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5月22日7时50分许,两辆无牌汽车在新疆乌鲁木齐市沙依巴克区公园北街一早市冲撞群众,后爆炸起火。案件共造成39名无辜群众遇难,94人受伤,4名现场实施犯罪的暴恐分子当场被炸死。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得知消息后,立即作出重要批示,要求迅速侦破案件,严惩暴恐分子。对暴恐活动和恐怖分子必须持续保持严打高压态势,全力维护社会稳定。
新华社乌鲁木齐5月23日电,乌鲁木齐“5·22”严重暴力恐怖案件告破。参与策划的另一名暴恐团伙成员努尔艾合买提·阿布力皮孜于5月22日晚被抓获。
公共场所,在今年昆明火车站、广州火车站与乌市早市暴恐袭击后,成为反恐的重要阵地。
为死者燃一根蜡烛,让生者多一份压垮恐怖势力的力量。
早市,对太多中国人而言是新一天的开始。乌鲁木齐的早晨,每每就是被公园北街早市“嗞嗞嗞”炸油条果子的声音唤醒的。
2014年5月22日7点多,阴沉沉的天空不时飘落丝丝雨滴。
脚踏车、电动三轮车、小货车甚至自行车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车上或地上,随便铺块布,蔬菜、鸡蛋、羊肉、水果、调料等等一堆堆摆上去,叫卖声渐高。大家盼望8点,8点开始,这个城市就苏醒了。
这天商户开业得早了些,因为早市8点半要关门,而不是平时的9点半。
7点50分,两辆无牌黑色越野车出现在公园北街的路口。突然——加速!
公园北街位于乌鲁木齐市中心,与自治区及乌市政府成三角形。这条街并非城市主干道,南北向,单行街,不宽,七八百米,紧靠乌鲁木齐最大的公园——人民公园。这里都与吃有关,无论早市还是夜市,无论小吃店、茶楼还是酒吧。街道附近有多个新老小区,一些机关家属院也在附近。
头一辆黑色越野车径直向着人行道,向着摊位与人群猛冲过去。第二辆紧紧尾随。
老人们惯于早起,慢慢踱着步,一边和老熟人打着招呼,一边逛过市场去人民公园晨练,回来再买菜或早餐。这条街上树木很多很高,走起来很舒服。这是很多人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这里是乌鲁木齐最大的早市,建于2001年,90年代初就有人來此摆摊了。现在,这个市场有200多户经营,每天消费者上万人次。
越野车车速极快,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尤其是老人。防护隔离铁栏被冲破,紧接着人们开始被一个个狠狠撞倒、压倒。
公园北街7号大院的黄大妈走出小区门不到10米,拐个弯就是早市摊子。她眼见一辆车疯了一样冲过来,周围人叫喊一片,黄大妈来不及多想,转头往回跑。“有个老太太看我跑了就跟着一起跑。她问我能不能到我家躲躲,我当时就想,必须带着她一起跑。”
从越野车内开始扔出东西,一个个不断扔出,有火光,随即在人群中爆炸。
一位卖小电器的商贩正背朝街面,蹲着给小电器装电池。突然一个东西落在身边不远处,轰一下爆炸,一股气浪袭来,周围的人纷纷倒下。“我当时感觉被震蒙了,耳朵都听不见了。”
爆炸发生的时候,新疆大学旅游管理学院的客座教授毕亚丁还在不远处的家里睡觉。连续的爆炸声震醒了他,“是那种很有节奏的爆炸声,大约响了有十声左右”。他以为是爆破,没放在心上,紧接着,太太从早市上回来,问他是不是发生了爆炸袭击,毕安慰妻子说,应该不会,估计在爆破。
人们不断倒下,老人居多,其余的乱跑。越野车则继续加速疾行,碰撞,碾压,抛出爆炸物。
库地热提和伙计刚刚将桌椅摆放在门口,烤包子贴在门前的馕坑里,散发着香味儿,奶茶还在茶壶里热腾翻滚。突然的巨响传来,店员冲进来说爆炸了,赶紧关门。透过玻璃窗,他和伙计眼里是杂乱惊恐的脸。他又赶紧开门,喊大家躲进来。情急之下伙计们拉住街道上慌乱的人往店里塞。店里渐渐坐满了人,他开始为大家倒奶茶,压惊。不远处另一个饼子店老板同样高叫:“快进来!”后来屋里至少有50个人,有卖菜的,也有买菜的,大家特别慌乱。老板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门也没关,他担心关门了后面有人想进进不来。
家住在公园北街的王女士也在睡觉,听到砰砰爆炸声,“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雷声”。她起床到窗边,看到路上着火了,浓烟滚滚。
一声,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烟火升腾,血色飞溅。
石军每天都在早市上卖洗涤用品。当天7时30分,夫妻俩摆好摊位后,石军让爱人看摊自己买菜回家。7时50分,刚听到爆炸声,石军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位腿部受伤的老人躺在地上,他赶紧把老人扶进小区。突然,他想到爱人还在摊上,顿时一身冷汗。大概10分钟后,爱人和另一位摊主从离摊位不远的家属区走了出来,见到他,一把搂住“哇”地哭了出来。
在公园北街南出口与黑龙江路交界处,一位老人瘫坐在地上。由于受到极度惊吓,他已站不起来,两名路过的女性正扶住老人。
最终,两辆黑色越野车在人群最为密集的早市中心位置爆炸了。轰然巨响,火光浓烟滚滚升起。从驶入早市到爆炸,前后十分钟。
紧邻第一辆车爆炸地点的是一家水产店,爆炸碎片飞进周边店里,窗户玻璃击碎了。水产店老板说,第一辆车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被撞击的摊车和行人堵住了道路,实在无法前行,“大约停了2分钟后,汽车就自爆了”。
江南香鲜香小龙虾的一位员工,爆炸时出门看到街上两辆车在燃烧,烧了很长时间,路面很多血,受伤的老人们躺在地上,有的晕了过去,她心里非常害怕。“路上比较年轻的人跑到两边小区里,老人们跑不快的就被车撞伤。”“车是故意靠着人行道开的,因为买菜的人都靠路边,所以伤亡大多出现在前半段。”一位在场的商户老板说。
45岁的王习刚和妻子在公园北街经营一家活鸡活鱼店,听到突然的爆炸声,正在店里收拾鱼盆的王习刚跑了出来,看到四散的人群中,一位老年人倒在墙角,头部有血迹,王习刚跑上前去:“老爷子,别怕,我抱着您。”“他女儿在外地出差,由于受到惊吓,后来连女儿的手机号也想不起来了。”
爆炸声还在回响。烟火弥漫。
39名无辜群众遇难,94人受伤。
10点,美发店老板吴先生去公园北街时,路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在路上从微信看到了爆炸的事。
中午11点出门时,毕亚丁教授看到整个街道特别安静,清理得也很干净,只有路边一棵树被熏得变了颜色,几个行人在用手机拍路边橱窗碎掉的玻璃。如果没有人说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刚刚发生一场爆炸。这条街平时早上晚上都十分热闹,尤其是每到周五的晚上。但发生爆炸之后,当天晚上就冷清了下来,好几家超市都不开门 了。
一些社区居民正在议论早晨的暴恐事件。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安慰大家说,他的父亲是当地派出所民警,“现在公安人员正严加布控,这些暴恐分子一个也跑不了”。
有人说,公园北街就是乌鲁木齐的“后海”。湖北的邹先生每年都会来新疆出差几次,每次都住在附近,每天早上都会去路边小摊买油条。他对这一带印象深刻。“这条街也不属于菜市场,就是占道摆摊,但城管也没有驱赶这里的小贩。”每天早晨早市最繁华的时候,几乎要把单行道占满了。冬天的时候,卖菜的小贩们人手一个小火炉,抱着火炉边烤火边卖菜。“很可爱,很有意思。”
雨断断续续地下。
公园北街上,私家车、出租车、自行车沿路缓缓行进,很多店铺在短暂的停歇后开门揖客。时代购物超市和未来街市超市内,买雨伞、手机充值卡等物品的顾客多了起来。
做销售工作的王晓安,今天轮休。暴恐案件发生后,四川老家亲人希望她能乖乖回家,但她说,她爱这里。午饭时间,王晓安找了家饭馆吃了份水饺,老板娘赶紧给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多加了几个饺子。
公园北街还是比以往静了许多。下午时分,不知是谁在街边放了几束菊花,有白有黄,在略显青灰的路边格外显眼。道路两边的商铺有一些关门歇业,走进这条路的市民多多少少都放慢了脚步,或张望或迟疑。
“往常这里是老年人扎堆的地方,桌子总是会被占满,现在却空着。”一个周边小区棋牌室阿姨朝王晓安摆摆手,说:“姑娘,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操心。”
早晨为惊恐的人们打开门庇护的烤包子店老板库地热提知道,经过这一天,有些事情和往常不一樣了:“现在,顾客还是顾客,可感觉更像是一起历经磨难的亲人朋友。”
雨一直下,公园北街街道上,保洁员像往常一样隔一会儿打扫一遍雨水打落的树叶。每次路过街边摆放的菊花时,保洁员总会把新送来的菊花摆放整齐。
晚上九点,雨不住。
王女士买了菊花和蜡烛,她把花束扎在路栏上,开始担心下雨蜡烛点不着,后来试着点,点燃了。当场有十几个人,都带着花束和蜡烛,大家静静的,满脸哀伤。一个女人还带了些食物,开始祷 告。
资料来源:新华社、亚心网等;杨宝璐、黄周颖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