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洲人的探险活动开始蔓延,关于食人族的报道大量增加。奥德修斯所描写的食人族,或者希罗多德、斯屈波、普林尼所记述的每一个新的发现,都为土著部落食人论增加了可信度。在文艺复兴时期“人的探索”运动中,也有食人族的记载。其中维斯普西《旅程》的最早版本中,也用木版画演示了食人族吃人肉的场景。但是他们都没有过探索食人部落奥秘的亲身经历。
今年是人类学家第一次亲历探索食人部落奥秘120周年。1894年,英国人类学家玛莉·金斯利以生命为赌注进入了世界上最神秘、最危险的非洲食人部落,探索食人部落芳格族人的奥秘。为了纪念这位探险揭秘女杰,英国最新一期杂志《科学档案》参考玛莉家人久存的日记,披露了她走进恐怖神秘食人族部落的惊险经历。
(一)
宽阔的河床,河水缓缓而流,两岸浓雾冉冉升起,雾中闪烁着神秘的亮光;头上热带红树的拱形林冠极为浓密,下面潮湿的乌油泥地无比阴暗,大团大团的巨型疟蚊在周围飞舞;忽然,盘旋在高空中的兀鹰鸣声长叫,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深不可测的密林上空。
一条独木小舟逆水而上。船头上坐着一位身材颀长、年轻秀气的欧洲妇女,白衬衣、黑长裙,裙子上的几个大口袋里装着指南针、表和笔记本等。作为一个人类学家,她的名字可能鲜为人知,但作为一位探险家,玛莉·金斯利的名字却在众多探险家的行列中独放异彩。她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独身一人正式进入非洲食人部落地区进行探险和人类学研究的女性。
1894年,当32岁的玛莉宣布,她打算穿越非洲西部奥戈韦河和伦布韦河之间从未勘测过的恐怖地带时,人们都以为她疯了。自16世纪到19世纪末,在欧洲白肤人屡次征服与探险非洲的经历中,从那些恐怖地区传出毛骨悚然的故事足以使欧洲探险家们望而却步。因为那里是芳格族土著人居住的地方,是非洲最有名的食人部落,人称“The white mans grave(白人的坟墓)”。
玛莉却义无反顾。她的父亲乔治·金斯利是英国研究人类学和自然史的专家,并热衷于打猎、冒险,常年累月离家在外。父亲在给家里写的长信中,尽是些危险而有趣的探险经历,那充满异域风情又令人向往的各种故事,引起了玛莉的无限遐想。29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她遇到一些在非洲沿岸做生意的欧洲商人、船长和水手,他们讲述的那些生长着红树无法通行的沼泽地,那里也有许多奇怪鱼类与生物的河流,甚至当地那些食人肉土著人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例深深打动了玛莉。在皇家不列颠博物馆的支持下,她决定亲身前往。
没有人敢与玛莉同行,她只好在加蓬当地阿杰巴族土著中招募了四名向导、翻译和挑夫。好心的朋友们见劝阻不了这位固执的女性,便建议她至少要带一支左轮手枪与几支长枪。玛莉对此付之一笑。她清楚地意识到,孤身一个白人如果在非洲土著中使用手枪,无异于自杀。真正的护身符,是探险者本人的自信心。她打算以商人贸易的身份前往,她相信,芳格族人可能会杀死并吃掉传教士,而一个白皮肤的女商人多半能化险为夷。1894年12月,这位勇敢的女性踏上了在世界探险史上留下传奇色彩一笔的路途。
(二)
经过数日在加蓬热带雨林中的艰苦穿行,又乘坐独木舟在弯曲的奥戈韦河中逆流而上,玛莉和她的向导以及几个助手进入了芳格族人的领地。
这天从曙光初现起,玛莉这个探索队就一直在赤道热带雨林中的一个个沼泽里奋力前进,与泥泞和有时高及腰际、臭气熏天的黑水搏斗。沿着地图上未标明的河流,她们终于来到芳格族人的第一个村落姆费塔村。忽然,丛林里响起了喊杀声!
玛莉的翻译,一位名叫恩哥塔(英语Engeta)的阿杰巴族土著男子抓住玛莉的手臂,低声说:“芳格族人。”他们继续前进,那令人心惊的鼓声和呐喊声轰然四起,只见一群光着上身的土著人冲出村子,他们挥舞着土枪和铲形刀向玛莉他们逼近,直至团团围住。恩哥塔向前伸出双手,表示我们不是来寻衅的。然而人越围越多,可怕的喧嚣声也越来越大,凛凛的刀光在四周乱晃。这些人全身赤裸,只有下腹部挂一片树纤维黑布;他们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眉骨隆起、鼻翼宽阔、嘴唇较厚,是芳格族人的一个部落。
玛莉脸上依然露着友好的微笑。她后来在考察日记中写道:“当我遇到真正的迫在眉睫的危险时,我需要做的就是鼓起全部勇气来。当时,我强烈地感受到嘴里有—股盐味,每当我有这种感觉时,我知道必须尽量控制住自己,否则,我一定会彻底垮下来。”
一个肩披旧豹皮的芳格族人认出了恩哥塔,因为当地久传的商贸中,芳格族与阿杰巴族之间常有生意上的往来。玛莉终于首次被芳格族人接纳,住进一间小茅屋。房间15英尺见方,地上铺着砂子,屋顶用竹子搭设。房间里有一张粗糙的木床,床上有裹着人皮的木方枕头;特别是茅屋墙上的装饰令人毛骨悚然,四面分别挂着几片圆形的坠有许多发辫的女人头皮,还有好几个人头骨以及野猫皮和豹皮;红树木的横梁上有画着男人阳具与神符的纸从屋顶上荡下来,并吊着一串驱蛇用的铜铃。
至此,玛莉才真正相信芳格族人确有食人的习俗。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作为一个人类学家,玛莉苦苦思索,芳格族人为什么要吃人呢?
在这间小茅屋里,玛莉认识了茅屋主人哈卡尼。在获得了他的信任后,由恩哥塔翻译,哈卡尼向玛莉等人讲述了自己最近一次吃人的故事。“我的兄长临死前,说是他的第四个老婆偷吃了他的心,所以我们抓住这个14岁的女人并把她带到河边用箭射死了,”哈卡尼绘声绘色地讲,“她一路上还向我们求饶,说她是冤枉的。但我的兄长在临死之前说她是‘卡马库(意为祭祀巫人),我兄长是不会说谎的。”之后,全部落人在一起举行了食人肉的聚会。在聚会上,男男女女要围着篝火堆跳舞,然后哈卡尼将“卡马库”的身体肢解成碎块,分别包在香蕉叶中,分发给周围的芳格族人。他们像煮猪肉一样,把香蕉叶中的肉煮熟,直到冒出热气,然后吃掉。“卡马库”的脑袋则被死者亲属保存下来,相当于是家族的战利品。
(三)
姆费塔村处于赤道线上。当天晚上,虱子和蚊子不停地向玛莉进攻,天很热,玛莉不敢脱掉外衣,连鞋子也没脱。直到闷热的深夜,姆费塔村寂静了,只有森林里永不停息的生命发出和谐的嗡嗡声。闷热到近乎窒息时,玛莉悄悄来到湖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自从踏上旅途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洗过澡了。然后她登上湖边的一条独木舟,划到湖心,独自面对闪烁着繁星的非洲夜空。这是一种交替在紧张险恶而又温柔静谧环境中的探险家独特的生活。美好的夜色并不能勾起玛莉多少诗意,她只感到思维停滞了,忘掉了人类的生活,忘掉悲哀和烦恼,成为赤道大气的一部分。……忽然,如同白天一样的喊杀声从湖边的丛林里响起了!
玛莉惊慌中将独木舟划到湖边,一群光着上身的芳格族土著男人围上了玛莉,他们挥舞着火把、土枪和铲形刀向玛莉逼近,然后团团围住。头上饰有两撮长羽毛的芳格族酋长“叽叽哇哇”地挥着手,这时有两个土著男人冲上来绑架着玛莉;说玛莉惊动了湖神,触犯了芳格族人的禁忌,要将玛莉用箭射死供芳格族人举办“食人肉大宴”。这时,玛莉魂魄飞散中又强烈地感受到嘴里有—股盐味;她的其他助手都惊慌了,恩哥塔慌忙向酋长求饶……。
这时,茅屋主人哈卡尼放下手中的土枪,来到酋长面前直立着,然后双手交替着拍了几下肩膀,又恭恭敬敬地跪下祷告了一番,酋长思虑一番后,庄严地挥了挥手,两个土著男人才放了玛莉,围逼着的芳格族人群也随之散去。
原来,酋长说玛莉惊动了湖神,触犯了芳格族人的禁忌,要将玛莉射死供芳格族人举行“食人肉大宴”;哈卡尼则求情说:玛莉是异国外人不懂芳格族人禁忌;而且,玛莉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卡马库”,不应当射死供族人食宴。于是,酋长才决定放了玛莉。
事后,哈卡尼和玛莉等人一起闲聊时,他又断断续续地向玛莉讲述了自己部族的食人习俗。在芳格族人的文化中,对于死亡只有三种定义:一是被敌人的利箭给射死;二是病死;另一则是最常见的遭到“卡马库”诅咒而射死。但无论是哪种死人都要被本部落的族人吃掉。
在这位人类学家的采访中,玛莉又从芳格族食人的种种常规仪式中了解分析其文化意义。原来,芳格族人吃人肉除了生理上的需要外,最主要的还是对被食者的一种畸形的、现代人无法理解的感情:即他们害怕失去这种感情——为了让自己最喜爱的朋友永远留下,便吃了他,使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并留下一些残骸保存起来作为永久的纪念。
另一方面俗成的意义,则是数百年来在食人族中的族系间,便存在着永无止境的杀戮。如果不是被射死与病死,那么依照芳格族人的观念,人死就是被“卡马库”的诅咒所害。他们认为,“卡马库”偷偷吃掉某人的部分内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他们把死人临终前指定的人当作“卡马库”。虽然“卡马库”是万恶的,但都是死者的亲人或邻人。于是,他们把“卡马库”绑起来,用弓箭射穿他的心脏,然后砍头并吃了他。根据他们的逻辑,当一个人认为谁是“卡马库”时,他就是供族人吃的美食了,因为他不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