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熊奖导演刁亦男：一直在与自己的懦弱斗争

任奕洁

《白日焰火》横空出世，获得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刁亦男接受媒体群访时，谈及今天的成功坦言，其实面对重重困境，他一直在跟随时都会妥协的懦弱斗争。

继张艺谋、王全安之后，又一位陕籍导演柏林“擒”熊，而且首次入围就拿金熊大奖，他的名字叫刁亦男。乍一听，或许你觉得冷门，殊不知，他在此前身为编剧的履历也是牛哄哄：张扬导演的代表作《爱情麻辣烫》、《洗澡》，内地偶像剧的经典作品《将爱情进行到底》。转型做导演后，作品屡屡受国际电影节青睐，低调做事的风格，造成“墙里开花墙外香”的局面。

领奖时，想起拍摄的艰辛

记者：领奖台上，你有些哽咽，是不是想起很多事？

刁亦男：非常激动，当时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电影的主创团队包括演员都非常的优秀。拍戏的过程非常的艰辛。哈尔滨的冷非常难过，领奖时总会想起那个时候的艰难，心情会不由自主的不能平静。

记者：拍摄中都遇到哪些艰难？

刁亦男：哈尔滨特别冷，零下几十度，我们的机器经常不工作，但人还得工作。然后就是影片的拍摄周期，投资方让我们抓紧拍，按时完成，但这有时候跟影片质量是矛盾的，所以我们一直在跟寒冷斗争，跟各种困难斗争。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保证影片的质量，还好，我的团队都非常优秀。

记者：典礼结束酒会，你有跟评委聊过吗？他们为什么把大奖给《白日焰火》？

刁亦男：我没有细问，但据说看完第二轮的时候，他们就基本定了，应该是这样的。粱朝伟老师告诉我的，我也问了评审主席，他们都非常喜欢，然后廖凡的表演也完全赢得了他们的欣赏，尤其是女性评审的青睐。

写剧本，荒谬与真实缠绕

记者：电影的中英文片名差距很大，英语片名直译是《黑煤薄冰》。对照影片煤、冰两大重要场景，而中文片名《白日焰火》是否带有一层隐喻？

刁亦男：黑煤是发现碎尸的地方。而白色的冰是凶杀的现场，两者结合，它们共同构成了谋杀案的事实。而《白日焰火》是一种幻想，这是人们用以抵御现实世界较残酷一面而采用的一种宣泄方式。使用如此的标题。我很明显在暗示如今的人急需这样的宣泄，我尽量避免落入多愁善感的人道主义陷阱，也不想让电影沦为一个浪漫爱情残酷逆转的故事。

记者：这部电影的编剧也是你，情节都是虚构的还是借鉴了现实？

刁亦男：生活中发生的有一些事。甚至比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故事更荒谬。将现实生活的荒谬与作品所追求的真实相缠绕，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真实与荒谬相纠缠打开了无穷的可能性，这一点非常吸引我，另一方面，黑色电影所凸显的人性多变，我一直很感兴趣。

记者：选择廖凡、桂纶镁、王学兵这三位演员，是基于哪些原因？

刁亦男：从造型上说，三个演员都很像我片里的人物，他们有我想要的那种气质。我没犹豫就定王学兵了，他几张照片都是黑黑瘦瘦的，可眼睛那么亮。廖凡呢，他特别有决心，他很帅，但要跟电影里的角色融合，就必须做一些准备，包括增肥20斤，喝酒到自己水肿，还有就是我们很熟，也彼此信任。小镁是台湾演员，演一个东北洗衣店的洗衣工，本身就是一个挑战，但我是很喜欢刺激的，而且她也非常努力，一个生活在热带的女孩，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地方拍戏，可想而知，但她还很努力学滑冰。

谈电影，讲个有意思的故事

记者：相比之前的独立导演作品。这部戏的文艺气质减少了，多了犯罪和爱情的类型片元素在里面，是刻意安排的吗？

刁亦男：剧本写的时候是2005年，第一稿非常文艺，后来和合作伙伴沟通，决定以黑色电影和侦探片结合起来呈现一个电影，毕竟不往商业上靠，投资就不好找，票房对一部电影来说，也是一个考验，这部电影很快就在内地上映，我相信它的票房，应该比之前任何一部得奖的影片都会高。

记者：你认为《白日焰火》的成功，会不会对国内独立电影起到推动作用？

刁亦男：是，不一定非要拍一种类型的电影，不一定非要拍面对现实的批判性电影，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幻想，讲个有意思的故事，也可以传达对人性、对社会的态度。拍一部有观众，又有自我表达的电影，想两者兼顾吧，不过这一点至少在柏林影展实现了。

记者：你有丰富的行业履历，却一直低调，心态上怎么平衡宣传和做事？现在拿了奖，何时回西安？

刁亦男：作为导演坚持自己的风格，这就是我的性格吧。表面上的关注，我不喜欢，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人承认也没关系的，况且很多东西，不该有就不会有，按部就班结果它说来就来了。因为时差的关系，我还没给家人说获奖的事，但今年上半年就回去。因为之前要处理一些事，春节在柏林，都没回家。

摘自《华商报》

影评节选：

☆各外国媒体之前发表的《白日焰火》影评中都毫不吝啬地夸奖了该片在类型片中创造性的延伸和突破，但从影评中可以看出并不是所有影评人都能充分理解该片的剪辑和剧本故事安排。

☆美国著名独立电影网站Indiewire对《白日焰火》的影评节选如下：

☆“在纯粹的本能反应层次，《白日焰火》很好地实现了合成过程，但它的节奏有点奇怪、难把握，开始很快、很圆滑，后面又很慢、有些附庸风雅。而影片最终使人灰心，刻意地模糊了一开始看起来很有潜力的黑色电影框架。

☆至于社会评论功能，该片若跟贾樟柯的电影比起来显得没那么明显，但通过更加朴实的延伸，关于疏离人群或被环境压迫的人群的刻画立意深刻。

☆全该片的最大弱点是观众和片中人物的关系。电影中所描绘的事件导致人物在处境和性格上发生的剧变会让观众产生夹杂着内疚、后悔、自责以及渺茫的希望等复杂的心理，但是我们无法与他们产生共鸣。虽然片中强调的那种孤独感和疏离感表现得非常出色，但它是以我们纯粹是关心片中人物的死活为代价的，而不是理智的好奇。

☆《白日焰火》在其类型和艺术电影的公信力方面都很有前途，也充满挑衅意味，更加容易吸引喜欢艺术电影的观众，而不是它试图吸引的普罗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