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不住的……
——读大卫的诗

2014-04-09 06:42林馥娜
关键词:性感大卫剧场

林馥娜

(《中西诗歌》杂志社, 广东 广州 510630)

绷不住的……
——读大卫的诗

林馥娜

(《中西诗歌》杂志社, 广东 广州 510630)

当我们说起一个重要诗人时,往往会说他是具有鲜明风格的。但当一种风格太过鲜明时,风格就会成为一种模式,这时读一百首诗就像是在读一首,审美疲劳便产生了。这时的风格已成为一种“侵扰”。一个有挑战和创造精神的诗人,他会尽量抑制本身的风格化,让词语由着自由的心性往前走,使作品呈现出既有自己的独特印记,又不致遮蔽每一首诗自有的纯粹性和区别于其它的异质性。任由语言自如挥洒的方式也附予了哲思性的诗歌一种举重若轻的灵动,这就是大卫诗歌的品质。

大卫;诗歌;纯粹性;异质性;自足性;整合重生

当我们说起一个重要诗人时,往往会说他是具有鲜明风格的。但当一种风格太过鲜明时,风格就会成为一种模式,这时读一百首诗就像是在读一首,审美疲劳便产生了。这时的风格已成为一种“侵扰”,正如苏珊·桑塔格所说的:“风格是艺术家侵扰其素材的证据,而他们本该听凭这些素材自己以一种纯粹的状态传达出来。”[1]

一个有挑战和创造精神的诗人,他会尽量抑制本身的风格化,让词语由着自由的心性往前走,使作品呈现出既有自己的独特印记,又不致遮蔽每一首诗自有的纯粹性和区别于其它的异质性。大卫的诗歌正让我感受到这种既拥有自己的印记又异彩纷呈的品质。走进大卫的诗歌剧场,我试图借用一些“道具”来印证其诗歌的丰富性。

一 执扇公子大卫

阅读大卫的诗,我反复地想到折扇,他的多数诗歌甚至大多数的句子都具有完整的结构,但是又了无痕迹,宛若折扇的开合,率性而潇洒。

比如《拒绝合唱》这首诗,整体初读下来就像水从高处下来一样流畅,细读之后则可看到一个由点到线,由线至面,继而重返至点的线索。从“他们的歌声实在美妙”这个点开始,下面拉起了歌声为何美妙的线索——“整齐。激越。雄浑。嘹亮/他们一群人被一个人指挥/该高音时必须声调上扬/该拉二胡绝不能/让笛子独奏”;接着,第二节又从“他们听话”这个点开始拉开线索,形成第二个线群——“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只要老师蠕动嘴唇/就把手背在了身后/我是一个老跑调的人/我知道跟他们唱一声部/别人是听不出来的/哪怕哼哼/哪怕只对对口型”;这两个线群合起来就形成了一个面,这时,大卫把它们束起来打了一个结,宣布“但这样的合唱让我难受/在闭嘴与跑调之间/我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我就要独自唱歌了”。这一节就是就是诗眼,也就是折扇的穿钉处,有了这个眼,一把扇就真正成形了。但仅仅成形还是不够的,大卫还要把它的余韵还给它,也即钉眼之后的小扇形,那就是诗的灵魂——“唱错了你可别笑。你看他们/明明是一群人/却硬要装成一个人/而我始终是我自己!”为什么明知在闭嘴和跑调之间只能选一个的情况下,“我”还要选择独唱呢,因为“我”要坚持住的,就是一个独立独唱的自己,而不是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传声筒。这时,也许有些读者会想到,公子手中的扇,既是风雅、可用之物,又何曾不是一件武器。

二 感性与性感的核电站

瑞奇·马丁昔年的“电动马达”不知点亮了多少人的激情,他那边唱边舞,甩胯摆臀而又优雅有度的四射活力迷倒了不少的歌迷,他已成为性感二字的最好注释。而说一个人的诗歌性感,是不是有点奇怪?那就先看看这些诗句吧:“三千青丝,每一根都是我的/和大海比荡漾,你显然更胜一筹/亲,我爱你腹部的十万亩玫瑰/也爱你舌尖上小剂量的毒”(《荡漾》);“爱你,就像一个动物园/哪怕门关了/还可以用老虎爱你,狮子爱你,犀牛爱你/用牙齿爱你/舌头像个核电站,从此我用嚎叫爱你”(《喜悦因过浓而产生盲目……》);还有《午后的献诗》《早晨的献诗》(系列),这些诗比十万匹马力的发动机有更惊人的核能,我在设想着大卫的爱人碰到这个核反应堆的情景——怕是连一句“我晕”都来不及说就已晕倒在他怀里了吧。

性感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美,正像这些文字以大卫的方式呈现出迷人的气质。也宛若他笔下的玉兰,有花之清韵,人之娉婷。“每一朵玉兰都要往白里开/直至把自己一点一点地开碎”(《再次写到玉兰》);“写着写着就写到了一个女子……写她百合一般的腰肢,丁香一样的笑容,写她的双手像《圣经》”,从这些诗句我们可以看到动心和动情,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便会全付身心地去爱、去付出、去呵护。“知道她需要温暖,可不知得释放多少热量/才恰到好处/作为一个晚起的人,从来不想灼伤一棵乔木/在秋天到来之前/我得维护这片纯洁,直至她自己纯洁得要撑不住了”(《第三次写到玉兰》)。这与那些露骨、摆肉、卖器官的写作不同,这些带着情感电流的诗句,惟其有敏锐的感性,深厚的感情才能爆发出这般高贵的性感来。

三 空椅子

有个脑筋急转弯的题是“比海还要宽的是什么?”答案是人心。姑且不管此题的测试目的是什么,但最宽阔的还真是人心。人相比于自然是多么渺小,但胸怀世界,心系万物,这种宽阔是无边无际的。大卫说:“内心剧场是个多么大的假设/我顶多是它的一把椅子。”是的,大卫的内心就像一个宽阔无边的剧场,他的“自我”就是一把空椅子,语言则是穿上红舞鞋的舞者在这个随时可以扩大为舞台,也可缩小为一个立足点的基座上独舞。在大卫这里,语言显示了它清晰的独立性和自足性,仿佛不是诗人在借助语言表达,而是语言在自己往前走,并自动拐弯、自觉立定。

“提前到来的霜,让一部分树叶/先红了起来/你要的宁静尚未拆封/曾经紧紧地紧紧地拥抱过/‘曾经’可以省略,‘拥抱’也只是/彼时的感觉/现在只剩下‘紧紧地’与‘紧紧地’”(《阅罢》);“母亲,你去了哪里/冥冥之中,难道还有谁/比我更需要你……当每一种治疗哮喘的新药问世/母亲,除了你/还有谁能提供原版的咳嗽……母亲,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守住这个地方/我又到哪里去寻找故乡”(《某一个早晨突然想起了母亲》);“除了你——/没有谁可以让我更寂寞/没有谁可以让我更辽阔”(《感恩》)。

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到,是语言在自行溢出、自发奔流,这是因为诗人涌动的情感和那蓄积已久的创造力相互碰撞而形成的井喷,正如诗人自己的诗句“远山绿得要绷不住了”。是的,绷不住的激情,绷不住的语言,绷不住的爱。

四 大卫的整合重生式诗歌艺术

走出了剧场,在余韵缭绕中反观大卫的诗歌,越来越明确的就是:大卫的诗歌在当代诗歌中是别具一格的,他创造了一种整合式的诗写方式。

拆迁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活中一个普遍存在的事实,我们甚至还看到逼迁、野蛮强迁的事情。诗人以其敏感的触角和转换能力,将“最不讲理的拆迁公司”所具有的丑陋行为在巧妙构思下转化成狂热爱情的指代,语言在这里产生了大于其本身的诗意——“当你像一座午夜的城池躺下/我就是那个最不讲理的拆迁公司/扒了你的长街,刨了你的小巷,推了你的厢房/小小的卫生间也不放过/胯骨间的十万匹豹子更要轰隆隆地铲去/就是要把你拆成一个高贵的废墟”(《喜悦因过浓而产生盲目……》)。爱与拆迁,这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在“疯狂”这个点上重合,而它们的审美却是相背而行的。爱情因为狂热焕发出灿烂的光芒;拆迁因野蛮而惊心动魄,美与丑在整合下互相映衬,达到了更加强烈的张力效应,这是一种悖论式的“对称之美”,这种美已超越了所写之事物,它是重生的艺术之美。

这是一种将身边的生活图景和经验转化成诗歌语言的能力和诗艺,与大卫长年勤垦耕耘和近乎苛刻的写作自觉是分不开的,他对诗歌结集的谨慎与他丰沛的创作量很不对等,但我们也由此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和对诗歌的虔诚,正是这种严谨的态度磨砺出了他写作上的独特性。

我曾说过:对于新事物的认识,往往要通过命名来确认,而口语是正在使用的日常语言,是最贴近每个时代脉博的,对最新的事物有着最初的敏感,简洁而生动,也更容易走近大众,缩小技术上的边缘化。口语可抒情、可叙事、可调侃的自由变换对诗写的准确性和诗意的拓宽是有一定作用的,所以,适当使用口语(区别于口水化的口语),与原本的各种抒写方式共冶一炉,对于表达的裕如应是有益的。*见林馥娜《城市·诗·记忆——关于城市诗的一些思考》,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59b75bd010004pq.html。大卫的语言正是融合了书面语的优雅性和口语的自由性,从而达到了对新旧事物入诗的裕如表达。

这种任由语言自如挥洒的方式也附予了哲思性的诗歌一种举重若轻的灵动——“所谓命运就像那位迟到的观众/磕磕碰碰地摸到跟前/有一份子似的,什么也不说/就一屁股地坐了下去/并把身子下意识地挪了挪……如果最后我也离开/那就算作彻底的清场/彻底的空空荡荡”(《内心的剧场》)。当 “自我”与命运一起坐进那把时间的空椅子时,内心剧场即重归于大自然的混沌之中。这,不正是杜甫所说的“篇末接混沌”吗?

[1] 〔美〕苏珊·桑塔格.沉默的美学[M].黄梅,等,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6:31.

(责任编辑:毕光明)

DaWei’sPoemsInterpreted

LIN Yu-na

(PeriodicalOfficeofChineseandWesternVerse,Guangzhou510510,China)

With regard to an important poet, it is often said that s/he has a distinctive style; but if the style is too distinct, it would become a pattern and would thus lead to some aesthetic fatigue in that reading a hundred poems is just like reading one poem. If so, the style has become some sort of “harassment”. A poet with a challenging and innovative spirit would strive to restrain his or her style and let words advance along freely so as to mark his or her poems with unique traits and exhibit the purity peculiar to each poem as well as the heterogeneity distinct from every other poem. Moreover, the way of giving full freedom to language in its expression has also injected some sort of flexibility into philosophical poems.

Da Wei; poetry; purity; heterogeneity; language; independence; self-sufficiency; integration and resurrection

2014-05-08

林馥娜(1970-),女,广东揭阳人,《中西诗歌》杂志社编辑,副高职称,主要从事诗歌创作与研究。

I207.2

A

1674-5310(2014)-07-00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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