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编辑部
张贤亮:文学韵事的 “肇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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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只从文学和文学史的角度来理解张贤亮,应该更多地从中国社会变迁和制度变迁的角度来认识他。张贤亮是一枚雪亮的名片,“刷”地照亮中国,照亮新时期文化,照亮当代社会世道人心。
80年代,张贤亮和他的同道人一起加入“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的行列,写苦难,诉衷肠,向新时代表决心,发誓言,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与主流思想合谋,批判和控诉“文革”,展现“反右”斗争扩大化的伤疤,赢得读者好评,也获得政府表彰,获奖、当作协主席和政协委员、踏上人民大会堂的红地毯。他真诚地对他的同伴王蒙说,我们都是改革开放的利益获得者,怎不感谢时代,感谢生活呢。90年代,所谓人文精神大失落的时候,他带头下海经商,开创了镇北影城,当上了名副其实的董事长,腰里揣满了钞票,带上姑娘,周游四海,何等潇洒,何等快乐。他是喜欢“折腾”的人,甚至于要扬言“改造共产党”,但也只是过过嘴瘾,开开玩笑,也算一乐,实在太逗。新世纪以来,张贤亮似乎顿悟,似乎厌倦了红尘生活,几次拿起笔来,写了《青春期》《一亿六》等作品,也曾引起小范围的注意,但毕竟风头不再,好汉不提当年勇。无论如何,张贤亮不只是一位作家,他是我们时代的宠儿和行为艺术家,用自己的精彩生活,诠释着改革开放30几年的风云变幻,可以说是我们研究新时期文化发展的活化石和好标本。
本期《传记文学》以张贤亮作为“中国思想肖像”的主角,不是总结他的文学功绩,也不是给他文学史上排一个座次,而是把张贤亮作为一位著名的写作者、文化产业经营者、改革开放的受益者,甚至是各种风流韵事的“肇事者”,来反观我们时代的发展轨迹和种种症候。本期我们安排了四篇文章,可以说篇篇精彩,在此只介绍两篇。
安徽大学的疏延祥教授虽然是一位文学研究的学者,但他不局限于写张贤亮的文学成就,而是选择了“一生都在与平庸作战”的不平凡的实例,爬梳一些鲜活史料,把张贤亮的父亲、祖父的轶事也找出来,证明播下“龙种”,不会收获跳蚤,当然这种唯心论可以商榷。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著名学人杨早君以编纂《话题》闻名,社会事务繁忙,但也欣然接受了我刊的邀请,贡献了《张贤亮:灵与肉的战争》一文,通过解读他的一系列写“性”的小说,透视中国当代文学性话语的变迁,让读者认识张贤亮这个“坏小子”形象。他说:“人人都爱坏小子,因为他们冲击你最底层的隐秘心思,为你乏味而苦闷的精神世界打开一扇新窗。坏小子通常不为体制所喜所容,但他们总能收到意味复杂的赞美与怀念。不管你从他们那里读到了什么,你都没有读错,因为坏小子,只是逼使你直面自己的青春与欲望的点火器。”
这些话说得实在,而且有点让人心酸。但作为一个个体,一位作家,一个男人,他苦过、乐过、痛过、喜过、经历过、生活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怀中女人无数,野马狂奔,生命张扬……在某种意义上说,张贤亮虽死而无憾。他留给后人的文学与精神遗产,还需我们认真清理,仔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