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森寒
(上期回放:我的小猫徐大凤也在榕树下消失了!寻找宠物的队伍里多了一个精神病人张三疯,少了一个金刚,他被吊在榕树上。我们救下他来,却一起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网罩住……)
那狞笑原来是一阵刺耳的吱扭声,响声中大网缓缓升起,吊在了树上。我的脚向天,头朝地,全身血液都被恐惧驱赶着涌到了脑中,充满智慧的大头随时都会爆炸。
“丽丽,我来找你了!”张三疯绝望地叫着。
阴森森的风刮在身上,我在颤抖中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树下,打起电力充足的手电筒,仰头欣赏着我们这几条猎物:“让我看一看……哈!金刚同学!晃晃同学!徐同学!还有老张同学!”那人走到树干边,搅动着地上的一个滑轮,把大网放下来,“我以为抓住的是一堆凶恶罪犯呢!”
原来是教导主任!
“我听到学校附近居民抱怨,最近两天半夜三更学校里有人大呼小叫,而且不止一个人,这才设了圈套,抓住捣乱的家伙,谁想到是你们!明天都叫家长来谈话!”
我忙叫:“不要!我们来是有原因的!”
教导主任给我们松开了网,我们陆续钻出来。我说:“晃晃的小狗,我的小猫,还有张三疯的小鹅,都是在这棵树下面失踪的!白天找不到,所以晚上来找。”
“哦?有这种事?”教导主任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神秘事件,但他不是第一次见识金刚和晃晃闯祸,“我知道你们想象力丰富……”
沙沙沙,沙沙沙,仿佛在证实着我们的“清白”。教导主任紧张地回头,手电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除了摇动的枝叶,什么都没有。
他转回头:“好了,这么晚,你们不应该在这儿多呆……”
“啊!”“小心!”我们三个和张三疯一起惊叫起来。
暗淡夜色中,教导主任身后的树上,探出了一只硕大的奇形的头,一张满布利齿的大嘴,像是巨型鳄鱼,又像狰狞的虎狼。那大嘴大张着,悄无声息地向教导主任的脑袋移近!
“怎么了?”教导主任显然没想到自己眼看就要成为夜宵。
“你的背后……怪物!”我们叫着。
教导主任再次猛回头!
“什么怪物?在哪里?”
那足以咬碎牛皮虎骨的大嘴消失了。
“你们别再胡闹了!我送你们回家。”
新的一天。
第一节下课时,别人都到外面放风,我们三个都头靠着课桌睡着了;第二节下课时,我们像三个梦游的张三疯,晕晕乎乎地又走到榕树下。
“谢天谢地,教导主任没通知家长。”晃晃用尽全身力气,说了第一句话。
“下一步怎么办?” 金刚说了第二句。
“找师太!”我迷迷糊糊的脑袋突然想起,那次在树下晕倒后,医务室的蒋老师警告我,不要再去榕树下,否则小命不保。我不听她警告,连续两晚到树下来,结果呢?
我们用最快速度跑到医务室门口,却都怔住了。
医务室里同样是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老师,但老态龙钟的师太变形了,变成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美女!
金刚张大了嘴:“妖怪!”
年轻护士皱起眉头:“你这同学……”
我继续犯傻:“师……蒋老师,你今天看上去有些年轻……”
年轻护士一愣,随即笑起来:“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新来的护士,蒋老师退休了。”
“什么时候退休的?我前两天还见过她。”一切都那么诡异。
“巧了,她昨天刚退休。”
晃晃嘟囔道:“我们的猫狗刚丢,她就退休了!”
面对护士老师的满脸狐疑,我赶紧问:“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蒋老师吗?我们一直热爱蒋老师,没来得及欢送她退休,所以想去她家看看她。”
年轻护士笑了:“你们真是好同学,蒋老师的确给我留了个地址,说如果有什么信可以转寄给她。”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纸条。我很快抄下了那个地址。
晚饭的时候,我宣布晚上要到晃晃家一起准备语文老师让我们改编的小话剧。二老将信将疑,打电话问晃晃的妈妈,得到证实后才把我放了。
三个人都到齐后,我说:“出发吧!”晃晃家住一楼,有个小院子,所以我们选择在他家集合,方便出逃。晃晃的老爸晚上通常都在外面应酬,晃晃妈在看电视,一时半会不会发现我们逃跑。
三个人翻墙跳出院子后,晃晃问:“我们到底怎么去呀?”师太家住在离我们小区很远的旧城区。
我说:“打的吧,这就去叫车。”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似乎外出的只有我们三人。听到背后似乎有马达发动的声音,我借着昏黄的路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脸上的肌肉顿时僵硬:一辆没窗的灰色小面包车,正幽灵般跟在我们后面不紧不慢地开着。当然不可能完全没窗,驾驶室的窗还在,但在黑夜里,不过是一片不透明的黑板。黑板后面是什么人?我的心跳加快,脚步也加快!
金刚嚷嚷起来:“喂,徐大凤,晃晃呢?”
什么?我猛地停下回头,晃晃不见了!
我的腿有点软:“你傻吗?晃晃被抓到后面的小面包车里了!快跑,跑到前面,找大人,报警!”
我们开始奔跑,跑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小面包车也开始加速!
我发足狂奔,跑了一阵,忽然觉得不对,再次回头,金刚也不见了!金刚也被抓到面包车里去了!
而那辆灰色小面包车正得意洋洋地向我开来,车灯还闪两下,仿佛在嘲笑我:两条腿想跑过四个轮子吗?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面包车开到了我身边,一扇门拉开。伸出来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两只手,把我拖进了黑暗!
“别乱叫!”晃晃的声音。
驾驶室里也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跑这么快干嘛?看到丽丽了吗?”
张三疯在开车!
晃晃说:“我检查过了,确实是这家伙的车,有牌照,有驾照……而且这家伙还出示了医院证明,他现在状态正常。我们正好需要司机,免费的!”
我不再多说了,只能祷告上帝不要让张三疯车子开到一半突然发病。
张三疯根据晃晃提供的地址,顺利地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我们穿越了吗?”金刚走下车,不敢往前走。
师太家在旧城区里最旧的一个区,是少数没被拆迁的房子之一,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围墙已经倒塌了一半,另一半已经做好了倒塌的准备;黑乎乎的大门剥落了一半的漆,另一半被小孩子用粉笔画了不少劣质卡通。师太邻居的房子大多数比她的更破败。整条小街没有一点欢迎我们的意思。
我走到大门前敲了敲,没有人应门,但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门没有锁!“蒋老师!”我们一起叫,没有人回答。
我推门走了进去。
晃晃对张三疯说:“你在门口等我们一下。”也跟进来,金刚走在最后。
我边走边叫:“蒋老师,我们进来了,不是小偷噢。”
经过杂草丛生的小院子,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向同样黑门紧闭的房屋。
沙沙沙,沙沙沙。
金刚“嗷”的叫了一声:“听见没?”
我当然听见了。打起手电筒,我在院子里照了一圈,没发现异样。晃晃推测:“可能是野猫野狗。”
“我们出去吧,反正师太不在。”
我壮着胆继续往前走:“既然都来了,争取找到师太。”
敲敲房门,还是没有回答。推门,门开了。我叫道:“蒋老师,我们进屋喽,你不要害怕……”
黑门后是黑洞洞的屋子。
金刚和晃晃四只爪子在墙上乱摸一气,没摸到电灯开关,他们很快放弃了,也都打开了手电筒。
“好啊,来啦!”黑暗中一个阴森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们三个一起惊叫,同时跌坐到地上。
“吃过了吗?”那声音继续打招呼。我发誓,那不是蒋老师的声音。
金刚打着抖,乖乖地回答:“吃过了,红烧牛肉面。”
我也打着抖,朝屋里一角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借着手电光,可以看见屋里的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写字台缺了小半截腿,一个摇摇欲坠的书架,一张单人小床。
“洗洗睡吧。”那声音突然又说,似乎从高处传来。
手电光圈停在了屋角的一个鸟笼上,笼子里是一只鹦鹉,五颜六色的羽毛在手电光下不过是一片灰白。
金刚舒了口气:“原来是只该死的鸟!”
“你该死!”鹦鹉回答。
金刚怒道:“你才该死!”
“好了好了!”晃晃的声音打着颤,“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我顺着晃晃的手电光看去,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墙上有人用各种颜料画了很多小动物。那些小动物们真实可爱,本身并不可怕,但令晃晃声音颤抖的是一只雪白的小狗,令我汗毛尽竖的是一只棕黄色的小猫。
雪球!徐大凤!
它们的画像如此逼真,简直和照片一模一样。
晃晃挪动手电光,照向另一处:“还有这个!”
一条大鹅,白毛红掌,“丽丽!一定是丽丽!”我惊叫。
墙上的动物画像除了我们的猫狗,还有各色各类的猫和狗以及小松鼠、小白鼠、豚鼠、仓鼠、兔子、乌龟、小鸡,甚至一头小猪和一只小猴。晃晃说:“会不会这是所有历年来失踪的小动物?”
“这说明一点……”
“师太和小动物失踪有关!”
“难怪上回师太威胁我,说如果要保住小命,就不能再去榕树下,因为榕树下是她的秘密!你想,她从没见过雪球和徐大凤,怎么会在自家墙上画出它们的样子?只有一个解释,雪球和大凤是她偷的!”
金刚终于听懂了:“说不定,那只会骂人的鹦鹉也是她偷来的。师太是小偷!”
“恐怕不是小偷那么简单,看这个……”我把手电筒照向墙的另一角,呼吸急剧加快。手电光照在肮脏的墙上一片亮光遮不住的阴影。
那是一片暗红的印迹,暗到发黑。
“血迹!”晃晃往后退了两步。
沙沙沙,沙沙沙。门口传来了那熟悉又令人惊惧的沙沙声。
我们三个人变成了三座塑像,双腿变为晾干的水泥,不能动了。
还是我的大脑及时解冻,率先钻到了那张小床底下。晃晃和金刚也如梦初醒,先后钻下来。三个人把小单人床下的空间撑得满满当当。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洒进了一地月光,吹入了一屋子阴风。
没人走进来。
我盯着地上的月光发呆,眼皮都累得僵硬了。终于,一个黑影缓缓罩住了月光。
从床下可以看见一双脚在缓缓挪动,飘飘忽忽,鬼气十足!
“吱呀……”又一声响,好像来人把窗子也打开了,更多的月光洒在地上。
那双脚,逐渐向小床靠近!我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丽丽!丽丽!你原来在这里!”
张三疯!金刚最先从床下爬出来:“张三疯!进来也不打声招呼!”
张三疯借着从窗外洒入的月光,盯着墙上的那只白鹅,带着哭腔说:“丽丽在墙上!”
他忽然把那张苍白的长脸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一阵,说:“是你!你……你和丽丽……”
我一把将他推开:“发什么疯啊!我和丽丽没关系!”
一旁的晃晃说:“呃……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晃晃扬起手电筒,照在床头的墙上。
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数十只狗头鼠脑的小动物之间,有一张美女的人脸。
我的脸!
“怎么会这样!”我叫了起来。
如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墙上画的都是历年来失踪的小动物,我的脸出现在墙上就只有一个可能:我也将失踪!
是啊,为什么只有我,会听到那能将我击倒的狞笑声?
想到狞笑声,狞笑声就响起。我的头开始胀痛。
“听到了吗?仔细听,有没有一阵狞笑声?”
金刚说:“没有。”
晃晃专心听一阵:“我也没听见。”
张三疯也专心听了一阵,说:“沙沙沙,沙沙沙,我听见了沙沙沙的声音。”我也竖起耳朵!果然,“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向这恐怖黑暗小屋压来。
这回,金刚和晃晃率先钻到了床下,我轻声叫:“再挤一挤,多留点儿空!”也钻了下去,又立刻发现张三疯还站在大白鹅的图像前发呆,只好再钻出去,硬把他拖到床下,轻声说:“无论谁进来,都不要出声!”
(惊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