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日子

江锦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孤独是一种“社会病”，如同镜子，折射出这个时代一些微妙的痛或痒。

孤独是种什么感觉呢？把你扔到一座孤岛上，给予生存所需的物品，但不给予任何能与外界联络的工具，那种日复一日看着潮起潮落的心情，是不是就叫孤独？

或者说，当你费尽心思一番穿戴，小心翼翼而又满怀期待地走进一个party，音乐激昂或抒情，舞池如汪洋旖旎，你却只身坐在吧台边小口啜饮一杯酒，算不算孤独？

人烟稀少，是孤独；人群熙攘，也是孤独。体会过孤独的人才会懂：孤独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心态，与外界无关。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自我与外界的纽带有太多太多。一封邮件可以瞬间跨越大半个地球，一条微博瞬间可以引来千万关注，电话、手机、网络……人类近乎疯狂地构筑起一张繁密的大网，中间交织千头万绪，似乎人人皆可轻易相连——

但莫名的，却难以相通。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辗转反侧，想要消磨漫漫长夜，你有诸多选择。你可以吃一碗泡面用腹部的充实代替心里的空虚，你可以上网发很多状态等待别人的关注，你可以只是发呆什么也不想，你可以触动一小方电子光亮然后输入“孤独”的关键词，你可以找到不计其数的都市人关于孤独的刻画描述——有人说，要像习惯残疾一样习惯孤独。你看到后也许会会心一笑。

可这时你却发现，你找不到一个号码，可以在深更半夜拨过去，对方能耐下性子分享你的孤独；

你却发现，你找不到一句真理，可以诠释你内心最细微的感受——尼采、杜拉斯、村上春树、安妮宝贝……都不行；

你却发现，你找到一个人想跟他聊聊，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孤独，是种难言之隐；

你却发现，你找不到一段回忆，可以在这个月光冷却成夜露的长长寂夜里，依然生机勃发、温暖柔软，让你不自觉地微笑……

于是你发现，孤独如风，在胸腔的洞里呼啸而过，那硕大洞口贮满的，是空虚。

由空虚造就的孤独感会毫无征兆地拜访——这大概是我们这个时代称不上毛病的毛病吧。物质越来越发达，精神却越来越空虚，这个现象人们不是不懂，问题被揪了出来，却难以找到解决办法。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适应”与“接受”，与自己的难言之隐和谐相处，与孤独保持和平。

其实我会想：对于孤独，非得找到解决办法吗？或者说，孤独，有解决办法吗？

人活在世上，沧海一粟，漫漫人生，怎么可能会没有那么几个时刻，觉得自己忽然如同无根草飘浮在未知的虚空里？怎么可能指望，这个世界永远与你那么贴合，如同翻译机一般永远能读懂你的内心？

何况，如果没有孤独的旷野，坚强要如何驰骋？

会感觉孤独不是自我性格的缺陷，是必定要经历的磨砺——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塑造出来的啊。

此刻，难道我不孤独吗？

这样只身坐在桌边聆听键盘与指尖的合唱，茶水冰冷见底，单曲循环着旋律浅淡的歌，混乱地书写着孤独的我，似乎也感受到孤独如夜寒蜿蜒上脊梁。

但那又怎样呢？

孤独这东西，来得太轻易，故而，也显得亲切啊。

愿我们的孤独成就我们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