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清松,才智签约作者,80后新锐作家,曾创作纯文学小说、新派武侠小说,现为某报社副总编。
第十九章 身份救了我
楼下一阵喧闹,我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完全忘记了身上的剧痛,跑到窗口向下望去,楼下突然聚集了很多人。
随后走廊里响起了喧哗声,接着就是胡乱的脚步声直奔我的房间而来。我一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
门突然被人撞开,钻进来两个警察,手里还拿着枪,看到我没有立刻靠近过来。随后钻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正是张山。我的心里一松,真是见到亲人的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当然要忍住,不能给张山嘲笑我的机会。张山看到我,一下冲过来,上下看看我,很紧张地问道:“没事吧老卢?”
我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事,离死远着呢。”
张山跟边上的警察说明我就是卢大辉,然后给我解开身上的绳子,我就由三个警察保护着走出房间。
这里确实是一个KTV,走廊设计的像迷宫一样,风格是有点儿土气的黄金色调。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这个小镇里最牛的消费场所。
我坐到警车里,看着欧洲风格的门脸,跟张山说:“不错,我还来免费玩了一趟。”
张山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要急疯了。”
我笑着说:“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都受不了?”
张山骂了我一句,说:“一会儿?你都被绑架两天了。”
这倒让我有点儿意外,原来我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之中。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的头确实很疼,估计是受伤之后一直在发烧,否则也不可能昏迷这么久吧。
“你丢了之后,我就找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的办事效率很差。”
我笑着说:“我想到了,派出所里一定有人和KTV的人勾结,你一个外来的和尚,谁把你当回事?”
“所以啊,我自己找了一天,觉得不行。这么大的地方,他们随便找个农村把你藏起来,我自己一个人找一辈子也找不到。这才给我的领导打电话,说跟我一起出来调查的记者被人绑架了。”
我说:“你就不知道这一天我很可能就死了?”
张山说:“我哪敢直接跟我领导说是我带你来的?领导只让我一个人来,更何况还是个记者。我领导听完我的回报,也知道耽误不得,没来及收拾我,就立刻联系了这边的公安厅。跟警察一同办案的记者被绑架,一旦再出现危险,从上到下谁能付得起责任?就这么着,你就被救了。”
我嘿嘿笑着说:“他们不会对我下毒手。我和他们对过话之后,他们虽然对我说的话还将信将疑,但暂时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我能够威胁到他们。无论是谁,想要动记者一下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如果不是狗急跳墙想必是不会这么干的。”
张山说:“你倒分析的頭头是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我哈哈笑起来,心里知道就在刚才我还守着不死不活的煎熬,也为可能受到的伤害担惊受怕。不过,回想起在楼上厕所里的一幕,还是挺有意思的。
张山交代警察先去县医院,先检查一下有没有新伤,还得看看老伤有没有恶化。
汽车开动的瞬间,我看到从KTV里带出了不少人,但没有审问我的两个“大哥”式人物,也没看见徐中柏。
毕竟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要我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情,被抓进去的都是替罪羊。
到了县医院,还没检查呢,就来了一大帮领导前来慰问,叮嘱医护人员一定要好好给我治伤,给最好的病房、最好的药。一定不要让记者同志感到委屈,感到不安全。
还跟我承诺了一通,一定要严厉打击这种丑恶的行为。
我的头昏沉沉的,勉强地应付着,来了谁,都是什么级别的领导我都没记住。
他们走了,检查才开始。结果很快出来了,与正常医生的办事效率完全不同。结果显示问题不大,只是有点儿发烧,给我打上营养药、消炎药、止痛药、镇静药,我就稳稳地睡下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期间换药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吃了早饭还没到九点,张山就到了,都没给我机会回味惊心动魄的精力。
张山看我的气色不错,放下了心。
我说:“被领导骂了吧?”
张山坐下来说道:“ 领导还没时间处理我呢。先不管这些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昨天解救你的时候,徐中柏没有被抓住,但我和当地警方配合,找到了徐中柏的父亲徐仁宝。”
我一下坐起来,道:“好,我现在就跟你去找他。”
张山按住我,说:“你先别急。我先问你,你在这两天时间里见没见到徐中柏?”
“见到了,我们还聊过。”
“你觉得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我靠在床头上,说:“我几乎确定了徐中柏的突然有钱百分之百跟徐中树有关系,因为我告诉他徐中树还活着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所以呢,咱们原先设想的徐家是徐中树死亡帮凶是错误的,他们很着急地宣告徐中树死亡,无非就是为了继承徐中树的钱。现在的问题是,徐中树的钱是哪儿来的?有多少?这都不是难题,只要找到徐仁宝,相信不难得到答案。”
张山站起来要走,说:“那这个事我这就去办了。”
我叫住他,说:“你别走,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张山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咱们还是先以咱们的事情为主,这个事情会有人管的。”转身出去了。
张山走后,护士又进来给我检查了一通。我身体素质不错,退烧之后虽然还有点儿虚弱,但昨晚睡得很棒,精力恢复了不少。当然,右臂还是被吊在胸前,后背也还隐隐疼痛,如果镇痛药的效力过去,想必要更难忍受。
折腾完,我无聊地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遇到的事情。要说“九死一生”是夸张了点儿,但称之为“惊魂48小时”绝对不为过。在这种环境之下我还是见到了徐中柏,并且有过短暂的交流,确定了一些疑问,这次的调查应该很快要进入尾声了。
回去之后,张山同事对于徐中树周边人的调查也应该出个结果了,应该会对解开连环杀人案的谜题有些帮助。
还有旧房子里发生的怪异事件,我相信只要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一定能够找到问题所在。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是安定的一觉,但醒来的方式却一点儿都不安定。
我被张山剧烈的摇醒,我刚要张嘴骂人,张山抢先说道:“老卢,我接到电话了,又死人了!”
第二十章 徐家人的关系
我一下清醒过来,问:“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张山说:“没时间了,我立刻需要赶回去。你怎么打算?”
我说:“什么怎么打算?回去啊?”
张山说:“你这个样子,应该多休息休息。”
我说:“废话少说,我这身体现在还能跟你打个平手。”停了一下,又说:“我有一个要求。”
张山本来都要跑出去了,回过身来惊奇地说:“什么要求?”
我笑嘻嘻地说:“回去能不能给我弄张飞机票?”
张山骂了我一句,笑着跑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傍晚,我们来到贵阳龙洞堡国际机场。登上飞机找到各自座位的时候,为了照顾我的右臂,将我右边的人调换到空座上去了。张山还是挺细心的。
飞机上升至平稳之后,我张口询问他上午见到徐仁宝得到的线索。
张山说:“徐仁宝只是一个老实的农民,我和当地的警察一同在他的一个亲戚家找到了他,是徐中柏将他安排在那里的。钱的事,徐仁宝说当时田芳偷偷地给儿子买了保险,儿子意外死后得到了六万元的赔偿,已经是儿童保险里的最高额度了。徐中树虽然将饭馆输给了别人,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店是租用的,出兑的钱就两、三万,他和田芳打工,以及田芳做暗娼还是有一些积蓄的,大概是三、四万元吧。他和儿子徐中柏向法院宣告徐中树死亡之后,得到了十万元左右的遗产。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将时间计算的如此准确的原因,十万元可不是小数目。”
我点头称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是替徐中树不舒服,面对亲人的死亡和遗产的时候,徐家人做法有些让人伤心。儿子的毕生积蓄、侄子的换命钱,抵不过两条性命。我甚至开始理解徐中树对于家人的不信赖,逐渐演变为憎恨也顺理成章。徐家人对于亲情的淡薄,从常年不回来的二儿子身上也能看得出来,更具体的事件没有时间调查,我们无从得知,或许这都为徐中树心理的变化埋下了祸根吧。
我问张山还有没有其他细节。
张山说:“我又去了徐仁宝在农村的家,想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起身从包里翻出一个本子,递给我说:“这是徐仁宝留下的关于孙子的回忆,我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将他拿了回来,我有点儿残忍。”
我翻开本子看了看,上面全都是画,有长胡子的小人,还有头上有发髻的女人,这应该是徐中树和田芳吧。更多的还是那种一笔画,就像徐中树的房间里一样,小鸟、五角星。五角星特别多,我一页一页往后翻能够看到孩子画画的进步,五角星越来越规矩了。
我咧着嘴,说:“你是挺残忍的。”
张山叹了口气,说:“我拿走的时候,老头子哭了。”他停一停,继续道:“可是我觉得这个本子会有什么意义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徐中树的房间里也都是这种画,儿子的死对徐中树的刺激应该会相当大,所以我觉得从本子上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不再说话,思考着张山的话。他的话是有一些道理的,这个本子里有徐中树和田芳的画像,难道我们可以根据歪歪曲曲的人相抓到人?再有就是簡笔画,小鸟、五角星,任何人都会画,代表什么意义呢?
我脑子里有点儿乱,一会儿是孩子蹒跚行走的画面,一会儿是徐仁宝掩面痛哭的神情。
实在无法让我仔细地去考虑什么,但张山的话还是给我提了醒,我把本子交还给张山,道:“山子,你上午离开医院的时候,说知道我想问什么,你说说吧?”
张山笑笑,说:“你无非想问徐中柏和绑架你的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是KTV的老板,他们之所以要绑架你,是因为他们的KTV‘黄赌毒一样不少,尤其还是毒品的中转站。当他们听说他们咱俩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事儿,所以,才准备收拾掉咱俩。”
我勉强挤出点笑容,说:“我哪有心思管他们的闲事儿。”
张山说:“这回不用咱们管了,你被绑架惊动了很多大领导,这事有人管了。”
我“嗯”了一下算作回答,我的心情十分低落,不太愿意说话了,望着隔着一个座位的舷窗外面,一团一团的白云就在身侧张牙舞爪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张山说:“徐家人的关系真的挺不好的,徐仁宝对这几个儿子似乎都有极大的不满。”
见我没接话茬,张山自顾自又道:“徐中柏参与到这样一个组织中来,还找了一个‘小姐做老婆,徐仁宝视为奇耻大辱。”
我无聊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张山说:“是啊,徐仁宝恨这几个儿子一个好赌,一个好嫖,还有一个根本不回家。”
我苦笑一下,不想再讨论这一家人了,说:“跟我说说案子吧,又死人了,这回怎么个死法?”
张山说:“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回死得有点儿残忍。”
我再没说话,飞机提供的晚餐我也基本没吃,连水都没喝一口。
我们到北京转了一下飞机,到家都要半夜了。
张山问我去哪儿,我说给我送到徐中树和张瑶的房间。
张山劝我还是先回家休养几天再说,我执意要回那里去,我相信我只要身处在那种环境中,我就有可能找到线索。
张山安顿好我,马不停蹄地赶回警局了。临走我叮嘱他,有了消息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
我明白,接下来想要从张山嘴里得到线索可能要困难一些了,他的领导一定要批评他,案件还没结果就让一个记者掺合进来,对他们来说有点儿危险,只要我一不小心将事情宣扬出去,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张山走后,我就后悔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身上还带着伤,确实有点儿勉强。疲劳和伤势,让我脑子的思考变得有心无力。
我放弃了思考,放倒自己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很早我就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望着天棚上的灯发呆到8点多。拿出电话给我的领导打个电话。在南方的时候我和领导通过电话了,领导慰问了我一下,我也应该报个平安。
我的电话在KTV里没收走之后,也找不回来了,张山给我留下了他的一部电话。
我凭着记忆拨通了直管领导的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我又拨了另外一个领导,他很快接起来,问了问我的伤势,我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他告诉我,直管领导现在正在杆子上吊着呢。
我没搞懂什么意思。
他说今天是周末,报社组织拓展训练,这老家伙现在在高空抓竿呢。
我都气乐了,这帮人真是没心没肺,我千里奔波,他们在家里过得很“嗨”。
我挂上电话,想象着那个瘦小的老家伙吊在空中是什么感觉。我以前参加过报社组织的拓展训练,我的体重在进行背摔和高空抓杆的时候,着实让同事们揪心了一把。尤其在高空抓杆的时候,我几次询问安全绳的安全问题。
安全绳?我突然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这个吊死过人的房间,缓缓露出微笑。
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疑点,解开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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