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唠叨,我的幸福

傅诗琦

我是青春叛逆期女孩，以为沉默是金；而你是更年期妇女，整天唠叨话语成河。每每回家晚了，我在楼道里便听见你扯着嗓子嚷嚷的声音：“喂，朵朵妈啊，你家孩子到家了吗……”待我进了家门，疲惫的身躯还没来得及靠上沙发，你已匆匆挂掉电话走过来，把一大串问题连珠炮似的射向我。你的问题千年不变，为什么这么晚？我的答案千篇一律，无非是老师拖课、同伴拖沓。你盘问我时总是语速很快语气很急，不给我一丁点说话的机会，末了还要骂骂咧咧地加一句：“小兔崽子，你是不会说话咋的，问你都不回一句。说一句拖课就算完了？你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电话打了几个？门口张望了几次？不知好歹的东西哟……”我用呆立回应你的盛怒，剑拔弩张的一幕终于没有上演。我真搞不懂你为何不学着淡定，女人这样着急上火既伤身又损容，何必呢？偶尔放学早，会恰巧在校门口的转角处遇上刚下班的你。我从不和你一起走，因为我骑车很慢，若你陪着我，定会耽误时间，使你无法按时回家做晚饭。有一次，心不在焉的我一不小心闯了红灯，刚骑出横线就听得一声暴喝从身后劈来：“小崽子，不要命啦！”那声音洪亮霸道，是那种骂街的泼妇才会有的，引得路人侧目围观。平日里在外淑女风范十足，据你自己说“没见过啥大场面看见人多便会吓死”的你，那天一反常态，在大马路上恶狠狠地训斥我，全然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接下来的那段路，你这从来就骑电瓶车飞驰的大忙人，居然一路默默地跟在骑老爷自行车悠然晃荡的我后面，就这样一直跟到家。你心情好的时候会拉我陪你去买衣服。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应套在你身上的衣服却无端跑到我身上。你让我往前两步往后三步，或转圈或侧身，一会儿卸衣帽，一会儿提拉链。我怕说错你会生气不敢发表意见，任你随意摆弄恣意欣赏。我用忍气吞声掩饰我的不以为然，你用不厌其烦的唠叨诠释你的婆婆妈妈，最后还不忘挖苦我：“女孩子家啦，要抬头挺胸，不要整日里畏畏缩缩的，没一点气质，再好的衣服穿你身上都被你糟蹋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些被我糟蹋的衣服大包小包地扛回家，也不明白你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差——说好是我陪你买衣服，可拎回来的却又都是我的东西。我开始飞速成长，你却在慢慢变老。你成天念念叨叨像个复读机，爸爸说你是在重温“老三篇”，我则在心里感叹：更年期妇女惹不得。你越来越想念我小时候的乖样子，现在，面对我时，总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可转个身，又跟别人不住地夸赞我。我不再像儿时那样黏着你有事没事甜甜地叫你一声妈，而将对你的爱深藏心底。我越来越不会表达爱意，反把叛逆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我害怕有一天会听不到你的念叨，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妈，女儿真的很爱你。你唠叨成河，却承载着我成长的足迹。你必定越来越老，越来越唠叨，而我也必将在你日复一日的唠叨中幸福地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