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角
上班族
我承认,我是这个民族的背叛者、潛逃犯
和不动声色的卧底
这些年,我把诗集当作文件
逐字领悟,自甘迂腐
那些和我一同上班的人
大多成了游戏高手
饭局的常客,和婚外恋的受害人
感谢诗歌,使我坐在一张办公桌旁边
成为最爱岗敬业的人;感谢那些鼓掌的人,给了我
比诗歌还美的好名声
阴 影
一个人内心最难以启齿的部分,一张黑白照
放到地上,颜色,比人本身还要深
中午时分,人最真实,一个人虚幻的部分
不断萎缩的过程中,有时就等同于真实本身
不似早晨和黄昏,人是飘忽的,阴影就像一句假话
和为了遮掩而产生的更多的假话
阳光总是斜照过来,放大此时的虚幻,一只松鼠
在大地上奔跑,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
一个人的隐私,沐浴后那一盆脏水
是真理一样保留,还是谬误一样舍弃
人类总显得举棋不定
一个人一旦没有阴影,内心会无比坚硬
说出的话是一把刀子,往往出口伤人
原谅这人世间擦不掉的一点点黑吧,就像原谅
我们身上某块有碍观瞻的胎记
原谅一个人偶尔的想入非非,原谅一件物品
总在阳光下,说出它身边那一片乌云
对黄昏的一次命名
马桑树高过落日和村庄的时候
鸡犬禁声。炊烟是死去多年的老母亲,一趟一趟
把檐下的柴火抱进灶房
没有那么诗情画意,一头牛走过来
已经很不错了
它经过马桑树的一瞬,腿上的肌肉颤栗不停
歇去枷锁后的肩胛还在不停地抖动
当它的背低过地平线的时候
黄昏就快看不见了
西天那张大花脸,先还是红的
眨眼就变成乌的了。我担心不谙世事的星子跑出来
莽莽撞撞敲响了一次丧钟
我之所以反复避开那些大地上的人
是因为,除了母亲,他们比任何事物
更难以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