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聊斋志异》对话英译中的语用失误

都 媛，陈吉荣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116029）

一、引言

小说作为文化传承的一种特殊载体，是广受读者喜爱的文学艺术形式，对小说作品的翻译为各国的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人物对话是小说中极为重要的构成部分，对话翻译成功与否对译文质量的影响很大。通常情况下，对话翻译的不恰当便会造成语用失误现象。近年来，随着语用翻译研究的发展，运用语用学理论对对话翻译进行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文以《聊斋志异》的对话翻译为例，就其语用失误现象进行详细分析。

二、语用失误与对话翻译

语用学最主要的任务是：根据语言在实际交际过程中所涉及到的相关语境，对语言进行使用与理解。在语言运用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语用失误这一现象。所谓语用失误，就是在语言实际交际过程中，由于未能正确联系交际时所涉及的相关语境，而在语言的使用和理解上产生错误。

近年来，语用学领域的研究日趋完善和成熟，逐步向翻译领域中渗透，而语用学中语用失语这一现象无论是对翻译理论还是对翻译实践都产生了一系列的影响。

翻译，是把一种语言已经表达出来的东西用另一种语言准确而完整地重新表达出来，是从语义到文体的译入语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原载体。[1]实际上，语言交际才是翻译最根本的目的。翻译其实是一种间接交际语——原作者、译者和译文读者相互之间构成了一种交际活动，译者在这个交际活动中充当着媒介的作用。语用在这个过程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就如陈淑莹所说的“但凡涉及到语言的使用与交际的场合，都要讲究语用”[2]118。

关于翻译领域的语用失误，陈淑莹指出，“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活动。当不同文化的两种语言进行交际时，语用差异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些差异会对交际造成影响，出现信息误导、信息错误和信息交际障碍，即语用失误。”[2]118语用翻译是一种等效翻译，通过两种语言的对比，研究语用语言等效和社交语用等效的问题”[3]186。通俗地说，语用等效是指译文读者在阅读译文后可以获取同原文读者几近相同的理解和感受。如果达不到这种语用等效要求，就会产生语用失误。

对话翻译是一种发生在特定情景中跨语言、跨文化的特殊的间接交际活动。在进行对话翻译的活动中，由于语言和文化的不同会产生信息误导和信息交际障碍等，这些就是所谓的语用失误。在进行对话翻译时主要涉及到的是原文作者、小说对话人物、翻译者以及译文读者。由于他们生活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在进行对话翻译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语用失误。正如祝东江和熊潇所说的：“语用失误是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在语言交际中由于说话方式或表达习惯的不同，或者由于一方对另一方的社会文化背景知识缺乏了解，从而在跨文化交际中发生误解或冲突，并影响交际效果的现象。”[4]90所以，在进行对话翻译活动时，应同时考虑原文作者、小说对话人物、翻译者和译文读者四个方面的相关因素，采用合适的语用翻译策略，避免语用失误现象的发生，从而达到语用等效的目的。

Jenny Thomas提出语用失误就是不能理解别人话语的含义。[5]91她把语用失误分成语言语用失误和社交语用失误。下面将从这两个方面，对蒲松龄《聊斋志异》的两个译本中的人物对话进行对比，分析语用失误在小说对话翻译中的影响。这两个译本分别是由外国译者Denis&Victor和中国译者杨宪益所翻译的。

三、《聊斋志异》中对话翻译的语用失误分析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中国古典文言短篇小说的代表，至今已被译成多种语言版本，促进了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聊斋志异》中描写了众多人物间的对话，这些对话都是发生在特定语境下的一种特殊交际活动，因而会受到来自各方面语境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对话翻译则是一种更加特殊的间接交际活动，译者在进行翻译活动的过程中，如果不能充分考虑所涉及到的相关语境因素，就会产生错译或误译，出现语用失误，致使译文读者对小说的理解有误。

（一）语言语用失误

语言语用失误就是将本族语对某一词语或结构的语用意义套用在外语上或特定语言环境下，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用意而造成的语用失误；或者指在交际中，语言的使用没有符合目的语的表达习惯；或者套用了母语的思维，使用了不恰当的语言表达方式，从而引起交际的失误[4]90。

语言语境主要指语音、词汇、词组、句子等语言知识。中西方在文化和生活习惯等方面存在差异，因此，中西方译者进行翻译时所采用的理解方式不同，针对同一词句的翻译也就存在很大差异。这些差异会导致语用失误现象的产生。

例1：

此来即为姨也，匆遽遂忘姓氏。

老身秦姓，并无诞育，弱息亦为庶产。渠母改醮，遗我鞠养。颇亦不钝，但少教训，嬉不知愁。少顷，使来拜识。[6]82

译文1：

The scholar said，“I came just to see you，Aunt，but things happened so quickly that I forgot your name.”

“My married name is Qin”，said the old woman.“I have no descendants.I do have a tender young thing，but she was born to a concubine.Her mother remarried and left her upbringing to me.She is not dull，by any means，but she has had little guidance.She if fun-loving and free of care.In a little while I’ll have her come to meet you.”[7]79

译文2：

I came to see you，aunt，but forgot your name suddenly.

My name is Qin.I have no son，only a daughter，the child of a concubine who married again and left her in my charge.She’s a clever girl but has no had much education;full of fun，knowing nothing of the meaning of care.I’ll send for her presently to pay her respects.[8]42

分析：例句原文“老身秦姓”，通过上下文内容可以知道老妇人与书生母亲是亲姊妹的关系，那么与其母亲便是相同的姓氏，所以这个“秦”应该指的是老妇夫家的姓氏。译文1的“married name”是指结婚后的姓氏，也就是夫家人的姓氏，这个词汇对原文语境做出正确的理解，符合语用学的要求。译文2的“my name”则是指老妇人自己的姓氏，词汇运用的不当，改变了原文信息，导致语言语用失误现象的产生。

语言语境还包括上下文语篇的衔接、语序等知识。同样是由于中西方的生活方式和习惯的不同，导致人们的思维方式也不同，对于同一句话，会运用不同的语序进行翻译，这样会使得原文所强调的主要信息发生改变，进而发生语用失误现象。

例2：

郎君外祖，莫姓吴否？

然。

是吾甥也！尊堂，我妹子。年来以家屡贫，又无三尺之男，遂至音问梗塞。甥长成如许，尚不相识。[6]81

译文1：

The old woman asked，“Was your maternal grandfather by any chance named Wu?”

Yes，he was.

Then you’re my nephew！Your mother is my little sister.For years now we’re been destitute，and there’s not even a three-foot manchild in the house，so our connection has been broken off.Look how grown up you are，nephew:I didn’t even recognize you.[7]78-19

译文2：

“Was your maternal grandfather named Wu?”asked the old woman and，hearing that this was the case，exclaimed，“Then you are my nephew！Your mother and I are sisters.These last few years we have lives very humbly，keeping to ourselves as we have no man in the house.So you’ve grown up without my ever having met you.”[8]41-42

分析：例句原文“尊堂，我妹子”意思是：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妹。译文1翻译为“your mother is my little sister”，就对原文信息理解的非常准确，由此也做出了恰当的翻译。译文2中对此的翻译是“your mother and I are sisters”，即“你母亲跟我是姐妹”，但没有明确指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就会使读者在阅读时无法获取正确的信息，于是便产生了语言语用失误现象。

（二）社交语用失误

Hymes认为，“交际者在进行语言交流时，不仅要考虑语言本身，而且应考虑它的交际功能以及社会文化背景”[9]。“社交语用失误就是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而犯的语用错误，往往涉及到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说话双方社会地位的差异、人们的相对权利和义务等，与人们的价值观念有关，主要指交际中不了解或忽视谈话双方的社会、文化背景差异而出现的语言表达失误”[4]90。社交语用失误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心理世界方面、社交世界方面、物理世界方面[10]101-117。

1．心理世界方面的语用失误

在小说对话翻译的过程中，涉及到的主要人物包括原作者、小说中的对话人物、译者和译文读者。在进行小说对话的翻译时，要想成功地在译文中呈现所涉及到的人物形象及其特点，就要充分考虑和领悟这四个方面人物的心理世界，否则就会造成错译或误译，而产生语用失误现象，进而让译文读者产生误解。心理世界主要包括人物的性格、信念、情感等心理因素。

例3：

枯矣！何留之？

此上元妹子所遗，故存之。[6]82

译文1：

They are withered.Why do you keep them?

These are the ones you left behind on Lantern Festival day，so I kept them.[7]81

译文2：

It’s dead.Why do you keep it?

You dropped it during the Lantern Festival.[8]44

分析：根据原文可知，书生因为对姑娘一见倾心，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收藏着姑娘遗落的残花以解相思之苦。译文1“there are the ones you left behind on Lantern Festival day，so I kept them”，表现出书生对姑娘一往情深的痴情态度，将人物的内心情感完全呈现出来。而译文2“you dropped it during the Lantern Festival”，即“你在元宵节上落下了这枝花”，虽然将意思翻译出来了，却没能将书生对姑娘的强烈感情表现出来，造成人物心理信息的缺失。

2．社交世界方面的语用失误

社交语境即语言在实际交际过程中所涉及到的相关因素，包括对话发生时的场合、地点、环境，对话双方的地位、身份，两者之间的关系等。在进行对话翻译的过程中，一定要充分考虑这些社交因素，否则会翻译不当，产生语用失误现象。

例4：

金陵吾故土，将婚于是。积有薄资，烦寄吾姊。我岁杪当暂去。

家幸充盈，但可坐享，无须复贾。[6]692

译文1：

Nanjing is my home territory，and I’m going to marry here.I’ve built up some meager funds that I’d like you to take back to my sister.I’ll probably make a shout trip there at the end of the year.

Your family is blessed with ample means.You should do nothing but sit back and enjoy it.You don’t need to stay in business any more.[7]386

译文2：

Nanjing is my home.I shall marry and settle down here.I have saved a small sum I would like you to take to my sister.Early next year I shall pay her a short visit.

Our family is now quite well-to-do.W can sit back and take things easy.There is no need for you to keep on in business.[8]130

分析：此例句要考虑的是说话双方的关系。原文只用一个“家”字，并未明确指出究竟是谁家。联系上下文可以知道对话双方是一家人，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译文 2用了“our family”（我们家），根据上下文内容进行了正确的翻译，使译文读者对对话双方的关系一目了然，信息传递成功。译文1用了“your family”（你的家），会让读者认为两者之间关系疏远，并不是住在一起的家人，造成信息传递的偏差，这是因为未考虑对话双方的关系而产生社交方面的语用失误。

3．物理世界方面的语用失误

物理世界主要是指在语言运用过程中所涉及到的时间和空间指示关系。通常情况下，当涉及到时间和空间指示词时，是以发话人的角度为基准的。这样就会对听话人造成误导，从而使传递的信息发生改变，导致译文读者在接受信息时产生差异，出现语用失误现象。

例5：

贵姊胡以不字？

时未至。

何时？

四十三月。[6]691

译文1：

Why isn’t your sister engaged?

The time has not come yet.

When is it to be?

The forty-third month.[7]382

译文2：

Why has your sister never married?

The time hasn’t come yet.

What time?

Forty-three months from now.[8]126

分析：在涉及到时间和空间概念时，通常是从说话人的角度出发的。但是在进行翻译时，应以译入语读者的角度出发，才能获取成功的交际。原文中的“四十三月”在译文2中的翻译添加了“from now”，使得时间划分明确，信息表达清楚。译文1采用直译“the forty-third month”只是对原文句子进行了翻译，却没有使信息更加明确，不如译文2翻译得恰当。

四、结语

小说对话翻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跨文化的交际，而语用失误现象严重阻碍了交际的成功。要想减少甚至避免出现语用失误现象，就要充分考虑语言语境和社交语境方面的相关因素。不同的生活背景、生活习惯以及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差异都增加了语用意义翻译的难度。成功的小说对话翻译，不但能帮助译文读者顺利进行阅读，准确获取小说中的信息，还可以让译入语国家的学习者更多地了解国外的风俗习惯，促进语言学习。因此，在进行对话翻译时，要尽量避免语用失误现象的产生，以获取成功的翻译。

［1］刘红梅.关联理论在小说翻译中的运用［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6（3）：43-46.

［2］陈淑莹.标示语英译的语用失误探析［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6（1）：117-120.

［3］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4］祝东江，熊潇.汉英翻译中的语用失误研究［J］.淮海工学院学报，2011（5）：90-93.

［5］Jenny Thomas.Cross-cultural pragmatic failure［J］.Beijing：Applied Linguistics journal，1983（2）：91-112.

［6］蒲松龄.聊斋志异之二十四卷手抄本［M］.济南：齐鲁书社，1981.

［7］Pu，Songling.Strange Tales from Make-Do Studio［M］.Denis C.&Victor H.Mair（trans.）.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Teaching and Research Fress，1989.

［8］Pu，Songling.Selected Tales of Liaozhai［M］.Yang Xianyi（trans.）.Beijing：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1981.

［9］Hymes D.On Cammunicative Competence［M］.JB Pride&J Holmes （eds）Sociolinguistics Hamonds Worth，England：England Penguin Books，1972.

［10］Verschueren，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