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客闽粤方言詈骂语中的詈骂文化

温昌衍

(嘉应学院 文学院，广东 梅州 514015)

方言中的詈骂文化，主要包含在詈骂语中。詈骂语，是指侮辱、责备、贬低他人的话语，又称脏话或骂人的话。詈骂语是用语言伤害他人的手段，詈骂者希望通过语言来侮辱、责备、贬低受詈者或达到自我发泄、平衡心理的目的。一般情况下，詈骂语是非理性的冲动的行为的结果，带有强烈的情感，可以说詈骂语是一种纯粹的情绪产物。在现实生活中，詈骂语尽管不可推广，但是它作为一种存在，是语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社会现象，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从表现看，詈骂语詈骂的针对点比较广泛，但主要集中在人的外貌、品德行为、智力、能力、健康寿命、生育等。詈骂的方式包括借物体骂人(借的物体包括动物、植物、物件、排泄物和其他一般性物体；骂的方法除了用物体来类比人，还包括用物体的特征、行为及行为产生的结果等来描写、说明人)、借鬼妖精怪死人骂人、借性骂人(即借性器、性行为等骂人)和不借用他物而直接骂人(即不借上述他物骂人，而直接詈骂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包括贬损对方的身体部位和诅咒对方无后、不得善终等)。此外，还包括借典型的反面人物来骂人，如粤方言“阿斗官”(阔少爷，败家子)，就是借刘阿斗来骂人，但此类例子很少，下文分析中不涉及此类例子。

以下以梅县话、潮州话、广州话詈骂语(主要是一些词语和一些熟语)为例，分析广东客闽粤方言詈骂语中的詈骂文化(客家话主要分布在粤东、粤中和粤北等客家地区，以梅县话为代表。闽语即潮汕话主要分布在粤东潮汕地区，以潮州话或汕头话为代表。粤方言主要分布在珠江流域的广府地区，以广州话为代表)(标“=”的字是同音字)。*材料主要引自笔者指导的以下三篇学士学位论文：赵琳苑《客家詈语浅析》，冯小华《潮汕詈语初探》，郭永欣《广州话詈语浅析》。部分材料引自黄雪贞《梅县方言词典》、蔡俊明《潮州方言词汇》、白宛如《广州方言词典》。

一、客家话詈骂语中的詈骂文化

(一)借物体骂人

两头蛇：喻指两面派、一脚踏两船的人。蛇懒：形容非常懒惰。蛇声鬼叫：指他人争吵的声音，也指阴阳怪气的闲言或无端嘲讽和攻击。懒蛇懒 ：形容人非常懒惰。大懒蛇、死懒虫、大懒虫：骂人懒。蛀米虫：大米中的蛀虫，喻指不劳而食的人。屎乌蝇：“屎乌蝇”指红头绿身的苍蝇，比喻好打扮好表现而无实学的人。叫吱狗：爱哭的孩子。暮固狗：贬称沉默寡言的人。屎缸狗、白目狗。黄眼狗：贬称忘恩负义者或恩将仇报者。死睡猪：称无规律长时间睡觉，甚至把该干正事的时间也用来睡觉的人。死蠢猪：喻指愚笨的人。牛王头：比喻不讲理的粗人。死牛皮，扯起三斤半，放下三斤半：指人死性不改，不听教诲。死田螺唔晓过坵：指保守，活动能力差或死守某一领域不向外拓展，致使错失良机。乌心大萝卜：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喻指徒有其表的人。大蕃薯、大冬瓜：比喻人很笨，不聪明，与普通话中的“笨蛋”、“傻瓜“同义。矮冬瓜：指又矮又胖的人。大饭桶：喻指人无能。老古董：指老而不中用的人。半吊子：喻指一知半解或见识浅薄的人。烂货：指生活作风很坏的人。四六货：“四六”是指不着调，没正经；“四六货”指言行均违理，而自己不以为然的人。烂泥糊唔上壁：指人本身很差，不管怎样扶持他，都不会有成就。水打沙壅：比喻死无葬身之地。屙痢肚：本义指拉痢。作詈语时，用于责备言行不一，言而无信，言语不实的人。即把这种人的言行比作拉稀一样的糟糕。屙巴：差劲；事情不实在；不负责任。

(二)借鬼妖精怪死人骂人

伤死鬼：多指自杀而死之人。打靶鬼：遭枪杀的人。衰鬼：讨厌的人。沙鬼：色鬼。凶鬼：顽皮鬼，常用于责骂不听话的小孩。贪心鬼：指贪婪的人。鬼打鬼：即狗咬狗，喻指内部相争。大炮鬼：对吹牛者的贬称。啮擦鬼：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吝啬鬼”。凄老鬼：指过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丝毫不顾及他人的利益的人。发瘴鬼：古时候迷信传说，被老虎咬死的人，变成的鬼。喻指倒霉蛋或瘟神。狗血泼佢：用作詈语时，一般是把他人贬损为妖魔鬼怪(之所以要用狗血泼，就是因为他是妖魔鬼怪)。山精、山精山怪：骂人土气、没见过世面。一般用于贬称乡下人。生死佬：“死佬”，指死去的人，“生死佬”即活死人，指人活着却像死去的一样，什么也不会，常运用于一些有钱不会花、有福不会享的人身上。懒尸嫲：懒惰的女人。

(三)借性骂人

屌(鸟)：男人对女性的性交行为，操。屌(鸟)你妈：同普通话“操你妈”。无朘用：朘，男孩的生殖器，喻指无能的人。老屎：屎，精液。批评他人大模大样，老气横秋。

(四)直接骂人，即不借用他物而直接骂人

矮牯子：嘲笑矮小的人。肥牯：嘲笑胖男人。肥嫲：嘲笑胖女人。倒头嫲：指出嫁后再回娘家长住的女人。呱喇嫲：指动不动就大声嚷嚷的女人。凶货嫲：性情凶恶的女人。半公嫲：两性人，阴阳人。生离嫲：指行为不检点，到处乱走的女人。姣叮叮哩：形容轻薄女性的妖冶风姿。发姣：女子发情。骂女子轻佻放荡。姣嫲：发情的女人。骂女子轻佻放荡。癫嫲：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癫牯：精神不正常的男人。叩牯：指与有夫之妇相勾搭的男人。花癫嫲：蔑指因相思而精神失常的女人。花癫牯：蔑指因相思而精神失常的男人。发癫：指得了精神病、疯病、精神分裂症。这些病是人的大脑功紊乱而精神失常的病。发神经：本义指犯精神病。用作詈语时，有责备他人之意。大山牯、山巴佬：贬称乡下人。骂人土气、没见过世面。发钱狂：指为了钱，就是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的人。稀巴烂贱：品行不端，下流无耻。烂哉子：指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辈，也称“烂崽”。郎当子：一般是指不务正业，行为放荡，不受道德标准或行为规范约束的人。大食懒：贬称好吃懒做的人。目珠白：咒人眼睛瞎，一般适用于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身上，指责其对于帮助自己的人，不仅不给予感激或回报，反而加以伤害。花舌嫲：指随便乱说话的女人即“长舌妇”，这种人鼓其如簧之舌，去欺骗人，挑唆人。贱骨头：喻指不自尊自爱的人。贼骨头：喻指小偷。老骨头：指老而不中用的人，同“老古董”。无家教：指责他人行为败坏，没有教养。这不仅仅指责他本人，同时也包含对其家长的责备，因其教诲不当，有失作为长辈的职责。死都无人知：意思是指死了都没有人知道。分雷公劈死：即被雷劈死。这一詈语一般用于干坏事的人身上，指出他们干坏事的下场，不能终老。瘑摸绝代：咒人断子绝孙没有后代。唔知死：骂人处于危险境地而不自知。死瘑摸：该死的。发瘴：得瘴疠病，指不得好死。

二、潮汕话詈骂语中的詈骂文化

(一)借物体骂人

蛀虫：骂小孩淘气，跑来跑去。屎学=虫：屎坑里的虫，骂小孩跑来跑去，坐不住。单=阿虫：骂人比虫子还懒。薰虫：抽烟成瘾且抽的很多的人。鸡涩目：眼睛像鸡一样，眼睛闭一下就张开了，比喻一被吵就醒的人。鸡扒过：鸡扒拉过的，比喻字迹乱。燎狗母：比母狗还发骚，骂女孩子不知自爱。炒=狗痟：形容来捣乱的人。猪母彩=：即羊癫疯，形容人鬼哭狼嚎的样子。马脚：跟随恶霸的人。牛客：粗野的人。胡蝇唔知绕=：连苍蝇来叮都不知道赶走，说明人很笨，很傻。胡蝇即苍蝇，下同。胡蝇飞过捏一腿：苍蝇那么小，飞过还要捏一腿，比喻人贪得无厌，从中克扣。老虎婆：形容很凶的女人。野阿老虎：比老虎还要凶的人。欺负拉=爷=：形容那些出来外面欺负人的小混混。拉=爷=，蜘蛛。鱼后水：鱼在水里吹出泡泡，形容话多的人。吓=龟抽：指哮喘，骂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老龟精：狡猾，老谋深算。斜雀：比喻斜视的人。四目猫：比喻戴眼镜的人。咬死蟑螂：形容人喋喋不休，像在咬已经死了的蟑螂一样。大井蚶，开喙就退钱：形容一个人一开口就露出马脚，出破绽。大头蚶，开喙就生虫：比喻一个人不说则已，一说话就是不中听，不吉利。番薯：形容人傻大个。糜番薯秽衰簟：一个番薯坏，导致一筐番薯都坏。比喻坏人或者坏事影响，损害了整体。柴头：骂人像柴火一样，木讷，不善言辞。老货囝：骂年纪大的男性老人家。老货：骂年纪大的老人家，指女性。天除货：天都要除之而后快的女性。狗布货：狗都要咬的女性。六月蕹菜掼个巩：六月的空心菜太老了，只剩下空心的茎。讽刺只会空谈，而没有实际本领的人。好柴无流过三峙溪，好囝不会来到城隍前：来者不好，好者不来，好的事物得之不易。老实老实，食糜拣汲，食咸菜欲捻掉翅：这是反讽那些自称老实的人，喝粥要稠的，吃咸菜要扒去外面那些老的，只吃嫩的。食大麦糜，呾皇帝话：吃大麦粥，说皇帝话，指不自量力，吹牛皮。唔别狱拉做电船囝：训斥他人不知厉害，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大队鳙鱼熬到鼎，社员田头摆钵囝：公家的鳙鱼煮一大锅，个人在田里头摆钵囝，讥讽某些干部多吃多占的不正之风。乌卒塞屎：被屎堵塞了。堵肚屎：像堵塞肚子的屎。屎涨到胸上：屎涨到胸口上。目乞屎堵了：眼睛被屎挡到了。类似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涝屎假积极：骂人假积极。

(二)借鬼妖精怪死人骂人

装鬼装怪、装妖装怪：骂人装神弄鬼。妖怪婆：骂女孩扭扭捏捏，不知自爱。唔清=气=：就是不干净的东西，包括鬼魂之类的。无魂无影：骂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魂魄跟影子都没见到。升魂：形容看不到人影。鬼型(衰型)：骂人像鬼一样，一副衰样子。小鬼假大头：讽刺以假乱真、好出风头者。衰鬼掠无人：衰鬼找不到人，比喻人在倒霉时，处处得不到转机。番囝鬼：洋鬼子。死人哑到徛：死尸因争辩而站立(无理还极力争辩)

(三)借性骂人

无生·鸟：没有长阴茎，骂男人没有胆量。 鸟，男阴。扶·泡：形容帮对方做一些不合情合理的事情。 泡，指阴囊。泡客：指专拍马屁捧臭脚的人。 泡，指阴囊。臭喙·面：骂对方人品差。 ·，男阴。扑=汝母：同普通话“操你妈”。扑=，男性对女性的性交行为。扑=汝母个膣：同“扑=汝母”。膣，女阴。膣精·屎：形容人多嘴多舌。狗扑=着：被狗操。动物加上性来骂人。

(四)直接骂人

吊丁囝：眼睛有残疾，长肉瘤等异物的人。囝，指儿子、小孩，也有“小”、“细”的意思，语气比较轻蔑。下同。吐血囝：诅咒人家吐血。也作喷血囝。内伤囝：诅咒人家内伤。的=症囝：诅咒人家得不治之病。破病囝：诅咒人家生病。缺喙囝：嘲笑人家嘴巴缺一角，身体残疾。哑囝：嘲笑人家不能说话，是哑巴。矮囝：嘲笑身材矮小的人。肥囝：嘲笑身材肥胖的人。破家囝：败家子。痞囝：小混混。衰囝：骂做错事的孩子。天除囝：天都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狗布=囝：狗都要咬的人。工囝：给人家干活的人，也作“拍工囝”、“雇工囝”。这些词语表现潮汕人看不起打工的人，想要当老板，来源于潮汕人精打细算的性格。害兄害父：骂女性做错事情，连累父亲跟哥哥去处理。老昌=(补=)：补是干的意思，东西晒成干，因为老年妇女皮肤等各方面都干瘪了。脑莫=：脑子不好。脑抓=个=：脑缺根筋。脑涉风：脑袋进风了，也是骂人脑袋不好，做事情欠考虑。卤阿白目：讨厌一个人到翻白眼，形容讨厌一个人到极点。乌心肝：黑心肝。臭喙遇着熟人：指吹牛说谎，终于被揭穿了。肚饱目不饱：肚子饱了，眼睛还不饱。骂人贪心。也作“目大肚细”。刺流：无赖，流氓。臭脚：人品不好的人。脚，指某类人，或者挑剩下的货物。下同。雅脚：漂亮的人，反讽品行不好的人。欺负脚：小混混。做脚手：指做不正当，弄虚作假的行为。圣=马=丁、丹=丁、人丁：骂人是傻子。钱痟：热衷于金钱的人。痟，即疯子。无人教示：骂人有爹生没娘教，没人教养。唔知死、唔知衰：骂人不知死，不知衰。看伊怎呢死：看他怎么死，比喻冷眼静观为非作歹者的下场。

三、粤方言詈骂语中的詈骂文化

(一)借物体骂人

醉猫：指好喝酒者。烂喊猫：爱哭的孩子。夜猫：有姘夫的女人。死蛇烂鳝：一动不动、懒惰的人。两头蛇：两面派，一脚踏两船的人。蛇头鼠眼：形容人的相貌，象征阴险、狡猾。蛇佬：帮人偷渡(港澳)以诈财者。蛇王：极懒的人。龟蛋：王八蛋。霸巷鸡乸：比喻恶妇。霸篼鸡：霸占饲料盆的鸡，引申为霸道的人。滕鸡：形容人手足无措，手忙脚乱时动作和神态。残鸡：斗鸡打赢的样子，十分凶恶。形容女人异常泼辣。发鸡盲：看不见东西或熟视无睹。这里的鸡带有愣头愣脑的意思。猪仔：被收买的人。猪唛：蠢猪。马仔：恶霸的打手、爪牙。蛀米大虫：喻指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寄生虫。水鱼：即鳖鱼。在粤方言中，说别人是水鱼是指容易被敲竹杠的人或被别人骗了的人。水老鼠：在船上作案的小偷。水鸡：旧时指船上妓女。水尾嘢：最次的货，卖剩的货。水皮：喻指没学问，没本事。掠水：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钱财。粉肠：混小子，多用于朋友间的调侃。碌葛：葛，粉葛。形容人好象粉葛一样呆笨。卖剩蔗、萝底橙：卖剩的蔗、箩筐最下面的橙，多数是没用的东西，多用于形容没人要的东西。花心萝卜：比喻爱情不专一的人。薯：比喻迟钝、愚笨的人。薯仔：笨蛋。薯钝：呆，蠢。大蕃薯、大冬瓜：很笨的人，笨蛋、傻瓜。矮冬瓜：指又矮又胖的人。食塞米：形容蠢人。饭桶：喻指无能的人。老古董：指老而不中用的人。废柴：形容一个人是废物。车大炮：胡扯，吹牛皮，乱侃，说谎。打乱种：杂种。

(二)借鬼妖精怪死人骂人

衰鬼：讨厌的人。大头鬼：打肿脸充胖子的人。鬼五马六：指人的举动神秘、荒诞、古怪，让人琢磨不透。烂赌鬼：赌徒。鬼打鬼：狗咬狗。鬼搰：滑头。鬼马：滑头。鬼马事：见不得人的事情。鬼火咁靓：形容女人妖冶。鬼鼠：鬼鬼祟祟，鬼头鬼脑。鬼迷：说人糊涂。鬼头鬼路：行动诡秘。鬼声鬼气：装模作样地叫，阴阳怪气。鬼杀咁嘈：形容人大叫大嚷。鬼不交：形容人品质差。鬼拍后尾枕=：形容人糊里糊涂。鬼画符：涂鸦。阴功鬼：缺德的人。诈鬼诈马：作怪，装神扮鬼。番鬼：旧时指西洋人。烟精：抽鸦片上瘾的人。牛精：野蛮人。马骝精：调皮鬼。马骝，猴子。死人嘢：死家伙。

(三)借性骂人

含 ：令人厌烦的人。 · ，男阴，下同。把 ：沒用的(人)。样：令人讨厌的男人。屌(鸟)那妈：操人家的意思。有时也作“屌那星”。 屌(鸟)，男阴，也指男性对女性的性交动作。下同。五行欠屌(鸟)：指自找麻烦。博屌(鸟)：自找麻煩。听屌(鸟)：等着被人责备。尻屎：好争第一的人，自以为是的人。尻，男阴，下同。一碌尻：愚蠢、呆笨的人。憨尻：愚蠢、呆笨的人。有时作“憨尻尻”。尻下尻下：呆头呆脑的人。一碌七=：愚蠢、呆笨(的人)。“七=”，男阴，下同。托七=：没有用、不值得的事。七头=：龟头，也引申指笨拙、愚蠢的人。笨七=：愚蠢、呆笨(的人)。搵笨七=：骗人。老 ·：老女人。 ，女阴。下同。臭 ·：常用作辱骂女性，借喻一些不好的、令人讨厌的女人。也说“臭化 ”。猪 ·：愚蠢、呆笨的女人。也可用于男性。蠢 ·：愚蠢的女人。

(四)直接骂人

八婆、八公：粤方言里面，说人多事，背后议论人，散播谣言之类的行为叫“诸事八卦”，后来也简化为八卦。这样男人叫八公，女人叫八婆。姣婆：指女性卖弄风骚,淫荡。木喙：指有点傻气的人。侧重于形容一个人的外表傻傻呆呆。缩骨：指的是小气、吝啬、斤斤计较、爱占便宜、不吃小亏的人。诈癫卖戆：装疯卖傻。诈癫扮傻：装傻装楞。差皮：人品差。阿傻：傻瓜，傻子。阿寿：笨人，不机灵，不敏捷。阿单：单眼者。阿崩：缺唇、豁唇的人。阿丁：愚人，无知识也无本事的人。阿擦：傲慢自大者。有爷生无乸教：骂人粗俗，没有家教，没有修养。也用以骂对方父母不全。畀雷公劈死：被雷劈死。死咗都无人知：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扑街：诅咒横尸街头、走路摔死。冚家铲：咒人断子绝孙、全家死光。

结语

从以上可以看出，三大方言都有丰富的詈骂语和詈骂文化，其中一些特点很明显。

1.三大方言詈骂语詈骂的针对点比较一致，都主要是人的外貌、品德行为、智力、能力、健康寿命、生育等。詈骂的方式也比较一致，包括借物体骂人(借的物体包括动物、植物、物件、排泄物和其他一般物体；骂的方法除了用物体来类比人，还包括用物体的特征、行为及行为产生的结果等来描写、说明人)、借鬼妖精怪死人骂人、借性骂人(即借性器、性行为等骂人)和不借他物而直接骂人(直接詈骂对方的长相、人品、智力，诅咒对方无后、不得善终等)。

就借物体骂人和借鬼妖精怪骂人来说，实际上反映的是人类群体对人性的强调和强化。[1]192-195在此基础上自然会对不符合常规的人类个体进行贬斥。

就借性骂人来说，三大方言都有部分性詈骂语，只是粤方言要多一些。从产生看，性詈骂语是本能发泄冲破语言规范的一种表现，个体本能发泄是性詈骂语产生的源动力。[1]192-195

2.在借用的用来骂人的物体中，有的是相同的，如“番薯”、“冬瓜”，有的是不相同的，例如客家话中的“牛王头”、“蛇声鬼叫”、“死田螺”、“乌心大萝卜”、“死牛皮”等，潮汕话中的“蛀虫”、“屎学=虫”、“燎狗母”、“拉=爷=”(蜘蛛)等，粤方言中的“粉肠”、“碌葛”、“卖剩蔗”、“萝底橙”、“废柴”、“水皮”。这体现了三大方言詈骂语和詈骂文化有相同也有不同的地方。

3.三大方言詈骂语采用的手段是相同的，都是通过贬损、歧视、诅咒、侮辱等手段达到詈骂对方的目的。而且，致詈方式多样，用词粗俗直白。

4.其中不少詈骂语，体现了方言区的地域文化。例如客家话詈骂语，山精山怪、山精、山巴佬、大山牯：这些词语骂人土气、没见过世面，都是贬称乡下；发瘴鬼：古时候迷信传说，被老虎咬死的人，变成的鬼，喻指倒霉蛋或瘟神。这几个詈骂语体现了客家地区是“山区”的地理特点。[2]又如潮汕话詈骂语，老实老实，食糜拣汲，食咸菜欲捻掉翅：反讽那些自称老实的人，喝粥要稠的，吃咸菜要扒去外面那些老的，只吃嫩的；食大麦糜，呾皇帝话：吃大麦粥，说皇帝话，指不自量力，吹牛皮；工囝：给人家干活的人，也作“拍工囝”、“雇工囝”。这些词语表现潮汕人看不起打工的人，想要当老板。鱼后水：鱼在水里吹出泡泡，形容话多的人；老龟精：狡猾，老谋深算；大井蚶，开喙就退钱：形容一个人一开口就露出马脚，出破绽；大头蚶，开喙就生虫：比喻一个人不说则已，一说话就是不中听，不吉利；大队鳙鱼熬到鼎，社员田头摆钵囝：公家的鳙鱼煮一大锅，个人在田里头摆钵囝，讥讽某些干部多吃多占的不正之风。这些詈骂语体现出潮汕方言区属“海滨”的地理特点(有龟、蚶、鱼等)以及喝粥(糜)的饮食风俗和重商业的心态(看不起打工的人，想要当老板)。

再如粤方言詈骂语，水鱼：指容易被敲竹杠的人，被别人骗了的人；水老鼠：在船上作案的小偷；水鸡：旧时指船上妓女；掠水：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钱财；水尾嘢：最次的货，卖剩的货；水皮：喻指没学问，没本事。这些詈骂语体现出粤方言(广府话)区属水乡的地理特点。

当然，有些詈骂语体现出共同的南方区域文化，例如，上文提到的三大方言都用“蕃薯”(红薯)、“冬瓜”詈骂不聪明的人，这是以农作物骂人，这在北方是听不到的，因为在北方地区一般种植土豆、小麦和高粱，几乎没有蕃薯和冬瓜，因而也没有这样两个詈语。

[1] 冯丽云.梅县客话詈语及其文化心理解读[J].农业考古,2008(3).

[2] 温昌衍.从外区罕见词看客家方言的“山话”特性[J].嘉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2(1)：114-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