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旭
(1.湖北文理学院 经济与政法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2.华中师范大学 政治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剑桥科学史》第七卷“现代社会科学”中提到:“无论就实在论而言还是就方法论而言,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都深刻地影响了一般的社会科学和总体的科学哲学,从而使得‘我们现在都是马克思主义者了’这样的言语,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了。”[1]处于社会转型期的中国,各种矛盾、冲突此起彼伏,整个社会进入了一个社会转型的阵痛期。如何能够有效地软化刚性矛盾并减少人民内部矛盾的发生呢?以政治意识形态来统领与引导大众的思想认识是出路之一。我国的国家政治意识形态是马克思主义,即是由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来统领与引导大众的意识,实现我们都是马克思主义者的政治理想。如何让马克思主义为大众所认同则是问题关键。对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实现的可能性、实现的方式以及党的实践方向,普列汉诺夫的“五项因素”公式理论以及西方文艺理论中的“误读”理论具有指导作用,本文正是基于这两种理论展开论述。
1.复杂性与开放性是马克思主义自身的特性
1883年马克思逝世后,他的大多数著作才发表,如《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发表于1903年,《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全文首次发表于1932年,《德意志意识形态》发表于1932年等等。再比如马克思最重要的代表作《资本论》第一卷出版于1867年,第二卷手稿写于1863年至1877年间,为什么在出版第一卷后的十三年间,马克思未能完成和出版后几卷呢?一个重要的观点即认为随着马克思本人研究的深入,他对《资本论》有了新的思考。这是因为在马克思晚年,人类学在西方兴起,整个社会的学者都对原始社会的文化、艺术产生了巨大的兴趣。马克思在去世前的几年间就曾读过人类学著作并做了大批笔记。恩格斯便依据这些笔记写作了《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提出“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2]这一新的历史唯物主义命题。
戴维·麦克莱伦在《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也指出:“(马克思)的著作不仅没有完成,而且那些为数超过实际发表著作的、未刊草稿还表明,他对自己的学说全盘做了一番新的评价——至少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3]马克思逝世时,人们对其思想的了解,主要是通过过于简要的《共产党宣言》和艰深的《资本论》这两部书获取的。1930年前后,马克思早期著作的出版以及1941年《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的问世,这两件事是马克思未发表的手稿产生影响的最突出的例证。
在此,笔者并非是要质疑马克思主义的合法性问题,而是想要提出这样一个疑问:在马克思未曾对自己的思想做出过评价,也未曾有人深入完整研究过马克思全部手稿及著作的前提下,能否对马克思主义作出正确与全面的概括?这说明马克思主义著作自身就比较复杂比较高深,同时也为解读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开放的条件。
2.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可操作性的依据
上面我们分析了马克思主义自身的特性,接下来就以普列汉诺夫的“五项因素”公式为依据,重点探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可操作性问题。
“五项因素”公式理论主要是研究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联系的中间因素。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与《致瓦·博尔吉乌斯》等著作中论证了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联系的存在性,即是“中间环节”与“中轴线”使得两者存在联系,但恩格斯并未说明中间环节具体是什么。而普列汉诺夫则在恩格斯的基础上提出了联系的中间因素,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问题》一书中,普列汉诺夫提出了著名的“五项因素”公式,基本关系如下所示:
由这个公式可以看出,作为物质基础是通过经济关系、政治制度、社会心理这三部分中间因素联系着意识形态。同时这个公式展示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具体的操作的可能性,利用物质基础与意思形态的中间因素,即可以从调整经济关系、建立并完善政治制度、引导社会大众的心里意识,以实现整个社会大众的思想认识的转变。
1.“误读”马克思主义
前文已经指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思想体系,处于受经济基础所支配的上层建筑的制高点上,这也就从根本上决定了其在一定程度上的脱离社会大众的特性。如何能够以简单明了清晰有力的方式促使大众更加深入地掌握马克思主义真理的精髓所在并为社会主义伟大实践而奋斗呢?笔者认为,其中一个重要方式即是“误读”理论。
“误读”是文艺批评术语,常常被望文生义地理解为“错误解读”。事实上,“误读”理论是20世纪英美新批评、阐释学、接受美学以及解构主义等文论流派逐步发展的产物。“其要义恰是以颠覆传统的正/误二元对立思维模式为出发点,否定文本终极意义的存在,鼓励文本的多义阐释。”[4]这里所谓的“误读”马克思主义,就是依据社会现实的需要,选择性地强调马克思主义部分理论,以简洁的话语为大众所接受,同时在大众逐渐接受的过程中回归到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体系中,保持“误读”的马克思主义接近其本质,从而避免走向庸俗化甚至出现修正主义。
关于“误读”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案例,是对邓小平理论的“误读”,“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发展才是硬道理”等熟悉的话语即是对邓小平理论的“误读”,这些口头化的语言只能代表邓小平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对改革开放的突出强调,“有意忽略”了邓小平同志关于“一国两制”以及经济文化教育等等方面的贡献。
2.发展大众文艺
在《心灵与形式》一文中,卢卡奇认为:“我们的生活已在丧失了最初的和谐,现在‘我’的世界‘是’和‘应该’等在队里中进行,而感受和客服这些队里的地方是人们的心灵。它的自我实现应该开辟通往新的人类共同性。通往和谐的道路。实现这种和谐的手段就是艺术。”[5]之所以如此强调艺术是因为卢卡奇认为:“艺术形式把人提高到人的高度,艺术的自身世界,不论在主观意义上还是在客观意义上,……它就是人的自身世界,正如我们所指出的,不论在主观意义上还是在客观意义上,在他面前的、他为之奋斗的是处于感性直接现实中任何世界的最具体的可能性。”[6]
按照前面提到的普列汉诺夫“五项因素”公式,作为一种主流思想体系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要想发挥自身反作用,进而实现大众化,其首要任务即是影响那“一部分由经济基础直接决定的,一部分由生长在经济上的全部社会政治制度所决定的社会中的人的心理”。社会心理具有群体行、原始混沌性、易变性和无意识性等特点。这需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大众化的马克思主义对社会心理、社会意识进行引导规约从而使原始混沌易变的社会心理得以朝着健康方向发展,进而产生满足与促进人民大众精神文化发展的文学艺术作品。
当然,社会的发展也为文艺事业走向大众化提供了条件。法兰克福学派著名学者瓦尔特·本雅明提出:“机械复制在世界上开天辟地第一次把艺术作品从它对仪式的寄生性的依附中解放出来了。被复制的艺术作品在更大程度上变成了为了能进行复制而设计的艺术作品。”[7]在他看来,传统的艺术不能复制,这种为社会上层权贵所独占的艺术必然产生“仪式”依赖。而以电影为代表的机械复制式的艺术品,从根本上改变了艺术同人民群众的关系:人民需要艺术的大众化,而文艺以及思想体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大众化依托条件。
任新民认为:“社会面临新的矛盾、新的问题时,理论就必然要为社会的发展提供科学的思维方式、思想方法和正确的价值取向,承担起引领社会实践发展的重大任务。”[8]因此有必要考察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面所进行的伟大实践,并对其中所发生的迂回进退进行经验教训性的总结,如此才能立足现在放眼未来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建国初期,马克思主义在我国的大众化进程中间,“误读”的马克思主义“革命的主观意志论”起着支配作用。其具体的行动如“三反”、“五反”运动和“抗美援朝”等将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寓于爱国主义思想教育之中,并成功打退了资产阶级腐朽的思想腐蚀。但是随着“三大改造”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相继完成,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逐渐地高涨起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开始被动地与“左”的思想结合,脱离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体范畴,成为单纯强调“主观意志”的错误思想。对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误读与借助于文艺形式的大众化进程也就慢慢演变为对领袖的个人崇拜。
当然,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关于共产主义社会理想的伟大实践,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出现挫折是难以避免的,这个问题要辩证的看待。但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大约三十年间,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中“误读”和“文艺”所发生的重要作用。首先便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社会主义革命家的全集得到翻译和出版,其次是广大的理论研究者对马、恩、列、斯、毛等人的经典主张进行了解读并大力宣传。结合国家当时的具体实践就有全民的文化扫盲,办夜校,开农民讲习班等。同时,党和政府也重视文艺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面的作用,以至于建国后的很多政治运动都是以文艺问题开端,如对《清宫秘史》、《武训传》批判,关于俞平伯《红楼梦研究》的争论以及“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案件,乃至“文化大革命”也是以吴晗的《海瑞罢官》为导火索。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有些事件的发生或许应该避免或者说是错误的。但是这也充分说明了在过去,我们的党和政府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面所进行的积极尝试:这些尝试与“误读”和文化文艺事业紧紧联系在一起。
进入新时期以来,党和国家政府以及普通的民众对“革命的主观意志论”又重新回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整体的范畴中。同时开始注重生产力发展对社会发展的所起的决定性作用,逐渐开展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等一系列马克思主义主义大众化的宣传工作,回归到马格斯主义理论思想的本质中来。进入新世纪,“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则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内容,而且,以此同时各种形式的大众化文艺事业也取得巨大进步。其中一个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典案例就是《建国大业》的公映,这部影片采取了广大民众所喜闻乐见的方式讲述共和国成立前夕的整个国家动向。
新中国成立至今已走过一个甲子的岁月有余,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审时度势,高屋建瓴,根据国内外环境与实际国情创新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并进一步实现了理论的大众化。从脱胎于革命年代的以夺取政权建设新中国的“阶级斗争”理论开始,“革命的主观意志论”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首次实现了深刻的大众化。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将国家工作重心从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理论问题。以“发展才是硬道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为代表的“误读”形式流传开来并深入人心。接下来,党的领导集体凝聚智慧,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与“科学发展观”战略思想。由此,党的理论建设依据社会的现实,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体系,并逐渐实现大众化。
按照马克思的论述,人类社会的发展要经过三个阶段,每一阶段为下一阶段创造条件。马克思论述的“第三个阶段”即是指人类社会的共产主义社会时期,也是马克思对人类社会关注的最终指向。所以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道路建设在经过一定时期的经济文化建设之后,终究要回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上面来。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大精深,但是其理论关注点最终还是落在“人的解放”之上:一切的社会斗争、经济和文化发展都是以人为本的斗争和发展。因此,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进行理论“误读”与发展大众文化应坚持以人为本的这一基本方向。
参考文献:
[1] 西奥多·M,波特,多萝西·罗斯.剑桥科学史:第七卷[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8.
[2] 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3] 戴维·麦克莱伦.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M].林 春,徐贤真,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86.
[4] 周新顺.“误读”之辩误[J].文史哲,2008(3):119-124.
[5] 卢卡奇.物象化[M].范景武,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6] 卢卡奇.审美特性[M].徐恒醇,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7] 陆梅林.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文选[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8.
[8] 任新民.大众的理论与理论的大众化[J].学术探索,201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