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你的生活充满不确定性。毕竟风不能在你希望的时间带你去想要的地方。
A:但这正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不能操控的一面,愿意接受这种不确定性。不然生活就太无趣了。11月份,我准备驾驶三体船在没有天气报告的情况下重走一次朗姆之路。在水中前行,看看四周的海鸥,那感觉真是帅呆了。有些航海者喜欢将失败的责任推卸给天气预报,这太容易了。就像政治家会拿出盾牌自我保护一样。
Q:但现在航海者都在试图驯服风,他们手中全是有关风力、风向的气象报告,他们在桌子上研究气象的时间要比操纵舵柄的时间还长。
A:幸好天气预报也会出错……确定性实在让人讨厌。能感觉到不稳定性和非永恒性是最好的,我们所有人都悬在空中,最好接受每一个这样的时刻。能想象最好和最糟的结果很好,但“万一”呢……如果我们对所有事情都有把握,人类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如果什么事情都预料到了,那样的生活多无趣!
Q:所以你接受风的飘忽?
A:水手是机会主义者,天气永远不会跟预测的一样,要么你就抱怨:“这预报真不靠谱。”要么你就告诉自己:“只能接受现实。”
Q:你起床后会观察风向么?
A:好在从我家可以看到大海,是的,我会通过海浪观察风向,毕竟这是决定我一天生活的基础。现在航海者运气不错,先进的帆船不管风向如何都可以前进,只是不一定走直线。但想想克里斯多夫·哥伦布以及其他伟大的发现者,当时他们的船甚至无法逆风行驶。他们从西班牙或葡萄牙出发,要比法国人和英国人更有利,因为他们离非洲吹来的季风更近,可以直线行进,平均速度可以达到5节,他们最终发现了亚速尔群岛。
Q:当暴风雨袭击陆地时,你会迎上去看看么?
A:我一直对风和海浪的力量痴迷,在海中尤甚。驾驶多体帆船时,你会尽全力保持平衡,那种感觉可不总是那么舒服。在我自信满满时,很喜欢驾驶单体帆船,特别是遇到别无选择的时候,你必须打开所有的帆。当你感觉到极限与无力时,那是种有趣的感觉。
Q:面对风浪你是否放弃过?
A:有一次在魁北克-圣-马洛,风速高达40节,太强烈了,完全无法抵御。我们精疲力竭,决定放慢速度,等待大风的平息。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四、五次,有时做桅杆要比做大树更好,要学会屈服和接受。
Q:你被风击败过么?
A:2002年在著名的朗姆之路上(18艘多体帆船参赛,只有3艘抵达终点)
从1989年第一次参加旺代环球帆船赛到2013年参加美洲杯帆船赛,佩隆参加了所有的著名帆船赛事。
风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我被迫一直减速,当时风速有50-60节,浪很大,我只能尽量避免倾覆。尽管如此,我们的船还是以10-12节的速度前进,到了早上,船断为两截,真幸福。
Q:你说“真幸福”?
A:是的,因为终于停止了。我说“幸福”,有些夸张,我是那种乐观主义者,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当做是好事,这是我的天性。
Q:那一次是风赢了么?
A:啊,我从没翻过船!有一次是为美洲杯帆船赛热身,我驾驶一艘双体帆船,弄折了不少桅杆,但我是当时唯一没有翻船的人。
Q:当你在2012年创了下45天环游世界的纪录后,风仍然不停,这会让人疯狂不是么?
A:我父母很讨厌东风。南方总是刮风,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的感觉。
Q:比风的速度更快,这不现实不是么?
A:就像瑞士人说的那样,当我们上船后,“去吧,现在开始变形。”有一点风,就要好好利用,我们假想有一种永恒的加速度。
Q:你喜欢风,也爱好发动机。这有些矛盾还是很合逻辑?
A:他们都是能量的来源,可以从中获得最好的动力。我很喜欢领航员这个概念,也喜欢机械,还欣赏人类的智慧,发明了更快的前进方式。这简直疯了,在4000年的时间里,从莎草纸到如今帆船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但还有东西可以改善。美洲杯上我们已经开始使用硬翼帆船。我和瑞典人合作,身边都是水电和空气动力学工程师,我们不断地勾勒草图,希望能发明、制造一些小模型,争取更好地利用风力。这不仅对帆船运动有利,也对人类对风力的研究有帮助。
Q:驾驶帆船时没有风,会让人发狂不是么?
A:是的,但正是此时才会显示航海者水平的高低。航海者的实力通常是在无风或风特别大时得到体现。在正常天气条件下,大家的表现都在伯仲之间。就如同经济好时,干什么都容易。
Q:风是朋友还是敌人?
A:或许风是我唯一可以信仰的神。你可以看见陆地、雨、大海,但你却看不见风,但它却始终存在。或许它对你不总是那么友善,但你必须尊重它。风,不是朋友,而是喜怒无常的玩伴。
Q:风是看不见的,但你如何“阅读"它呢?
A:我会在头脑里对当地的天气有个大致的了解,然后亲自看看风向。有些人对风的判断确实要高出常人,在美洲杯帆船赛时,我们带上了一个哥们,大家叫他“船长”,他能解读海上的一切情况。
Q:海上什么动物最让你吃惊?
A:信天翁。这种小动物真不可思议。小鸟很笨,它们扇动翅膀飞翔,很快就累了。而信天翁可以用滑翔的方式环绕地球。它善于利用周围的能量,甚至连起飞也要利用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