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由意外开始的父子情缘

王潇潇

奥运冠军田亮的出生其实是个意外。

那是1979年，计划生育刚刚被制定为国策，申请二胎需要严格的审查。由于田亮四岁的姐姐自小体弱多病，从扁桃体炎、气管炎一直发展到肺炎，每次都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把父母折腾得心惊胆战，有人就劝他们还是多要一个孩子好。

为此父母以牺牲晋级、涨工资为代价，失去了每月6块的独生子女津贴——他家当时一个月的收入才18块——怀上了田亮。

“我的童年结束了”

在最近火爆的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里，所有观众都见识了Cindy强悍的哭功，其实田亮小时候哭起来一点不亚于自己女儿。“我是不想哭的，但眼泪就是自己往下掉，想家了也哭，受委屈也哭，嗓子憋得巨疼，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那时，他已经进入跳水队了。

一心希望田亮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的父母，没承想他会最终走上跳水这条路。田亮读小学一年级时，重庆市青少年第一业余体校跳水队教练徐贵禄来他学校挑苗子，一下就选中了他。 当时父母还是希望他先保证正常学习，于是七岁的小田亮每天下午四点放学后，就一人直奔重庆体校练习跳水，到了第二年，他就被四川省队的教练选走了，那是田亮第一次离家，从此便开始了漫长的跳水生涯和思家的痛苦。

田亮想家最厉害是在10岁左右的时候，几乎每次妈妈从重庆来成都省队看他，都是一场“生死离别”的场面。一方面，妈妈还有工作不能总请假，另一方面，省队也不允许家长总呆在队里，所以相聚的时光一般只有三四天。他特别盼着妈妈来，但妈妈一来他就想到妈妈过几天会走，更加难过，送别时也是每每哭得不能自已。后来田妈妈就学会了悄悄地离开，等田亮训练完回来看到柜子里塞满东西，就意识到妈妈已经回家了。“立马就绷不住了，每次都会嚎啕大哭。”已经33岁的田亮，回忆起这段时光还是心有戚戚。

有一次，妈妈破天荒多待了几天，还带他到商场买了好多吃的。临行前，妈妈帮他洗了一上午的衣服，在火车站时对他说，“儿子，别怪妈妈狠心，你已经长大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跳水，就必须自己经历风雨！”听完这句话，田亮又大哭了一场，“回到宿舍后看着妈妈为我留下的食品，就像是看到了遗物一样，哭得更伤心了。 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发现，我的童年结束了。”

爸爸去哪儿

田亮人格形成的关键时期，都是在跳水队度过的，教练承担了很大一部分父亲的职责。田亮曾经在自传《最亮的十米》里写过这种复杂的感情，“除了父母，张挺和夫人谭敏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两个人。他们视我为己出，在我成长最重要的阶段，他们在各个方面对我进行着影响，无论是生活、训练还是做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田亮的今天。 ”

田亮的爸爸却从来没去重庆市里或者省队看过他。“我爷爷奶奶都是很早就离开了，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所以他特别不善于也不懂怎样去跟子女表达感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田亮笑了笑又补充说，“当然我觉得也是因为我心细。”

田亮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集邮，但因为没钱，他会很谨慎地考虑如何充分利用有限的零花钱买到尽可能多的、漂亮的邮票。后来父亲调动工作到了《当代党员》杂志社，特意加入集邮爱好者协会，目的就是帮他收集邮票。“可惜进入国家队以后，我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集邮了。”

一直到田亮取得如此辉煌成绩的今天，他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你让我骄傲”之类的感情。“从来没有说过，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他会在跟别人聊跳水话题说到某某时提一句，‘这肯定不是我儿子的对手之类，但绝不会直接说我儿子怎样怎样——这就是最大程度来表达对我的认可了，仅此而已。”

从来不喜欢打儿子手机

21岁那年，对田亮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年头。在悉尼奥运会上，他获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块奥运金牌。也是在那年，他把父母接到北京，再次与家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

他一下子发现自己已经从小时候调皮捣蛋惹父母生气的孩子，变成了年轻的一家之主，“姐姐当时已经成家了，我还没有”，田亮就在离国家队公寓不远的地方买了房子，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母亲做饭操持家务，父亲就在家看电视，喝茶打打麻将，也经常会去公寓看他。为了跟父亲多聊聊天，不沾烟酒的田亮甚至会偶尔陪父亲喝点小酒。“但也没到谈心的地步，一般都是我找话题，聊聊他感兴趣的，比如篮球、麻将，他过去当兵岁月的荣光和回忆。”

和母亲在一起时，田亮的任务就是倾听。“妈妈很喜欢跟我聊天，其实就是碎碎念，关于我的、不关于我的……恨不得天下所有事都操心一番。如果是在十幾岁少年期时，我是绝对不会听的，会觉得妈妈太罗嗦。但是那时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懂得了倾听。”田亮说。

现在田亮回想起来，感觉那是自己最好的一段时光：“那时我刚拿了奥运冠军，还年轻，后来者还得几年后才可能赶上来，一时半会儿没人能跟我抗衡，只要不出意外什么都是我的，就是一种王者的感觉。”

但到了2005年，那段时光结束了，田亮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他因为商业活动过多被游泳中心取消国家队队员资格，调整回省队。随后，田亮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又开始进入演艺圈拍戏做演员。2007年后，田亮有了大量空余时间，又回北京。那时他发现父亲真的老了，不能再跟着他迁就他的生活，而是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田亮说，父亲一直不喜欢北京，尽管在这儿吃穿不愁，但没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于是他不顾儿子的挽留回了重庆。现在父母来北京的时间不长，一般也就呆两三个星期，让田亮觉得想孝顺都没有办法。不过每年田亮都会安排全家旅行，带着孩子以及自己和妻子的父母，因为要安排方方面面的事情，处女座模式长期开启的田亮会觉得旅行一次特别累。

在重庆的爸爸还是像以前一样，从不给儿子打电话，有事都通过妈妈传达。而田亮的妈妈至今给儿子打电话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欢打他手机。“其实我用手机特别早，但她老担心辐射。我劝她说就算你不打电话，别人也会打，你这样会让我很麻烦。但她还是会在每次打电话接起来后问我，你旁边有座机吗？”

田亮和妈妈

田亮的妈妈至今给儿子打电话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欢打他手机。田亮说，“其实我用手机特别早，但她老担心辐射。我劝她说就算你不打电话，别人也会打，你这样会让我很麻烦。但她还是会在每次打电话接起来后问我，你旁边有座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