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座：“内困”中蹒跚前行

毕玉明

目前外界普遍担心巴西本土化比例的规定会成为天秤座的最大障碍，简言之，“巴西制造”太贵，而且质量和效率达不到要求。

巴西天秤座油田在去年十月以70亿美金“签字费”、1740亿美元投资获封“史上最贵油田”后，也在马年带领着中标的五位东家开启了新征程。

1月底，由巴西石油、Shell、Total、中石油和中海油组成的油田开发联合体召开会议，通过了2014年的预算和工作计划，将投资4到5亿美元，对整个区块进行地震勘测并打出两口油井。钻井工作将在2014年下半年开始，预计在2015年中期结束。长期测井工作将在2016年底进行。

凭借80亿到120亿桶的巨大可采储量，天秤座的开发为巴西的石油工业甚至是全国经济掀开了新的一页，巴西总统罗塞弗也直白地把它叫做“国家走向未来的通行证”。然而，作为一项巨大、长期、复杂的工程，天秤座的开发不会是100%的坦途，单是竞标中没有以美国公司为首的深海领域资深玩家的参与，就足以说明这块大山芋即使不烫口，也略微有些烫手。仅是浅扫一眼，开发天秤座面临的就有资金、技术和制度几个挑战。

真的“不差钱”？

早在拍卖前，业内人士就预测开发天秤座总共需要高达1740亿美元的投资，这还没有包括签约伊始的签字费。纵观联合体的五个成员，占股比例最高（40%）的巴西石油偏偏又处在史上手头最紧的时刻。作为一个在本国经济中具有战略地位的国企，巴油也不得不付出相应的责任。

为了降低国内通胀，巴西政府给国内油价上了“紧箍咒”，严重影响了巴西石油的利润。据业内人士估计，巴油四季度利润比去年同期下降三成多。尽管巴西能源部长洛邦一再表示巴油有实力，巴油女总裁福斯特也一再重申公司“不差钱”，但就像是与他们唱对台戏似的，媒体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对巴油资本实力的质疑。

说到资本实力，就不得不提联合体五位成员中的两家中国公司。外界普遍认为，它们的国企背景使其有着与私有制公司不同的战略视角和雄厚而稳定的资金实力，而这点也正是巴西政府和巴西石油选择中国公司入伙的最大考量。只是两家公司在联合体中所占股份比例大大低于人们在投标前预测，其谨慎的态度不知是否会给耗资巨大、投资期超长的天秤座项目增加一些未知数。

安永的一份报告曾经计算出，如联合体将开发天秤座所得的利润油中41.6%交给巴西政府，那么项目的内部收益率大约为14%-15%，尽管这个数字高于2009年的业内平均值12%，但41.6%却低于协议中的上缴比例下限，而且在特许经营制合同下，巴西油田项目的IRR一般为20%-25%，再加上深海石油开采相对较大的不确定性和油价变化、汇率、通胀等因素，使整个项目对资本的吸引力并不出众。面对这个巨大的深海石油项目，当今全球该圈内的翘楚如埃克森美孚、雪佛龙和BP却都未出手，这也许是一个原因。

再看这次联合体给出的2014投资计划，4亿到5亿美元的总额超过了巴西石油署在开发合同中要求的最低限，即在为期四年的勘探测井期至少投入3亿美元，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联合体有加快项目进度、尽早产油获取回报的意愿。业内人士指出，天秤座油田最花钱的时候在2016年之后。

报告还躺在抽屉里

尽管现在的联合体是当初天秤座项目的唯一竞标者和毫无悬念的中标者，巴西石油还是表示这是个“最佳选择”。在这个组合中，对来自欧洲的Shell和Total，巴方看重的是其“在深水领域富有经验，也具备管理和实施大型国际项目的经验。”其实巴油本身也有经验，目前现有的盐下层石油日产量已经超过了40万桶，而且公司还斥巨资同本国多个大学和研发中心合作，由其研究中心主导技术创新。

也许官方宣称的盐下层石油高达80%的探井成功率的确能打动人心，但这黑色宝藏并不是唾手可得，对天秤座而言，它蕴藏在海平面几千米之下，上层是质地像“污泥”般的盐层，而且离岸距离170多公里，技术上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也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比陆上油田严重得多的后果。这点是经验和创新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能够改变，就不会有近年在世界各地频发的海上漏油事件。面对这种可能，巴西却一直没有一个相关的应急计划。据说巴西政府相关的16个部门已经拟出一份准则，但是这份报告至今还躺在巴西总统府的某个抽屉里。人们或许还记得，2011年，因巴西境内的漏油事件雪佛龙向巴西政府支付了1730万美元的罚款，其17位高管被提起刑事诉讼，和越洋公司共同面临200亿美元的民事索赔。

“巴西制造”成障碍

为了推动本国的工业和石油产业链的发展，也为了创造更多的GDP和就业机会，巴西政府规定石油项目中必须有一定比例的本国设备和技术参与，简称为“本土化内容”。天秤座的开采也不例外，联合体签下的合同为各阶段规定的比例分别是：勘探测井阶段占37%，开发阶段占55%，2022年后产油阶段占59%。

愿望美好，现实残酷。目前外界普遍担心本土化的规定会成为项目顺利进行的一大障碍。简而言之，一是因为“巴西制造”成本太高，二是因为有些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和效率达不到要求。

输气就是一个例子。开采天秤座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天然气。预计每天的产量是2000万立方米。对此巴西石油早已按照常规做法规划了一条长达300公里的输气管道，预计2016年投入使用，把气体输送到位于里约的炼化一体化工厂。且不说这个工厂因为投资严重超支、工人经常罢工而迟迟没有建成，本来计划今年1月举行输气管建设招标，也被临时宣布取消，原因就是“巴西制造”太贵。巴油说当地竞标公司给出的价格都太高，但又是市场的真实反映。业内人士估计这个项目会在2015年再次招标。

根据ANP的估计，天秤座在整个勘探测井和开发阶段需要12到18个平台，60到90艘补给船。在平台和系统的采购上，尽管联合体为了节约时间会加快进度，但还是需要三年时间才会敲定订单，而生产一个平台需要至少需要45个月，这就无法满足项目的进度要求；在船舶建造上，尽管巴西目前有十个造船厂在建或者扩建，生产力能够在三年内翻番，但这些工厂更像是组装厂，或者说是“船壳”生产厂，因为巴西本土没有足够的技术能力，所以关键部件还是依靠进口。

尽管这样，天秤座项目的本土化要求至少会为巴西带来200亿美元的订单，更别说成千上万个就业机会，所以这项要求不会改变，只是无奈之下会有一些“变化”。天秤座合同的“甲方”——代表巴西政府签约的盐下层石油公司日前就表示，为了控制成本，开发协议中本土化内容的比例在执行中会有调整。不过“总的比例数字还是保持不变，只是构成这些比例的各个项目会有所变化。”

（作者系巴西问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