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挥之不去的“东方情愫”

2014-04-29 00:44颜红
世界文化 2014年9期
关键词:杜拉斯玛格丽特情人

颜红

玛格丽特·杜拉斯,原名玛格丽特·陶拉迪欧,法国著名作家、剧作家、电影编导。她的成名作是1950年发表的自传体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作为法国重要的电影流派“左岸派”的成员,其代表作《广岛之恋》曾获法兰西学院戏剧大奖并被搬上银幕,成为法国现代电影中影响巨大的佳作。1984年,杜拉斯在70岁时发表了她最著名的小说《情人》,该作品于1986年获里茨一巴黎一海明威奖,是“当年用英语发表的最佳小说”。在这部十分通俗的、富有异国情调的作品里,她以惊人的坦率回忆了自己16岁时在中南半岛与一个中国情人的初恋,荣获了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并且被译成40多种文字,至今已售出250万册以上,使她成为当今世界上最负盛名的法语作家。今年是杜拉斯100周年诞辰,世界各地都在举行各种活动纪念这位20世纪最有影响、最具个性、最富魅力的女作家。

杜拉斯,这个取自父亲故乡一条小河的名字伴随着她的整个文学生涯,从1943年开始,从荒芜的巴黎开始。18岁那年,她从出生地越南嘉定,首次返回祖国巴黎,在巴黎的大学攻读法学、数学、政治学,但却立志要做小说家,并最终如愿以偿。

“一个堪称当代法国文学骄傲的作家,一个引领世界文学时尚的作家,一个坦荡进入通俗读者群体的严肃作家,一个与昆德拉、村上春树和张爱玲并列小资读者时尚标志的女作家,一个富有传奇人生经历,惊世骇俗的叛逆性格,五彩斑斓爱情的艺术家。”这就是这位叫杜拉斯的女人头上所顶着的光环。

在巴黎左岸地区著名的双叟、花神咖啡馆里常常有杜拉斯的影子,她常常坐在自己固定的座位上,打开手中的本子,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笔,她写道:

“写作是走向死亡,身处死亡之中。”

“我爱男人,我只爱男人。我可以一次有50个男人。”

杜拉斯文学的魔力,在于她毕生都用于创造和感受与性爱有关的事件。她曾结婚又离婚,并且非婚生子。她还曾多次公开地与两个男人同时生活。即便如此,她也绝不错过跟固定情人以外的男人偷情的机会。她一辈子都在不断寻找非道德状态下可以给她以生活和写作激情的男人。大量的露水情缘源源不绝为她提供了创作的灵感和素材。她曾写道:“我的一生,都在和异于常人的感觉做斗争。如果我不是个作家,一定是个妓女。”

写作与男人,是杜拉斯一生的两大主题。她一生情史不断,作品连绵。虽然杜拉斯的面容被酒精和任性的生活早早毁掉,但凭借她魔药一样的文字,还是能蛊惑到扬·安德烈这样的壮硕少年。在她66岁的时候这个比她小39岁的青年哲学教师因为阅读她的小说而疯狂地爱上了她,并足足给她写了7年的信,7年的执着得到的仅仅是这样一句回复:“来特鲁维尔吧,我们一起喝一杯。”这个召唤使扬·安德烈放下了一切追随杜拉斯,从此成为她的情人、秘书、助手、读者、佣人、出气筒。然而近乎于病态矜持的杜拉斯,用7年时间慢慢堆积的这份古怪的情感一旦爆发就变成一种专制的病态的爱。“你滚吧,滚出我的生活。”“你回来吧,遇见你是我的命!”杜拉斯粗鲁地骂扬,扬无数次地离开又回来。他与杜拉斯整整纠缠了16年,直到杜拉斯82岁去世。扬·安德烈在杜拉斯去世时说,他将以咀嚼与杜拉斯的往事度日。

杜拉斯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还能在祖母般的年龄让一个27岁的年轻人欲罢不能,并在她死去之后仍然影响他的余生。

要认识这个迷倒无数男人和读者的杜拉斯,我们必须跳过巴黎,来到越南,在杜拉斯以自传为蓝本写就的小说《情人》中,去看看那个名叫玛格丽特的少女所度过的难忘岁月。

在越南,亚热带的热气和湿气中,空气里满是溽热、萎靡和暧昧,15岁半的法国少女玛格丽特已长得犹如夏天新鲜的樱桃般诱人。而吃下这颗樱桃的是那个因《情人》而被动出名的中国男人——李云泰,高瘦,苍白默然,羞涩寡言。 《情人》的开场,让我们看到了在殖民地越南长大的,已经15岁半的白人少女玛格丽特 ,她身上穿着半旧的几乎透明的丝质连身裙,脚蹬一双镶嵌着廉价的亮片,尖头已磨损严重的高跟鞋,头上戴着一顶平边男帽,一顶玫瑰红色的软毡帽,上面围着一条很宽的黑色饰带。帽子下的她斜倚在渡船栏杆上,湄公河上的阵阵风微微吹开她脖颈下敞着的领,她尚未成形的幼小的乳尖,在轻薄衣衫后若隐若现,而嘴上却涂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口红。微微翘起的风情的唇,放荡不羁的眼神……而此时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在渡轮上的一辆老式大轿车里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从轿车里出来,点燃一支英国香烟。他瞧着这位头戴男式毡帽、脚穿金丝皮鞋的姑娘,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来到了她的身边,微黄的手指将烟盒递给翘起一只脚放在栏杆上卖弄风情的她。她漠视地看了他一眼,拒绝了他的烟,于是他开始自我介绍,告诉她,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住在堤岸的那些蓝色琉璃瓦的房子里。少女的眼里顿时闪烁着光芒,她知道,那里是最富有的人居住的地方,于是她开始用迷离的眼神观望着他,让他因内心横生的欲望而颤抖不已。

他看到了她眼神中透出的欲望,于是他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这么美,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从那一刻起,她已经明白他愿意受她的支配。

下船后,她坐上了那个男人的汽车,在他送她前往教会学校的路上,他的手,已然放肆地在她双腿之间为所欲为。她的眼神,环顾着他的汽车和他手指上镶着巨大宝石的黄金戒指,那些困扰她已久、因贫穷而生的羞耻和焦灼感,在这个男人所带着的沉甸甸的财富面前,全部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她可以为所欲为了,留在他车窗上的唇印,比任何的肢体诱惑更加剧烈,引爆了双方最后一丝因陌生而起的矜持。四天后,她跟着这个男人来到了他处在闹市的住所。

十几年前,当我看到梁家辉主演的电影《情人》时,脑海中最深刻的影像是,屋中,阳光透过地板的门一道道渗透过来,他脱光了她的衣服,然后是一场温柔和野蛮的好戏……然后这位30多岁的男子,温柔地为这个15岁半的少女细细地擦洗着双腿之间流下的含混着处女血的体液。这个场景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渐渐酝酿,扩张,成为一场缤纷艳丽开到荼蘼的情欲传奇。

但是杜拉斯对这段感情一直深埋在心底,轻易不拿来与别人分享。直到1984年她70岁时,才用小说《情人》的形式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这个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自己一生风流韵事再现的女人如此讳莫如深呢?

其实透过小说我们可以看到,在杜拉斯的内心深处,她与那个中国男人只是做爱了,而非恋爱了。至少对成年后经历过许多情事,有过许多情人的她来说,李云泰只是她少不经事时的一段难言往事,是越南殖民地发生的一个家庭陷入贫困的白人少女与一个富有的纨绔子弟(黄种人)之间的性事交易。许多年来,杜拉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段隐情而没有告白于天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白人少女为钱出卖了童贞而委身于一个黄种人,在西方世界会成为笑柄。

然而促使她提笔创作小说《情人》的一个直接原因却是李云泰的再度出现,据说,1971年李云泰和妻子去巴黎,忍不住给杜拉斯打了一个电话。杜拉斯接到电话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后来在《情人》中写道:“他给她打了电话,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他说:‘我只想听你的声音。她回答:‘是我,你好。他有点发慌,跟以前一样胆怯。他的声音也突然颤抖起来。听到这颤抖的声音,她也立即发现了那中国音调。他说他和过去一样,他仍然爱她,他不能停止爱她。他爱她,至死不渝。”这个桥段是否真的存在已无法考证,但书中的描述却令人动容。一个女人在她容颜憔悴,已近花甲之年,却听到了青葱岁月的情人如此深情的表白,怎能不为之动容。年近60岁的杜拉斯被李云泰的一席话击中,像着了火的老房子般燃烧了起来,无法扑救。于是,她开始构思她的小说《情人》,然而十多年后这部作品才得以完成。杜拉斯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写这个故事,并不仅仅是为了整理自己的记忆,而是用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情感积累重新回望那段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用一个现代作家敏锐的目光和笔触考量那段往事,构筑一部属于“杜拉斯”式的伟大作品。

以自传体形式写就的小说《情人》实质上讲述的是一名正值青春叛逆期的不良少女与一位身体羸弱、意志残疾的纨绔子弟之间的利欲纠缠。 在 《情人》这部小说中,杜拉斯将这段邂逅定为“年轻白人女孩失去童贞”的故事。揭示出一名家境贫困而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一心想将自己的身体以妓女卖淫方式出卖的焦灼、饥渴、绝望以及自甘堕落的复杂心理。尽管为了钱她自愿委身于那个富有的中国男人,然而杜拉斯对于被她诱惑和征服的中国情人,有着那样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折射出西方人思想观念上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

她在描述中反复强调了她的中国情人是孱弱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那个被长期声色犬马的生活掏空了身体的中国男人,在一个白人少女清洁的胴体面前,竟然在某种道德的挣扎和欲望的耸动之间落下泪来。面对这块从未开发过的处女地,他是那样郑重其事和不遗余力,做爱的欲,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这样一个黄种男人也可以将白种女孩占为己有。

身体虽然在下,而心却是高高在上。从杜拉斯打量她的情人的眼神中,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她没有爱上他,此刻还没有。这场做爱完全出于利欲和性欲的一拍即合,只是一场性活动,帮助她从生存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青春期叛逆女孩,能够向社会张扬这份叛逆的,除了肉体的胡作非为外,并没有其他的力量。

当占有她的这个中国男人在高档餐厅里的烛光晚宴中居高临下地宣布:“我不能娶你,因为你已经不是处女了。”他听到的却是那个少女在狼吞虎咽中笑着的回答:“那太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中国人。”

玛格丽特从心里鄙视这个中国情人,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去反抗他的父亲,以达到爱她、娶她、把她带走的目的,对他父亲的金钱,他则奴颜婢膝,俯身屈首。“在我们相处整整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们一直谈论各方面的话题,但从来不谈我们自己,因为我们共同的前途是从来也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那种来自心底的对中国情人的蔑视还来自玛格丽特的家庭,玛格丽特的母亲和她的两个哥哥都知道妹妹是这个中国男人的情人,他们一方面需要得到他的金钱资助,一方面又无视他的存在。他经常请她的家人吃饭,每当他抽出几张大钞结账时,她的家人们眼神中令人胆寒的敬畏和向往,再次确立了金钱对于她和她这个家族的重要性、稀缺性。但是却没有人谢谢他,他们从不与他讲话。对他们来说,似乎他是不存在的,无足轻重,无法被他们所感觉的。“他们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是因为他们可以断定,我是不会爱他的,因为他是一个中国人,而不是一个白种人。大哥之所以默不作声,无视我的情人的存在的做法正是来自这种信念,他的行为就是我们的楷模。因此,面对着我的情人,我们全家都学着哥的样子。我也一样,在他们面前,我也不能和他说话。当着我家人的面,我永远也不该和他说话,除了偶然替他们传个话之外。”

于是她加倍亲昵地搂着自己的亲弟弟跳辣舞,胯部在弟弟双腿间放荡地扭动,肆无忌惮展示着自己性的魅力。这个举动是为了令他明白他在她内心中的位置,其实多么微不足道。

然而这个举动终于激怒了她的情人,在他们做爱的那间屋子里,他给了她一记耳光,粗暴地扯下她的内裤,用疯狂的性发泄来警示她——她依附于他。在被类似于强暴之后,她依然面不改色地问他:“你觉得我值多少钱?”他把钱丢给了她:“你来找我,是为了钱。”她说:“我来找你,是为了钱。” 在这触目惊心的真相面前,他自嘲地笑了,笑意里浮现出痛苦。占领了她的肉体,却统治不了她的灵魂,对于他来说又是怎样难言的失败。也许就在这个时刻,他对她,有了超出性欲以外的需求,他希望得到她的爱。于是当他得知玛格丽特要回国时,他对这个即将背叛他的身体再也无能为力了。

在《情人》这部小说中,杜拉斯从头至尾都带着一种骄傲,在大段的玛格丽特与情人相处的段落里,情人总是热的,玛格丽特却是冷的,那种白种人的优越感以及对黄种人的鄙视跃然纸上。甚至在大段大段与情人做爱的段落里,描述的也是情人对她身体的迷恋与疯狂,而自己只是被动地享受着那份舒适。也许这一切并不是杜拉斯真实的感受,因为爱与欲从来没有严格的界限。而杜拉斯如此保持着一个白人少女的矜持和骄傲,也许是为了迎合西方读者的感情需要。

其实,让杜拉斯真正感到骄傲的并不是年轻的她对于东方情人的征服,而是年老的她依然被东方情人牵挂。她在书的一开头所写道的:“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这段话让我们想起了爱尔兰诗人叶芝那首写给他的至爱毛特·岗的情诗——《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火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上的山上它缓缓地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这首诗是如此震撼人心,让我们看到了灵魂与灵魂在诗句中对歌,岁月的沧桑在爱意下屈服。是的,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那个人才是你值得信赖而又灵魂互相依赖、生死相随的真爱。

杜拉斯小说的结尾是几十年后她的中国情人打给玛格丽特的电话。在电话里告诉她,说他和从前一样,仍然爱着她,说他永远无法扯断对她的爱,他将至死爱着她。这样的首尾呼应让我们感觉到了红颜白首的惨痛以及对失去爱情的追忆。正是这个电话打破了杜拉斯对这段往事的固守,让70多岁已经历尽情海的杜拉斯确认了当年的那份感情,已然白发苍苍的她饱含深邃的激情,以诗歌般的语言,挖掘出了半个多世纪前一段尘封的记忆。或许当年那个只有15岁半的她还没有感受爱的能力, 或许爱情,当日并不存在,只因为有了回忆的浓妆艳抹,爱才以情窦初开的美丽面目示人。

平心而论,在阅读《情人》这部小说的过程中,我并没有被这一对男女所打动。我想西方读者对这部小说的膜拜的原因有二,首先它是已经享誉世界文坛的著名女作家杜拉斯在遥远的东方殖民地与一个中国情人的初恋,名人隐私与异国情调,足以吊起西方读者的胃口与想象。其次杜拉斯对中国情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暗合了西方人在殖民地对东方人的征服。如果仅仅是阅读小说《情人》,并无震撼人心的力量,真正使这部作品成为不朽的是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1992年他与杜拉斯合作,将《情人》搬上了银幕。片中的玛格丽特,由法国少女明星珍·玛琪出演,而扮演情人的是中国香港影星梁家辉。全片充满怀旧浪漫情调,画面十分优美。电影以作家自述的方式,为我们讲述了发生在半个多世纪之前的越南,一个法国少女与一个中国情人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电影《情人》中男女主人以爱为名高调亮相,片头湄公河轮渡上的偶然相遇与一见倾心,片尾印度洋渡轮上撕心裂肺与痛苦离别,使得那些关于殖民地家族创业失败的灰暗背景、对母亲与兄弟间龌龊纷争的挚爱与至恨,青春的幻灭、摧残与渴求……统统归于幕后。只有杜拉斯笔下的那个孱弱不堪的中国情人,仿佛幽深隧道中唯一的光,穿越时空而来。

片中梁家辉扮演的中国情人高大俊朗,风度翩翩,与娇小玲珑、楚楚动人的玛格丽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片中两人做爱的段落,堪称世界电影情色场面之经典。尤其是梁家辉古铜色的肌肤和浑圆紧实的肌肉,一扫杜拉斯笔下情人的孱弱与苍白。梁家辉因此而享誉全球,并且固化了东方情人的形象。

电影的结尾十分令人难忘,前往法国的渡轮在印度洋的星空下漂浮,中国情人已经结婚,玛格丽特已准备回国。河岸上传来了肖邦忧伤的夜曲,撞击着少女空洞的心房。刹那间他对她的所有恩惠和深情,像上帝的福泽一般浮现,感召她,融化她,碾碎她,摧毁她。她就像后知后觉般,欲突然消泯,爱突然觉醒。她为了和他的这场生离死别失声痛哭。

感谢让-雅克的电影,他赋予了《情人》悲剧的力量,也让少女时期的杜拉斯剥开利欲情欲的茧,找回了真正属于那个年纪的自己。

杜拉斯因小说《情人》而成为一个传奇,而她生活中的情人比她的小说更富有戏剧性。她的最后一个情人扬·安德烈在她死后写了小说《我的情人杜拉斯》,书里向人们透露,《情人》并不是杜拉斯写出来的,而是扬一个字一个字在打字机上敲出来的,那个“坐在走廊里的男人”和那个“灰眼睛的小男孩”原来就是扬;他无意暴露杜拉斯的隐私,但他笔下的世界在我们看来仍那么神奇,杜拉斯在作品中和生活中留下了无数个谜,扬也许是一把解密的钥匙,尽管不是万能的钥匙。他的叙述和回忆不乏惊世骇俗的的故事,但热爱杜拉斯的人们可以从扬的书里读出浓郁的“杜拉斯味”来,从语言、语气到结构、句法……从那以后,扬·安德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然而十年后,扬·安德烈又出版了他的第二部小说《我,杜拉斯的情人》,继续向人们讲述他和杜拉斯的故事。我想起了扬说的那句话:“我将以咀嚼杜拉斯的往事度日……”

正当人们纪念杜拉斯100周年诞辰之时,2014年7月11日,法国各报都发表了一个惊人的消息:10日下午,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最后一个情人——扬·安德烈在巴黎第六区的寓所内被发现死亡,死因不明,享年63岁。人们对扬的死众说纷纭、沸沸扬扬。但我想,也许杜拉斯已厌倦了扬对他们俩人往事的回忆,也许扬再没有往事可以咀嚼,抑或许说他听到了杜拉斯对他的召唤,去天堂与杜拉斯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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