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券商的互联网“逆袭”

◤从免佣金到理财增值服务，券商行业争相触网。

◤目前，大型券商的互联网创新还停留在口号上，中小券商则希望通过互联网实现“弯道超车”。

南方周末记者 冉孟顺

发自广东

互联网浪潮席卷基金业和银行业后，也开始逼近券商行业。

2014年4月4日，中国证券业协会同意中信证券、国泰君安证券、银河证券、长城证券、平安证券、华创证券等6家公司进行互联网证券业务试点。

华泰证券与网易也趁热打铁，于4月9日宣布双方战略合作。但颇为尴尬的是，华泰证券并未出现在证券业协会首批6家试点券商名单，此前“抢跑”的国金证券和中山证券也同样不在试点名单中。

显然，华泰证券、国金证券和中山证券在不断试探监管层敏感的佣金“底线”。华泰证券早在去年就打出了“万三开户”口号（手续费万分之三）；国金证券毫不示弱，今年2月推出万分之二手续费的“佣金宝”；中山证券更是激进，在3月底推出一款“零佣通”产品，更为大胆激进：仅收取规费、过户费等无法避免的费用，交易佣金则不收取。然而，推出不到两日即被证监会叫停。

互联网与券商行业的融合乃大势所趋。有不少市场人士乐观预计，互联网金融将让券商行业重新洗牌，甚至将深刻改写券商业格局，“就像阿里和天弘基金一样，不到一年时间扭转了基金业的格局”。

“屌丝券商”的逆袭

虽然国金证券在季报中并未透露“佣金宝”的具体情况，但海通证券研报估计国金证券新增客户数近10万。国金证券分析师黄岑栋也透露佣金宝效果不错，“上百号的客服人员都不够用。需要分析师去支援”。

“天弘基金的奇迹，让我们跃跃欲试。”中山证券一位内部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这也是中小券商希望通过互联网实现“弯道超车”的路径。

借助余额宝发威，天弘基金公司成功“逆袭”，在基金业异军突起，从曾经的寂寂无名之辈一跃成为基金规模第一的高富帅。一年前，天弘基金还是一家乏善可陈的小基金公司。这家成立于2005年的基金公司长期徘徊在亏损边缘，管理的基金规模在公募基金业仅排在50名左右。

2013年6月，天弘基金与阿里巴巴合作并推出余额宝后，互联网金融大显神威。在10个月时间里，天弘基金规模迅速冲上基金业第一。截至2014年3月底，天弘基金总额达5477亿元，领先多年的公募基金“一哥”华夏基金首次屈居第二。

之前业界一直讥讽天弘基金“只赚规模不赚钱”。但最新的数据表明，天弘基金业绩已扭亏为盈。2014年4月15日，内蒙君正（天弘基金股东之一）发布的年报显示：天弘基金公司2013年净利润为1092万元，而2012年天弘还亏损1536万元。

国信证券一位分析师预计，天弘基金2014年规模达到6000亿没有问题，按照0.3%的管理费比率，天弘基金提取管理费收入将超过18亿，“天弘很有可能继续挑战华夏基金利润第一的行业宝座”。

不少中小券商希望复制天弘基金的成功，打破由几家大券商把持证券业的垄断格局。国金证券一位投行高管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互联网金融的迅猛发展，将给券商业带来一场颠覆性的革命。”

2014年2月，国金证券先声夺人，与腾讯合作率先推出佣金宝——这是第一只通过互联网和经纪业务结合的金融产品。通过佣金宝，股民可享受“万分之二”的手续费率；此外，股民还可将闲钱购买“金腾通货币基金”（类似余额宝的产品），能收到超过活期利率10倍以上的预期回报。

佣金宝甫一推出，震动券商行业，甚至四川当地证券业协会一度抵制该产品。对大多数券商来说，经纪业务收入占据整体券商行业的半壁江山，他们普遍担心佣金宝的万分之二费率会冲击依赖佣金生存的经纪业务。高华证券一位分析师向南方周末记者算了一笔账，按照2013年报，国金证券经纪佣金收入占总收入比重高达45%，佣金率每降低1个基点，净利润将下降17%。

与业界担忧相反的是，国金证券初尝互联网金融的甜头。根据4月11日国金证券发布的一季度财报，在行业佣金率下滑的情况下，国金证券佣金收入达到1.6亿元，同比增长18%。多家投行研究报告认为这归功于佣金宝所带来的互联网开户贡献，以及新增的客户保证金规模。

虽然国金证券在季报中并未透露“佣金宝”的具体情况，但海通证券研报估计国金证券新增客户数近10万。国金证券分析师黄岑栋也透露，佣金宝效果不错，“上百号的客服人员都不够用。需要分析师去支援”。

广发证券一位分析师解释，“要动态看问题，只要佣金宝能带来互联网客户数量和保证金的快速增长，就能抵消万二佣金费率的不利影响。”

动了谁的奶酪

零佣通已经突破了监管层容忍的底线，放行有可能导致券商全行业亏损。

国金证券佣金宝初战告捷后，成功激起了中小券商的跟风热情。

另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山证券，也与腾讯“自选股”合作，在3月27日推出被业内戏称为“裸奔”产品的零佣通。

按照中山证券的介绍资料，“零佣通”主打手机开户零佣金，投资者在三个月推广期内，通过手机从腾讯网站或应用商店下载腾讯APP “自选股”，进入中山证券移动金融平台，即可通过手机开立证券账户，除了必须要向交易所缴纳的万分之零点九的规费之外，券商收取的佣金全部免除。

据中山证券一位内部员工介绍，中山证券推出零佣金是借鉴腾讯的互联网思维，以强大免费产品（QQ、微信）吸引庞大的用户群，在此基础上提供增值业务和游戏来实现货币收入，“免佣金模式吸引大量股民后，只要提供有价值的金融创新服务，不愁没有增值收入”。

“中山证券有些急了，连网页都没准备全，就仓促推出零佣通。”一位广东同行评价。零佣通推出之初，网页和手机APP页面比较粗糙，客服电话都看不到，“客户网上体验不佳”。

深圳一位股民陈兴认为，尽管中山证券互联网金融水平较低，但对炒股经常亏损的投资者来说，零佣金是一种极大优惠，“中山证券敢于创新的勇气可嘉”。

相较国有控股的大券商，国金证券和中山证券这类以民营资本控股的中小券商机制灵活，主动创新的动力较强，愿意拥抱互联网。

“从这几年证监会推动的业务创新来看，大券商更热衷金融衍生产品的创新，衍生产品可以创造更多的利润，比如，去年融资融券业务成为大券商的创收蓝海。”深圳一位资深证券人士透露，目前大型券商的互联网创新还停留在口号上，真正行动的并不多见，“国企背景的大券商决策缓慢、缺乏效率，而且传统客户基础雄厚，不愿意看到互联网创新伤害原有的经纪业务”。

中小券商由于历史包袱较小，可以通过互联网金融把很多传统业务推倒重来，侵蚀大券商的地盘，往往遭到对方的阻挠。

据知情人士介绍，佣金宝和零佣通导入的新股民有限，股市行情不好无法吸引新股民开户，持续亏损的老股民则对佣金变动比较敏感，“佣金宝和零佣通导入的都是其他券商的老股民，这就动了其他券商的奶酪”。

2014年3月28日下午，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张晓军表示，中山证券“零佣通”服务涉嫌违规，已被叫停。国金证券的佣金宝则幸免于难，虽然也遭到同行猛烈抨击，却被监管层默许。

中山证券一位负责人坚持认为零佣通并不违反现行收费政策。根据是证监会官员欧阳昌琼在今年两会期间曾表态，“按照规定，证券公司收取佣金的标准上限不得超过千分之三，下面设了底，不得低于收取监管费用以及交给交易所登记结算机构相关费用。”

一位接近深圳证监局的知情人士透露，零佣通已经突破了监管层容忍的底线，如果放行将导致券商全行业亏损；而中信证券、国泰君安证券、银河证券、长城证券、平安证券、华创证券等6家券商的互联网业务方案不涉及佣金价格，所以监管层同意其进行互联网证券业务试点。

“光二是不行的”

券商也要学习互联网思维和运营经验，为客户提供全新的投资理财体验。

对于国金证券佣金宝，一些证券业界人士认为，这只是提供更多的交易便利；万分之二的手续费标准，也只是延续了过去券商之间的佣金价格战，并未有太多新意，并调侃为：“光二是不行的。”

国金证券一位投行高管也承认，正在学习腾讯的互联网思维和运营经验，为客户提供全新的投资理财体验。

客观而言，更能体现国金证券佣金宝创新亮点的是“金腾通货币基金”理财增值服务，金腾通货币基金是一款类似余额宝的货币基金产品，能收到超过活期利率10倍以上的预期回报。

“这个服务很实用，股市行情好时我可以买股票，行情不好时我可以像买余额宝那样理财。”深圳股民陈兴说。

华南一位金融人士指出，佣金通这个增值能帮助国金证券吸引一些余额宝客户，进而撬动银行资金的奶酪。众所周知，央行在3月中旬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的征求意见稿中，对个人账户转账金额限制严格。例如，个人支付账户转账单笔金额不得超过1000元，同一客户所有支付账户转账年累计金额不得超过1万元。不过，因为市场层面反对汹汹，央行已经宣布这一管理办法短期内不会推出。

实际上，各商业银行早针对个人购买余额宝或微信理财通设定了各种限额。但是通过佣金通，可以绕开银行对个人购买余额宝的限额规定。上述华南金融人士指出：“因为从银行转钱到股票账户是没有限额的，例如，投资者想用20万银行资金买余额宝的话，银行的限额设置只能让该投资者买1万，但是投资者开通佣金宝后，可以在股票交易时段把20万资金从银行转入股票账户，再通过佣金宝买入与余额宝收益差不多的‘金腾通货币基金。”

“这样，佣金通不仅动了券商业的奶酪，还动了银行业的奶酪。”上述华南金融人士说。

有趣的是，中山证券小贷通业务并未被证监会叫停，至今仍孤零零挂在该证券公司网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