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低语

2014-04-29 00:44许岚
散文诗 2014年7期
关键词:荆条父母亲背心

许岚

凉快垭的风

乘凉的树早已走远。我不得不说,我就是其中最矮小的一棵。

风,这位风烛残年的留守老人,等不到树叶的抚摸,像时光的灶台一样。越发寂寞,生锈。风灰暗的骨折的翅膀,无助地躺在凉快垭的某个角落——我潮湿、阴冷的内心。

风中,有稻子、麦芽的微香懒洋洋地飘过。

风的香手帕,给了枝繁叶茂的村姑、小伙、嗷嗷待哺的婴儿、孩童。

风常常光顾我的美梦,在我居住的城市蛰伏。风用枯藤似的双手,紧紧卡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反抗,也不想反抗。

我的父亲母亲——被岁月风干的康乃馨,被风埋葬在向阳的垭口。

我知道,凉快垭的风真的疯了。

我不配再做风的儿子、风的医生、风的良药,再也没有能力让风颐养天年。

我知道,我年少时的一声口哨、一张成绩单,都足以让风轻轻捧起我的脸,夏送凉茶冬送衣。

我欠风的太多了。就像我欠故乡的魂,再也喊不回来。

风啊,如果我的忏悔能长出一弯雪月,你能否还是那树开满凉快垭的花……

秋天这个词

秋天这个词,被稻穗码在晒场。

我的父亲,把儿孙抱在怀里,哼丰收曲。

我的母亲,把果实清洗干净,还给春天。

乡村说:城市再怎样富有,也复制不出田野,那一望无垠的金碧家园。

即将被一场白雪覆盖。

我的衰老说:我也将如秋天一样。从丰盈回到风干。

我的父亲母亲,深入泥土最潮湿的角落。他们一生用镰刀收割秋天,自己却没有秋天。

秋天这个词,说肥也肥,说瘦也瘦……

黄荆条

黄荆条喜欢群居。在故乡的田边地角、山坡沟旁,它紫色的花骨朵——一种中草药的清香,苦了我的童年。

黄荆条下出好人。一年一茬,它就会狠狠地抽我一回。它被我拦腰折断,放进灶膛,发出吱吱的哭喊,煮出一锅一锅我疼痛的快意。

只见黄荆长,不见黄荆板。在我的记忆里,没见过黄荆条长大成材的。直到我踏进三苏祠,看见苏洵亲手种植的那棵黄荆树,千年的手臂上依然伸出丛丛锯齿小叶。

我的心中一阵窃喜。难道,一门三父子。也是黄荆条给抽出来的?

城里的月光

没有麦地、稻田、蛙声、炊烟,也没有布谷鸟。城里的月光,无法将一把镰刀举到天上,不会有繁星点点的丰收曲和民歌,幸福地徜徉。

城里的月光,等不来小河旁的小芳。

它像一口深不见底的老井。囚禁着多少像我这样的井蛙,不能坐井观天,也不奢望采菊东篱之下。

其实,我在城里写诗已经多年。

写月光下的故乡,就像一幅水墨画廊。春雷翻山越岭,推敲儿时的童话,开门的竟是李白,他的月光通体明亮……

中元·痛

父母亲怨我了,597天没回去看他们了。

昨夜一宿未眠。

背心一痛牵动全身,无力说话。手指痉挛,文字在键盘上歪歪斜斜地行走。

点燃一支烟。

针尖的力量,似乎越来越猛。

来一把快刀吧!把背心挖一个洞,让那些居住了39年的赘肉,去地狱隐姓埋名。

或者去拔火罐吧。着凉。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任郎中推拿、针灸。

39年了。身体第一次这么痛,坚韧的我,第一次不属于自己。

中元的焰火明亮起来。父母亲啊,你们再寂寞,也不能拿儿子的痛撒娇?

我必须赶在陪伴你们之前。给你们盖一座春天的新房子,好好活着,养家糊口!

猜你喜欢
荆条父母亲背心
荆条
毛线背心
吊带背心
旧背心的蜕变
秦始皇拜荆条
秦始皇拜荆条
偶尔
清明祭
荆条的饲用价值及栽培
父母亲的新朋友———《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