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向飞腾

王晓峰

2010年深秋的一个早上，家住贵阳市合群路的李大姐上街买报纸，无意中在体育版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大照片。“我一高兴，给了钱没等退钱就跑回家了！”李大姐就是弋腾的母亲，她事后对记者说。那天的报纸报道了弋腾与法国梅斯俱乐部签约，正式成为梅斯一线队球员的消息。弋腾之前曾告诉过母亲她与梅斯俱乐部要签约的事情，说起来很轻描淡写：“就是工资要加了”。之后又告诉家人因为法国铁路工人罢工媒体无法按时赶到，签约仪式推迟。“正式签约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打电话回来说一声，我也是看了报纸才知道的。”李大姐说。

这就是弋腾的性格，内敛、低调。他始终在默默努力，等待一个展翅高飞的机会。

旅途多贵人

上世纪末的那几年，职业足球联赛的火爆让贵阳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了绿茵场上。这些孩子现在比较有名的一个是贵州智诚的班底，也就是89年龄段的一批；还有就是目前在杭州绿城逐渐踢上主力的谢鹏飞和陈中流等人，他们是93年龄段的。弋腾是90年的，因为不属于奥运年龄段，所以在第一次报名中被刷了下来，之后能够进入足球名校实验二小，源于看上他的教练李春被实验二小挖去当体育老师。

“我从没想过让他以踢球为生，他小时候成绩好着呢，到六年级的时候都是全优生，玩着就把功课做了。当时就是要给他找个事情做，怕空闲时间多了他学坏。”弋腾的母亲告诉记者。

因为当时贵州本地没有职业球队，再加上比赛稀少，2002年弋腾去了重庆。2003年他代表重庆力帆梯队踢球，2005年被成都足协相中，注册关系从贵阳转到成都。“03年我带他们这支队伍到梧州比赛，国安、青岛、鲁能都来要他，还说私下给我点钱行不行？我不要钱，只要他们能把我的孩子带好什么都行！再后来他就去了成都谢菲联，其中黎兵还帮了不小的忙。”李春告诉记者。直到今天，黎兵都和弋腾保持着联系。

2007年，弋腾作为成都队主力参加了城运会。同年11月，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的他被选派到法国球队梅斯的青训营接受培训。这次培训，让弋腾真正认识到了什么是职业足球，改变了他的命运。

法兰西的磨练

2009年9月，梅斯队向弋腾提供了一份学徒合同。一年后，梅斯与弋腾签下了一年的正式合同，这让他成为中国足球历史上在欧洲俱乐部从青训学徒到一线队正式球员的第一人，也是继李金羽之后第二名征战法国联赛的中国球员。不过，弋腾在梅斯一线队没得到任何出场机会，仅代表球队参加了预备队联赛。

15岁就背井离乡，去到遥远的欧罗巴大陆，弋腾曾经对法国记者说：“成为一名职业球员是我从小的梦想，我知道，要想获得成功，就必须要承受背井离乡的艰辛。当然，在来梅斯之前我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我坚信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的父母对我非常支持，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来关心我的成长，我一年最多只能见到他们两次，而他们就开始通过网络来了解我的情况。”“我跟弋腾说春节不能回家没关系，只要你能踢出来，妈怎么都值了。”弋腾的母亲对于儿子的事业非常支持。

然而，该面临的问题并不会因为你的决心有多大而变小，首先是要自己照顾自己。在经历过自己做饭点着了锅里的油，差点烧了厨房之后，弋腾终于适应了走训的生活。之后他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学习法语，目标是要在场上能和队友交流。

在梅斯，教练对弋腾的评价非常高：“除了体能优势，弋腾的意识也非常好，所以我们很快就会让他参加尽可能多的比赛。就像所有中国青年球员一样，弋腾缺乏比赛，缺乏在高强度对抗中实施技战术的经验，这些问题一旦解决，弋腾将很快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他很有天赋！”

然而，弋腾并未获得在法乙上场的机会。造成这种情况原因是多方面的。最重要的是，在他的位置上有多名球员和弋腾竞争。按规定，梅斯一线队只能拥有两名非欧盟球员，这也意味着，除非弋腾水平明显高出竞争者一头，否则俱乐部不会为他使用这宝贵的名额。

23岁就值1500万

2011年，与法国梅斯俱乐部合同期满后，弋腾下定决心要回国：“首先是要踢上比赛，职业球员所有的价值都在场上。其次嘛……”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我希望能多挣点钱，家里为我的付出太大了。”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弋腾懂事很早，他母亲手上的那颗戒指，是他用存起来的压岁钱买的。当年去法国交保证金30万，俱乐部出20万，家里拿10万，母亲说要借钱凑，不行就卖房子，这吓坏了年轻的弋腾，“那样我的压力就太大了。”

经过中间人的介绍，弋腾最终和当时征战中超的深圳红钻联系上了。对于弋腾来说，之所以要加盟深圳，首先是因为特鲁西埃。“交流上没问题，这最重要。”弋腾说。

虽然已经和梅斯合同结束，但弋腾并不是“自由身”。这要归结于他当年和成都足协签署的一项民事合同，这份合同实际上规避开了转会条例。按照合同，与梅斯合同结束的弋腾除非按照成都足协的意愿行事，否则就要缴纳高额的“培训费”。最终，当时的深圳红钻付给了成都足协将近60万的“培训费”。两年后，当他们把23岁的弋腾以1500万买到恒大时，这笔生意成为了中国足坛内援价格飙升最好的写照。

当时特鲁西埃也曾经数次打电话给弋腾，就是问他愿不愿意来，来深圳有什么困难和条件尽管说。弋腾表示：“除了想比赛，我没有任何条件和困难。”

2011年8月，弋腾在深圳红钻主场与大连实德的比赛中替补上场，完成了自己在中超的“处子秀”。在之后深圳的几场比赛中，弋腾坐稳了主力位置。但随后深圳降级，信守承诺的弋腾在深圳呆了一年之后提出转会。当时追逐他的并不只有广州恒大一家，急需一个本地球员的贵州茅台以及弋腾的老大哥汪嵩领衔的杭州绿城也曾向他发出邀请。

“在深圳的话，只有他一个领袖；但是在恒大的话，可能至少有20个领袖，他可能要跟其他更多的球员竞争，这种挑战是不一样的。”特鲁西埃说。

在弋腾看来，在恒大训练的质量不是其他的俱乐部比得了的。和孔卡、埃尔克森这样的高手过招即使在训练中依然能得到提高，但同一个位置恒大高手众多，弋腾想要在正式比赛中上场太难。这对以踢上正式比赛为目标的弋腾来说几乎不可接受。2014年，在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以及出于青年球员培养方面的目的，恒大将弋腾租借到至辽宁宏运。

感慨圈内人际关系复杂

那么，弋腾觉得自己在法国学到了什么呢？

谈到在法国的日子，他现在仍然非常怀念：“在那里，我真正理解了‘职业两字的内涵，踢球并不只是生活的全部。而且我在梅斯时，没看到一个队员抽烟。”

“我在法国学到了一些技战术方面的东西，但我认为收获最多的还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意志力和拼搏精神。在国外，球员们只要一上场就会全力表现自己，他们不管对手有多强大，都会抱着必胜的信念，他们只要一上场，就想到的是如何赢球，不怯场不畏惧不服输。国外球员性格都很张扬，他们在训练时如果做好一个动作，就会很兴奋，这样一来，会越做越好。”弋腾这样回答。

弋腾认为，国外球员踢球目的很纯粹，想法更简单，“大家踢球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取悦于教练或其他人，国外教练都很敬业，他们一大早就到了球场，一直工作到晚上六七点。球员和教练的关系也很单纯，队员从来不用给教练送礼，平时也不怎么沟通，教练不会和球员一起吃饭。至于教练用不用自己，大家都不会抱怨，不会有消极情绪，不像在国内，人际关系太复杂。在法国，球场上下都很单纯，大家对事不对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薪水。”

弋腾加盟广州恒大后，对于爱徒的离去，特鲁西埃出乎意料地表示了自己的幸福和自豪。“他具备国家队的实力，对于我们来说，能够培养出国家队实力的球员，也是我们未来努力的方向。”而弋腾的留洋经历，在特鲁西埃看来，也是他足球生涯中的宝贵经验。“他是一个很年轻很不错的球员，他的优势在于他曾经在法国踢球的留洋经历。所以说他从事足球的背景和其他的中国球员来说，是不一样的。”

对于弋腾的成功，特鲁西埃把他归结于中国足协对于中国足球发展的探索。“我知道中国足协想培养更多的有海外踢球经验的球员，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弋腾是这种理念下一个非常成功的结果。他在法国踢了两年，我想这对于他的未来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经验。”同时，特鲁西埃也认为，中国足球的发展，如果只走“弋腾模式”还不够，还需要加强本土的青少年足球培养。“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以后要在中国创造出这样类似的培养球员基础的环境，需要建立合理的青少年培养体系，而不是一味地将球员送出去。”

迄今为止，弋腾入只选过U22国家队一次，还因为伤病没能成行。现如今，弋腾在辽足将得到更多的出场机会，这将有助于他实现自己入选国家队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