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应
后 山
后山不高,但我再小也能够爬到山顶。
后山是草木的世界,有一个好听的词语,叫草木茂盛。
我在后山放牛,看日出日落,任凭风吹雨打,自由成长。
母亲在后山种地,低头弯腰,不顾汗流浃背,慢慢衰老。
说到后山,我的世界很小,但再小也有蓝天白云和流水。只是天很高,我放出的风筝全都不见返回。只是大地很辽阔,我折好的小船,再也不能够回归。
说到后山,母亲十分伟大。她总能够在斜坡上,种出江山的雏形。只是山坡太倾斜,江山也会失衡。只是时间太过匆忙,能够挽留的已经不再是那薄薄的几寸土地。
如今的后山已经不叫后山了,她叫后街。
她也不再是我梦想的地方,而是亲人们的天堂。
她也不再是母亲勤劳的地方,而是我日思夜梦的最新去处。
对一条河流的怀恋
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河流。
梦里在打开,梦外也在打开。
以前她是弯曲的,如今是直线的。
她潜伏在村庄的最低处,走了几代人才把道路走直。
没有了曲折之路,也就失去了重叠之美。
我看见草木成了陪衬,我看见庄稼成了附属。
哦,还有那些在我前面涉水过河,试探河流深浅,温度的牛羊们全都不见了。
我曾在梦里听见有人指着桌子上的盘子大声叫着,肉,肉。
事实上,小河变得宽阔了。但失去了涌动之美。
也可以说,小河变得平坦了,但失去了跌落之美。
有很多次我都在梦里惊醒,仿佛村庄倒影在河流里。突然被泛滥二字冲毁。
我没有地方可归,亲人们也没有地方可去。
温暖的故乡
说到故乡,那些草,那些树,那些小道,那些木屋,那些鸡鸭和牛羊便走到我身边来了。
温暖一定是从屋檐落下的第一个生动的词。
父亲在这个词语里提前出门,母亲在这个词语里开始翻身。
我在这个词语里做梦。感觉到铁器的微凉,感觉到炊烟的飘散。
还有一条小道,任凭我怎么走都走不完。
往左边是通向后山的道路,后山有菜地,母亲会在那儿摘菜,弯腰的时候,刚好把早起的太阳背起。
往前面是走向场镇的大路,场镇上有车辆驶过,一些亲人们被带去远方。仿佛他们就是为了投奔太阳而远去。
往左是通向田地的小路,父亲在那儿犁地,他擦拭汗水的时候,仿佛有着对阳光的敬意。而他侧身,就是为了闪过阳光的拷问。
当我醒来的时候,父亲母亲已经和太阳完成了和解。
年幼无知的我正好把这种结果,看成是美好一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