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刚
(西藏民族学院财经学院,陕西 咸阳712082)
西藏农牧区剩余劳动力转移与二元经济发展初探
李继刚
(西藏民族学院财经学院,陕西 咸阳712082)
西藏经济中存在二元经济结构的发展趋势,农牧业剩余劳动力转移困难,西藏城镇化、工业化发展滞后,难以有效吸纳农牧区剩余劳动力,同时,在城镇就业的农牧业流出劳动力贡献率低下、处于社会边缘,在工作中很难积累人力资本。应从寻求与劳动力互补的投资、大力培育农村市场、推进工业化建设、发展教育事业等方面,促进西藏经济社会转变。
西藏农牧区;剩余劳动力转移;二元经济;农牧业发展
现代经济增长的过程是农业劳动力数量下降,工业、服务业等非农部门劳动力人数不断上升的过程,同时也是农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不断下降与非农业比重持续上升的过程。西藏自治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在经历着这一过程,不过在西藏这一过程显得尤为艰难和特别。这在一定程度上既是对刘易斯(W A Lewis)、费景汉和拉尼斯(J Fei and G Ranis)关于劳动力再配置理论的再论证,又是对刘易斯—费景汉—拉尼斯模型的再补充。
本文依然以具有农业劳动过剩为特征的二元经济为研究对象,将所研究的对象具体化为西藏自治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同时考虑到西藏作为我国整体经济的一个有机部分,以图说明在现时代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情况下,西藏如何转变二元经济模式,促进农牧业的发展。
较早论述劳动力转移理论的是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在他1817年出版的 《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中提出了两部门模型。李嘉图指出农业部门存在边际收益递减,为了增加农业生产,农民不得不转向越来越贫瘠的土地,由此带来单位生产成本的增加。同时,面对英国当时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李嘉图认为,即便存在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向工业部门,也不会由此而造成城市和农村地区工资的上涨。
阿瑟·刘易斯(William Arthur Lewis)认为,在农业及其他经济部门,存在大量过剩劳动力,其边际生产率很小,为零,甚至是负的的情况。“边际生产率为零或是很小,对我们的分析没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劳动力价格,在这些经济体中是维持生存的工资水平。只要劳动力供给超过需求,在这一价格下劳动力供给就几乎是‘无限’的。”这里,刘易斯所指的“无限”供给的劳动力指的是无技能劳动力,诸如“农民、临时工、小商人、仆人、家庭妇女”。[1]而边际劳动力为零或为负的劳动力之所以能够生存是由于,通过拥有资产如土地或资本设备,家庭部分成员获得超过维持生存水平的收入,他们将其剩余在利他主义或传统下,分配给其他家庭成员,以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
在托达罗(Michael P Todaro)的模型中,农村剩余劳动力之所以能够向城市流动,受到两个基本因素的影响,一是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二是流出的劳动力获得一份城市工作的可能性大小。只要城乡之间收入差距持续增长,在城市找到一份现代部门工作的可能性很低,那么,即便这种形式难以改变,持续存在,那么农村剩余劳动力也会在城市“相对更高的永久收入”的诱惑下继续离开农场,进入城市,哪怕是住在城市贫民窟也在所不惜。由此,托达罗认为,“将城市的‘光芒’照耀农村的好处,也许比以不断增加的城市生活环境的吸引力诱惑农民进入城市的好处要大的多”[2]。
托达罗人口迁移模型与刘易斯二元结构理论的区别在于,刘易斯强调产业发生导致人口从农业流向非农业,而托达罗没有考虑这样一个前提,而是认为人口之所以流动是由于就业机会的选择而已。
在哈里斯(John R Harris)—托达罗(Michael P Todaro)模型中,城市劳动力市场可以被描述为临时工作的市场。在那里,每天雇主雇佣新的他们当天所需要数量的劳动力。每天的选择是随机的,并且与前一天受雇与否无关,即今天被雇用不会增加或减少明天被雇用的机会。农村流出的劳动力,是怀着碰运气的想法来到城镇以获得较高报酬工作的主要参与者。从这些潜在的迁徙者对这种改善机遇的反应程度来看,有可能每创造一个就业机会,都会有一个以上的流出劳动力竞争这样的工作机会。由此所放弃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农业工人的产出,而是两个或两个以上农业工人的产出。家庭纽带进一步强化了这一结果。如果一名男性工人携带他的家庭迁移,放弃的产出可能会更多,因为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城市找到工作的机会比在农村更少,在农村,他们起码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已获得粮食产出。而一旦离开土地,就意味着有可能一无所获,生活负担加重。
拉尼斯—费景汉模型则认为,农村剩余劳动力并非向刘易斯等人所认为的是无限供给的,而是随着劳动力不断离开农业,农业总产出下降,进而引起农产品价格的上升,现代工业部门利润减少,结果是农业劳动力平均工资水平和工业部门平均工资水平趋于相等。拉尼斯—费景汉模式是对刘易斯等人理论模型的修正,但是拉尼斯—费景汉模式又否定了工业部门失业的存在。
随着学界对二元经济结构讨论,基本实现了以下共识:一是劳动力的边际产量总是为正,并不等于零。在人口过剩的国家或地区,也普遍存在,季节性劳动力短缺现象。二是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动是有成本的,并不是无费用的,有时费用可能还很高而阻碍了劳动力的流动。三是即便存在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比如信息不畅、技术分割等原因,在短期内很难实现有效转移。
(一)西藏城镇发展滞后难以有效吸纳农牧区剩余劳动力。西藏自治区城市化发展水平不高,至今没有一个较大城市,除了一个中等城市—拉萨和规模极小的日喀则市外,其余全都是建制镇,城镇人口2011年为68.88万人[3]。应该讲,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西藏城镇化的形成及结构问题。主要表现在:一是西藏城镇化形成与发展更多的是政治推行形成的,在城镇人口中政府事业单位职工占绝对优势,2011年全区国有经济单位职工占总职工人数的94.6%,城镇集体经济单位职工占1.9%,可见,要通过西藏“正规部门”吸纳农牧区剩余劳动力是极不现实的;二是西藏工业化尚处于初级阶段,工业产值占总产值的8.0%,工业生产能力有限,依靠工业吸纳剩余劳动力在西藏也受到很大限制;三是来自四川、甘肃、陕西、河南等省份的外来务工人员在西藏城镇就业人口中占有较大比例,一定程度上对西藏农牧民就业形成挤出效应。加之,农牧民整体素质不高,很难适应、满足非农业生产部门对劳动力的要求。
(二)农牧区非农产业吸纳剩余劳动力有限。虽然西藏城镇人口所占比例从1990年的16.4%增加到2011年的22.71%,但西藏城镇建设明显快于工业化的发展,要通过当前的工业化水平来达到进一步吸纳剩余劳动力不太现实,那么只能通过农牧业自身来部分的缓解这一问题。但是从全西藏的情况来看,全自治区工业企业中集体企业数量仅为74家,2010年全自治区个体私营企业从业人员仅为208 410人。同时,西藏乡镇企业以手工作坊形式为主,产品质量不高,很难和内地同类产品相竞争。农牧民文化素质问题直接制约了非农经济的发展。随着我国工业化进入中期阶段,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各类企业对技术的要求越来越高,而这些恰恰是西藏各类企业的软肋,公有制企业普遍亏损,非公有制企业盈利也很困难。各类企业就业弹性不断下降,导致劳动力转移困难重重。
(一)在城镇就业的流出劳动力贡献率低下。在拉萨的集市街头,往往可以看到一些中年妇女,面前用一个篓筐摆放着不多的几公斤土豆,进行售卖。在市场的交易活动中,只要她卖完这一小筐土豆,就完成了自己一天的任务,可以回家休息。而售卖时间的长短是不确定的,她有时会在市场呆更长的时间。如果遇到天气不好,刮风下雨,通常她会选择暂停交易活动而选择在家休息,而不会因为有顾客等待而有失于人。可想而知,这样的经营方式、经营规模、市场结构都是她这类市场参与者贫困的表现,同时也是这种现象的结果。这也部分印证了刘易斯等人认为的剩余劳动力边际贡献为零,或趋于零的结论。
(二)流出的农牧民处于社会边缘。一般认为,正规部门主要是指那些具有稳定的工资收入,有规律的工作节奏,以及严格的组织纪律的工作部门。而流出的农牧民很难在这样的正规部门就业,往往表现出以下特征:没有可预期的稳定的收入,例如拉萨街头人力三轮车夫,他们往往面临收入的不确定性,每一笔交易都需要通过讨价还价来决定。没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他们往往宁愿选择那些收入少,但自由度高的非正规部门就业,即便通过各种渠道他们可以获得较好的工作条件,但较严格的工作纪律也使他们不愿加入。流出的剩余劳动力所工作、生活的圈子往往集中在他的亲戚或同村居民中间,交流范围有限,很少积极主动和外人相交往。结果是,接触社会面受到局限,所接触的新事物、新观点非常有限,他们社会适应能力也由此受到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处于相对自我封闭状态。
(三)流出的劳动力在工作中大多很难积累人力资本。教育,尤其是具有中学或者中等水平的教育对增加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重要意义。西藏农牧区剩余劳动力转移由于受到教育的局限,人力资本低下,这也阻碍了他们通过“干中学”等形式来提高自身的人力资本。这主要表现在,一是散落于各乡镇市场,他们从事简单的推销和加工本地农牧产品、集散基本消费品、农业投入品,交通运输等活动,具有临时性、不确定性、简单重复性等特征;二是流出的农牧民最主要的是流向建筑行业,而在建筑业中从事的主要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这在一定程度上无法较快积累起人力资本,当然,也很难有一个较好的工资收入。
(一)西藏农牧业劳动力转移不是经济内生的。西藏经济发展滞后于社会发展,特别西藏医疗卫生事业的大踏步的发展,使西藏面临巨大的人口增长压力。这种人口压力,未能被农牧业及其他产业有效吸纳。经验告诉我们,当工业部门难以实现吸收剩余劳动力目标时,这些低生产性部门的就业量非但不会减少,反而必须增加,这将导致工人生产力和收入水平的停滞甚至下降。
(二)西藏的工业化滞后于城镇化发展,城镇化未能起到“中心”作用,没有发挥辐射周边经济,促进工业化发展的作用。因而,工业化、城镇化没有能力吸纳剩余劳动力的作用。
(三)西藏流入人口大于流出人口,这是已有理论模型所未考虑的。西藏自治区周边省份的剩余劳动力大量流入西藏,为西藏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也不可避免的在短时间内造成西藏农牧民就业机会的减少。
针对西藏具体的区情,政策建议如下:
一是寻求与劳动力互补的投资,而不是替代劳动力的投资。西藏属于我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只有通过增加就业机会,提高农牧民的收入才是最有效的脱贫的方法。如果能够增加水利方面的投资,就能够进行精细化耕作,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提高农牧民的收入。
二是大力建设农村市场,通过培育农村市场,在有限的市场规模下,增加就业机会。“贸易最大的优点在于它能为转向更有价值的选择创造条件。这种选择就是仿效核心国进行农业和工业革命,并从而提高生产率”。[4]通过市场,提高地区经济社会资源配置效率,增强人们市场意识,寻求更多的发展空间。
三是逐步推进西藏工业化建设,从根本上解决农牧业劳动力过剩问题。遵循经济规律,即便农牧区人口不再增加,农牧业也会出现劳动力过剩问题,因而,根本的出路还在于通过大力发展工业化,带动二、三产业的大发展,最终减少第一产业劳动力人口。
四是大力发展西藏的教育事业,提高农牧民人力资本,以适应工业化对劳动力的要求,促进剩余农牧民流出农牧业,同时也为农牧业自身发展提供人力资本支持。
[1][美]阿瑟·刘易斯.二元经济论[M].施炜,译.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89:6.
[2][美]杰拉尔德·M·梅尔.经济发展的前沿问题[M].黄仁伟,吴雪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333.
[3]西藏自治区统计局.西藏统计年鉴(2012)[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2.
[4][美]阿瑟·刘易斯.增长与波动[M].梁小民,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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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Surplus Labor Transfer and Dual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Areas in Tibet
LI Ji-gang
(School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Tibet Nationalities Institute,Xian yang 712082,China)
There is a development trend of dual economics in Tibetan economy.Some problems exist,such as difficulty in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surplus labor transfer,backward urbanization and industrialization development,ineffective absorption of surplus labor.Meanwhile,the contribution rate of transferred labor force from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areas to cities is low.They′re marginalized and find it difficult to accumulate human capital from work.We should seek labor complementary investment,vigorously foster the rural market and promote industrializ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and so on,to promote Tibet′s economic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Tibetan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areas;surplus labor transfer;dual economics;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development
F327.8
A
2095—042X(2014)01-0045-03
10.3969/j.issn.2095—042X.2014.01.010
(责任编辑:刘志新)
2013-10-28
李继刚(1975—),陕西蓝田人,博士后,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
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2CJY056);国家民委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13MWJDY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