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丽娟
2013年3月,世界顶级综合类学术期刊《科学》(Science)和《自然》(Nature)先后刊登了以临沂大学为第一单位、临沂大学地质与古生物研究所所长郑晓廷为第一作者的研究文章,这两项研究成果呈现了恐龙与鸟类的微妙而神奇的关联,向世界进一步还原一个渐渐清晰的远古时代。这是一个传奇而壮美的历史画卷,而不断书写这幅画卷的主笔郑晓廷也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寻找“支点”
郑晓廷最初涉足古生物研究领域,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怀揣着儿时对人类起源的神秘幻想,他从盛极一时的黄金事业中急流勇退,开始钻研起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在认真研读过后,郑晓廷发现《物种起源》并没有解开自己的心中之谜,书中没有探讨物种起源的真正原因,也没有讲明白地球生物变化形成的真正原因。
面对自己身后的玲琅满目的“古生物化石”“矿物标本”,那些固化、定格在亿万年岩石中的生命,郑晓廷对生物起源、未来宇宙产生了无限遐想,进一步激发了他对探讨地球生命起源与变化形成原因的信心和决心。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我认为,我找到了这个解开地球生命起源与变化形成原因的支点。这个支点,就是在热河生物群早白垩纪地层中发现的兽脚类恐龙向鸟类变化过程中的大量化石标本。”这是郑晓廷在自己第一本专著序言里的一段话。由此,依靠这个支点,郑晓廷向生命起源进行了层层追问。
这是很多古生物专家都难以启及的领域,但是郑晓廷作为初中就肄业的古生物门外汉做到了。“我写这本书探讨这样的问题,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但是我也有我的优势,因为没有压力,研究起来就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想、去写、去探讨。”依靠身后无尽的化石宝藏,郑晓廷在观察、钻研、思考中一步步走向他认为的“真理”。
郑晓廷不会用电脑打字,就手写,手绘。据一直充当他的著作打字员的小尹回忆,“那时郑老师的手稿有那么高高的一摞,我一点点地把手写文字输入电脑,然后打出来郑老师再反复修改,我再输入电脑。这本书就是这样完成的。”对当时的情景,郑晓廷幽默地说:“我的字一般人能认识十分之一,小尹跟着我慢慢地能百分之百正确地输出来。”
郑晓廷第一本专著《地球生物起源》最终于2006年7月,由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并荣获了华东地区科技成果一等奖。谈及当年的这个出书经历,郑晓廷说“别人说你幼稚的时候,往往是你接近真理的时候。我的胡思海想慢慢指引我向更深次领域思考钻研,以后的一系列成果也是在不断质疑,推论,研究、推敲、论证中产生的。”当然今天成果满身的郑晓廷再说起那本书时还是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再翻翻那本书,还是有很多明显的错误,我现在的工作正一点点纠正这些错误。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关于生物起源的疑点也将慢慢明朗。”
拨开恐龙家族的神秘面纱
郑晓廷在把玩化石、研究化石的过程中,也深知自己的学术底子是薄弱的,自己还处于非专业的水平。为此,他南下北上,请来古生物学研究领域的专家陈丕基研究员、侯连海研究员等专业研究员作为老师,虚心学习求教。特别是世界级的著名科学家徐星博士和两院院士周忠和博士到来后,使郑晓廷的眼界大开,真正开始进入了古生物学界的研究领域。
思想的灵光往往在碰撞后才能产生绚丽的火花。郑晓廷不是一个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的人,他背后的独一无二的化石标本为其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他与周忠和院士、徐星研究员等科学大家的思想不断碰撞、交融,在专业的学术熏陶下不断向更高层次研究冲击。临沂大学“相中”其孜孜以求的探索创新的科学精神,于2010年聘其为临沂大学特聘教授,并于2011年让其“执杖”临沂大学地质与古生物研究所,带领一支博士教授团队进驻天宇博物馆进行联合科研攻关。
郑晓廷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发表在《地质学报》上,发现了一个新鸟种类秀丽似原羽鸟,开启了其专业学术研究的大门。
2009年3月19日,橫空出世的天宇龙打破了羽毛起源的禁忌之门,拨开了迷雾重重的异齿龙家族的神秘面纱。这篇论文发表于2009年3月19日的《自然》杂志上,引起了学界和公众的轰动。此项研究的机缘始于2008年国庆节期间,郑晓廷在整理此前征集的一批化石时,突然发现有一块小化石看上去和别的很不一样。于是请来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的尤海鲁研究员进一步研究观察。“这难道就是异齿龙?它可没有在中国发现过啊!”“更要命的是,这块异齿龙怎么还有毛发?这个特征与鸟臀目的物种可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直到现在,尤海鲁还对当时的邂逅意犹未尽。经过近半年的研究,郑晓廷他们确认此化石为异齿龙类的新属新种,命名为孔子天宇龙。孔子天宇龙的横空出世很可能将再次打破一个禁忌——或许最早的恐龙和它们相当一部分后裔都是带“毛”的,恐龙世界将更加绚丽多彩。
2011年“始祖鸟是龙不是鸟”的论断,向存在了150年、被世界古生物学家几乎公认的论断发起了挑战。此项研究通过重新深入分析始祖鸟的形态,并结合近年来发现于中国的大量小型兽脚类恐龙和早期鸟类标本上提供的新信息,尤其是来自“郑氏晓廷龙”的新信息,对似鸟恐龙和早期鸟类的系统发育关系进行了重新分析,得出了重要的结论:始祖鸟并非鸟类,而是原始的恐爪龙类。此项研究可以说是向古生物学术界投掷了一枚重磅炸弹,引起了学术界的热议。据临沂大学地质与古生物研究所副所长王孝理教授讲,当时“始祖鸟是龙不是鸟”的论断一出,在国外引起了强烈轰动,不光一些学术圈里的专家在争议、追问,就连普通市民也在茶余饭后乐此不疲地谈论。
与世界顶级学术期刊结缘
郑晓廷搞研究的方法很特别,他每天的必做功课是上网浏览生物学网站,了解最前沿的信息、最新学术成果。英文看不懂,就看图示,在投影大屏幕上仔细地看,如果有疑问,就让团队人员翻译,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就和团队研究人员对照馆藏的标本进行不厌其烦地反复推敲,不遗漏任何细节,取得大量一手的资料进行佐证。郑晓廷认为,“科学本身就是创新,就是发现新事物的点。”抓到了事物的关节点,提出新观点,新思路,就是创新,就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就能推动新事物的发展。基于对发现的执着,郑晓廷、郑晓廷团队及其合作者渐渐梳理起爬行类动物到鸟类演化的脉络,继续呈现恐龙与鸟类的微妙而神奇的关联,继续向人类还原一个渐渐清晰的远古时代。
2013年3月15日、3月18日,世界顶级综合类学术期刊《科学》与《自然》先后刊登了以临沂大学为第一单位,郑晓廷为第一作者的研究文章,把郑晓廷和其团队推到了学界研究的“风口浪尖”。
其中,郑晓廷在3月15日《科学》刊登的“基干鸟类的后肢羽翼和腿羽演化”,证实早起鸟类演化过程中曾存在一个四翼阶段,并且后肢羽翼在鸟类飞翔起源中曾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也就是说最早的鸟类曾经用四个翅膀飞翔。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著名学者凯文·派迪恩称这一论文是代表这一领域一个里程碑式的论文。
时隔两天,与《科学》并列齐驱的《自然》刊发了郑晓廷对早起鸟类繁殖系统进行的论述《早白垩世鸟类卵泡的精美保存对研究恐龙繁殖行为的意义》。该研究基于山东天宇自然博物馆保存的一件长尾的热河鸟化石和两件反鸟类化石,对它们罕见保存的卵巢中的滤泡化石进行了研究,这也是世界古生物界对保存如此完美的早期鸟类繁殖器官实现的首次具有成果性的研究。
有人说,郑晓廷的成果是基于天宇博物馆的丰富馆藏,具有材料垄断的“嫌疑”。可是没有钻研求真的发现探索精神,只是把这些当作个人藏品艺术品来看,怎么赋予这远古生物以鲜活的生命?正如2012年8月24日《科学》在新闻分析上的报道所说,“如果郑晓廷只把这些化石作为个人收藏,并且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待它们的价值,那么世界的古生物领域将出现一大缺憾。”
面对将来,郑晓廷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我如果做不了了,希望我的团队,我的接班人能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