆挂断的来电。

许诺唯一能做的就是换掉手机卡,安安稳稳把日子过好,这样她才能有力气支撑着不倒下。

周末,母亲敲开许诺家门,给她带来好些样可口小菜。看她吃得香甜,母亲忍不住问:“外面现在很多闲言闲语,有说你不会生孩子才被吴融甩的,也有看见他搂着个年青姑娘的,你跟他到底为啥离婚?不说清楚妈就不走了。”许诺开解老太太:“妈,我跟吴融恋爱三年结婚五年,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吴融也把一个男人最宝贵的八年青春也给了我,男人的青春也值钱,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苦有甜,他的好我记着,他的坏我忘了。”

老太太是抹着眼泪出门的,她不理解许诺为什么要守口如瓶,难道,她还爱他?

5,

一年半后,许诺要结婚了,新郎就是那次站出来抵挡乔心草胡闹的男同事。吴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喜讯的人,他心里第一次觉得疼,生生地疼。

其实,吴融这一年半来过得并不好。乔心草始终无法理解他用房产来弥补对许诺的亏欠,稍不顺心就拿这事找他吵架。乔心草难以适应从风花雪月的情人身份转换到在租来房子里担当期柴米油盐的主妇身份,一直抑郁寡欢,情绪波动极大。吴融因为离婚风波在班子调整中坐了“冷板凳”,此时的他再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陪乔心草胡闹、浪漫、和缠绵。

这天,下班进家门的吴融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喊了几声没人应,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自始至终,你爱的是她,跟我走到一起不过是被压抑已久的欲望作祟。我走了,你不用找我。乔心草。吴融想去找她,可没有底气,更没有勇气。

本命年的吴融开始怀旧,喜欢安安静静呆着,对前途也没从前那么紧张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把房子打扫一新,煲一锅汤,让饭菜香弥漫整个家。做完这一切的他蓦然惊醒,这些其实是许诺的习惯,他以为自己忘了她,却固执地沿袭下来,她的点滴已经渗透到他生命里去,从无更改。

思忖再三,吴融鼓足勇气敲开了许诺家门,他是来送贺礼的,更想找一个答案。

许诺一个人在家,窗明几净,屋子里飘散着浓浓鸡汤的香味,如果不是墙上刺眼的红喜字,他差点以为她还是他的妻。

两人就在昏黄的灯下枯坐着,简单的问候说尽后就陷入深深的沉默当中。须臾,许诺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嫁到他那边去,这房子就空下来了,真有点不舍得。”吴融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两只手钳子般攥得她生疼,红着眼睛开口:“如果我现在认错,如果我这就回家,还有机会吗?”许诺的眼睛涨了潮,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不信她这么决绝:“你确定不爱我了吗?不可能!不然你当初为什么不骂我不报复我不恨我?一直守口如瓶我的过失?”

许诺泪光盈盈地笑了:“守口如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爱。守口如瓶是我能为这份爱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希望它好好地来好好地结束,让我了无遗憾。”

吴融踉踉跄跄走出来,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感叹号。十字路口前的他,浑然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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