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
灾难文学
张浩文教授新著《绝秦书》是灾难文学中的佼佼者,没有一部描述灾难的文学作品能从自然、政治、历史和人文等多角度详尽地描写一段惨绝人寰的灾难。他在描述历史悲剧现象的同时也回答了造成悲剧的原因。现实而又诗意的描写让文学史不会忽略《绝秦书》的存在。
我承认我将《绝秦书》放在开篇有私心使然。三秦大地不缺文学作品,但我一直在期待能将关中西府这片美丽的土地写活了的作品。陕南有贾平凹老师,人人认识了商州的风土人情;陕北有高建群,《最后一个匈奴》《大平原》以及近作《统万城》,将陕北写得栩栩如生;关中有陈忠实老师,可《白鹿原》是东府味道的,是关乎“变”的。红柯老师也是西府人,但目前看来在他十几年的异域经验用完之前,他没有写故乡的打算。西府最忠实的赤子吴克敬也去写陕北了,他曾多次坦承陕北文化对自己的诱惑,已经创作了的《手铐上的兰花花》和《四妹子》都是关乎陕北。虽然他也有不少关于西府的作品,但都是写女性的,如《渭河五女》。正因为如此,《绝秦书》的出现让我欢呼雀跃了,我觉得它就是“关中西府生活的清明上河图”。
作品记载民国十八年年馑的笔调是冷静又内敛的,同时又饱含深情,成功地为灾难立碑,为天地立心。《绝秦书》用先抑后扬的叙述方式全面记录了这场灾难发生和恶化的历史原因、文化原因和人文原因,塑造的主人公乡绅周克文这一形象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最真实最丰满的人物。史诗气质书写注定了该书是文学史不可忽略的研究对象。
作家通过周家三子:周立德、周立功、周立言在三大饥荒中的不同选择、不同结局,展现出自然灾难的严酷惨烈,也揭示出人性的复杂多变,赞扬了关中大地周秦文化故里民众的守望相助。书中也还原了二十世纪初中国关中大平原上的人民在戊戌变法、辛亥革命、袁世凯复辟、科举废除、西学东渐、军阀混战、内战等一系列巨大的历史事件下的生活,堪称一部关中大地历史百科全书。对于重点描写的饥荒、人吃人、灾旱、蝗虫及人祸场面的还原尤其让人震惊,对于在这场灾荒中死去的三百多万关中民众来说,这部著作确实是一座不朽的碑子。
余华转型
《第七天》是余华创作中的一次重要尝试与转型。通过鬼魂视角叙事的死亡之地非但不会让读者感到冰冷,相反在这里上演的是温情脉脉的家人团聚。现实世界中潘多拉盒子中释放出来的种种灾难使得一些小人物无法生存,活下来的则面对的是更大的精神危机,可能他更想传达后者。
余华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当年,他和残雪等人引领的先锋小说美学震撼文坛,一大批保守批评家对此不屑一顾,认为他们的主义太过消极,过分将人类描写为屠宰场、垃圾场。如今,回头看看,人类的处境好过了作品中的场景吗?
我喜欢不停尝试转换写作技巧的作家。我相信这是一个认真、热情、有才华的作家的必要品质。从《现实一种》《兄弟》《活着》到《许三观卖血记》,他的每一部作品都看到他在写作技巧上的尝试。暴力、血腥、荒诞都成为他的写作主题。直到《第七天》的出现,读者又会全面认识一个新的余华,完全不一样的余华,保守批评家评判远离生活的余华,这一次,很生活化很温情的一部作品,你们满意吗?
中国当代文坛以鬼魂视角写作者不多,方方中篇小说《风景》以一个夭折孩子幽灵的角度翔实而生动地记叙汉口铁道旁两代人的生活变迁,勾画出了压抑在几个平米的小棚屋里丑恶、卑微的生活,将压抑的时代活灵活现地展示开来。最成功的尝试有诺贝尔获奖作品《我的名字叫红》中就用死魂灵的角度全方位地展示了伊斯坦布尔和苏丹在某个特定历史时期的全景。《第七天》中采用第一人称的鬼魂视角描述的死亡之地的景象更具有真实的效果。
谁抚平死之带来的悲伤?文章中鬼魂颇多,却没有引起人们的厌恶或是恐惧,因为这是亲人聚合,情侣团聚。作者对死亡的感觉有精确把握,以至于让人确信死后的我们就应该是这种形象,这种感觉。对生死的感悟和灵魂的追寻是一种生命的觉醒,对生命美学的思索,对生命力的尊重,这是从原始社会就开始的伟大的生命探索之旅,一直贯穿至今。既然人类有对美的留恋和追求,就必然有对死亡的抵触与恐惧。灾难面前,谁抚平死亡带来的恐惧?亲情是文本给出的答案。
以赎罪为主题的写作
如果说莫言早期的作品是以粗犷的魔幻为特色的大练笔的话,那在《蛙》中他已经将这一写作特色完全变成自己的风格,毫无嫁接之感。谁能忘记《红高粱》家族的狂野悲凉,《天堂蒜薹之歌》对政治的戏谑,《红树林》中女市长在权利与欲望下的无助,《生死疲劳》中独特的一个庭院里七个轮回视角下的生活。《白棉花》中女主角独特而惨烈的殉情方式,《四十一炮》中独特的叙事方式,无不让人叫绝。如果说以上作品总是在他擅长的魔幻特色上留下了些许粗糙的痕迹的话,那《透明的红萝卜》是最完美的。每一个字眼都透露出作者对那个年代人物心理的精准把握,结尾提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谁之耻?
《蛙》将作者的编剧和小说才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作为一个长篇小说,在语言、结构、叙事、技巧、情节上都近乎完美。尽管在开头,当我读到“集体吃煤事件”时,我也担心他陷入他往日的集体化无意识式叙事狂欢中,但很快也能感受到,对于那样一个年代,这种方法很合适。作为读者,我信了,大家也笑了,心酸得笑了。这就是莫言,他笔下的魔幻已经像马尔克斯笔下的梅赛苔斯小美女坐床单飞走一样让人信服。
对于经历过计划生育狂欢的年代的我,一直在期待这样的作品。许多人也许不相信书中的作品,但我信。二十几年前,小姑姑陪着六七岁的我在家,妈妈很长时间都出去躲计划生育不在家,某天晚上,家中突然闯入一群人,他们会拉走家里的粮食,甚至要打开家里的柜子。我的一位小学同学的妹妹是在猪圈里出生,有的正躲在麦子地里和这些计划生育干部斗智斗勇就顺便生了孩子,是男孩的话会得到大家真心的恭喜,是女孩大家都很同情。真的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所以,作为一个特殊的读者,我非常喜欢这部作品。更不要说在描写了一个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长篇,他成功地避免了令人头疼的许多作家擅长的翔实的写作,因为作品的后半部分指向一个非常实际的社会问题,这个问题关乎伦理,自己又被巧妙地牵涉其中。当然,他最超越的是主题直指罪恶,谁之罪?
主人公姑姑的一生是惊心动魄的一生,她的一生都在做斗争,与落后的接生方式做斗争,与不愿意结扎的男人的封建思想做斗争,与人们不愿意接受计划生育的落后思想做斗争,到最后,捉拿怀孕八个月的陈眉引产的斗争可谓惊心动魄,已经是与天斗,与命斗了。在变化中塑造出一个统一的人物形象,实为精彩。
如何赎罪?姑姑与民间艺术家郝大手开创了一种传统的直指人心的方式。当我这个对作品心怀期待的特殊读者看到这样的赎罪者时,我也原谅了二十几年前那些罪恶的眼睛。但是,作品是现代的,也涉及很多现代社会的罪,伦理的罪,他们的罪,谁来赎?
阎连科:寓言与小说的巧妙结合
读完阎连科的小说,我会短暂陷入沉默和绝望。这就是广大的中国农村,愚昧和无知,贫穷与落后,生与死,权利与交换,都是实实在在每天在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是,他心里更决绝,非要将这里的人赋予更有限的生存空间和时限,比如三姓村的人死亡总是提前到来,这里的孩子认知死亡也很早就开始。正常的生活都是这样,何况当整个村庄面对饥荒时、面对像红旗渠精神那样艰苦的挑战时、面对青梅竹马的他提出的一个别人看来近乎荒诞的要求时,会发生什么?中国式的权利政治在这里很清楚地被上演,人就是这样形成,或者说被形成的。凡是存在,皆是合理。 去看看吧,今年我读的是《日光流年》和《受活》,比较了解的是他的《丁庄梦》《风雅颂》《为人民服务》。看完我今年读的这两部,你会想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面对这样的存在?你会做出什么比他(她)更好的选择?相信你会对“人”字广阔的内涵多了解几分。
他的作品中最可贵的是对声音的描写。声音可以描写吗?在许多作家那里,这一点已经变得不可能,因为小说家特别是长篇小说家已经太着急讲述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没有耐心停下来描述感觉了。但在他的小说里,尤其是《日光流年》中,各种各样的声音的狂欢挑战你的阅读神经,这样贴切的描写,即使是一个盲人,听到你读出这些声音后面的感觉他也会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更丰富。
这样的叙事,究竟是小说,还是寓言?在冷静的叙事中,他荒诞描写又荒诞逃避这面目全非的一切现实。并不是说他的写作是完美的,但在他大产量的背后和在每一部作品中对写作手法的探索和突破后面,我看到了趋于完美的作品问世的可能性。我只是一个热情的读者,我愿意期待下去。
乔叶:从私人化写作到接历史气场
河南省青年女作家乔叶是我很喜欢的一位作家。她善于通过细腻、温暖的写作让人们分享到作品中和人类经验中的苦难和幸福。她纯粹的赞叹和忧患意识都跃然于纸上,富有自身特色的叙事伦理学也已经建立。
《底片》中叙述了一个稍有姿色,自命不凡的女生(或曰一个群体),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生活,选择了卖淫这个职业。她们是一群边缘人,有一点知识,有几分姿色,所以决意不会像自己的母亲那样过一辈子。
在这个行业里,她用青春、身体及诡计完成了原始积累。回到故乡小县城,经营起一家有规模的影楼,她的历史比喻为底片很贴切,没有想到的是,底片的一位浏览者竟然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她与他开始了心里的较量,从开始惧怕到坦然、理智对待,过去与现在,耻辱与荣誉,痛苦与幸福,都在现实生活面前妥协。小说留下的问题是:有哪一个人先意识到可耻?谁之耻?又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能成功“洗牌”?
《指甲花开》用了一个非常贴近生活的名字讲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故事,故事以小青、小春(或曰青春)的经历叙述了两代女人的爱情生活,指甲花代表的是美,是光鲜的生活,但为什么在她们家是个禁忌?
《最慢的是活着》无疑是她近期的力作,作品聚焦在祖母与孙女之间从对峙到温情和解的过程,折射出富有中华民族特色的家庭伦理形态和潜在的人性之美。作为传统的重男轻女观念严重的老一代农村妇女,祖母对“我”出生八字硬、左撇子、淘气等都非常忌讳。只有一起经历过父亲的死亡,家庭变故,尤其是择业、择偶和婚后诸多波折一起相处后才理解了祖母,误解完全消除。
可以看出,乔叶的之前的写作倾向于用文字分享个体化经验,也是典型的七零后作家的写作状态。作为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她讲得已经足够好,但她不满足于自己的写作,终于在最新长篇小说《认罪书》中找到最有力度的突破。她接上了历史的强大气场。作为八零后的一个读者,我对文革的理解仅仅停留在父辈的叙述和伤痕文学作品的叙述中。既然是伤痕文学,曾经受过伤的人伤疤总是最有力的证明吧。而乔叶作为一个旁观者,通过一个八零后问题女孩的好奇心、复仇心及后来的忏悔心成功地介入到这段历史中,也回答了为什么作为后代的国人(无论是哪个年代),必须牢记这段历史,反思这段历史,这种写作能力令人折服。
这部长篇成功地保持了她的生活化写作的优点,如对于当代人的身份、爱情、婚姻、身体、精神的精准把握。乔叶一直自谦自己的俗气,写作中的俗气,但是她是最能将世俗生活写得引人入胜的一个作家,日常的柴米油盐在她笔下总会散发出特有的魔力,让我们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踏实。《认罪书》中很多篇章的开头都有对主人公生活过的一个中原小城市世俗生活的描写,如此具体却又服务于大主题,因此竟然神奇得有了大气的感觉。既然是长篇,不可避免会有一些俗套,但是考虑到整个文章结构的需要,这些俗套可以理解。
在对一个特定的年代的种种罪恶挖掘的时候,《认罪书》成功地与当下存在融合。历史与现实是一体的,书中你能看到历史中那一代人的罪恶,甚至是整个国民的劣根性,也能看到当下社会中的种种罪恶:贪欲之罪,思妄之罪,复仇之罪,不公之罪,是非之罪,比起之前温暖细腻的写作,这是乔叶最决绝的一部小说,相信在温暖与决绝之间,她经历过许多的纠结与阵痛,这种经历对一个作家的前进多么重要;相信在这之后,她的写作会走得更远。生活在这个时代,你必须去看《认罪书》,你必须去看看历史的罪,现代的罪,也必须认你的罪,反思你的罪。借用书中的一句看似玩笑但绝不是玩笑的话:你可知罪?
孙惠芬:身心还乡,深情书写故乡
这是一个对乡村充盈着真挚情感的作家,从她的作品中你能感受到她对故乡的深情。她又是一个很有技巧的作家,在面对眼下特殊阶段的中国农村诸多问题,她没有像大多数作家那样选取 “太典型”的素材,以《歇马山庄的女人》为例,她以两个留守妻子的友谊为视角,写出了当下农村的部分现实。文中有大量对农村生活的描述,现实又诗意,这样扎实的书写我很喜欢。可以理解作为作者的她对乡村的情感心迹,从渴望逃离到情感回归到精神回归。乡村生活中寂寞、落后、愚昧、偏执、自私的成分让生活于此的敏感心灵渴望逃离,但经历了逃离之后他们又将这故土的诟病当作自己的缺点一样,与她和谐地共处。正如有人说过:“故乡的一切陋处,只有在经历了长长异邦旅程的游子眼中,才会化为一道道标致的亮点。”
正因为作者有过这样的心迹,笔下的两位女主人公的塑造也非常成功。两个同一天嫁到歇马山庄的女人性格不同,经历不同,家境不同,但是由于共同融入一个陌生环境的需要,她们开始了一段一波三折的友谊。她们生活的这个特定年代,她们的城市之旅注定是充满创伤的、被边缘化的,城市是不属于她们的城市,乡村的归属感则需要她们很大的努力甚至是个性的牺牲才能完成。潘婷浪漫,李萍现实,而过去的经历则证明现实是因为经历了过多的浪漫,结局无情地证明现实还是输给了骨子里的浪漫,由于女人天生的弱点,尽管两人同为留守妻子,友情已近似同性恋,但还是走上了互相背叛的结局。
她们的命运表面是个体化的,毫无共性可言,但都逃脱不了被边缘化的命运,这就是她们在作者那里的共性。她们与一个看不见的强大对手的抗争失败了,那个强大对手叫作命运,在它面前,鲜有人称自己是胜利者。
从一个长篇小说窥见作者的野心:李媛彬《凤鸣安吴》
作者并不是文学界多么响当当的名字,我也只是很偶尔得到了这部长篇,但是,看完之后,我很难相信,这是陕西一位业余作家的练笔之作。作者是一位忙碌的法律界人士,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耗时几年,通过大量的走访调查完成了写作。陕西写长篇的女性作家寥寥无几,因为长篇对于写作者的才气、耐力、勇气都是一种挑战,尤其在当下消费主义时代,少有人写、鲜有人读已是事实。
作品讲述的是清末陕西的一位商界奇女的一生。纵观她的一生,可以用“决裂”二字来概括。人生是由不断的决裂推向前进:不得已于懵懂的童年决裂进入青春期;婚后并没有得到幸福丈夫便撒手人寰将她推入大家庭的争斗中与她的小女人情怀决裂;有一直在身边帮助她的大掌柜,但面对儿女成人和家族利益,不得已地决裂;被慈禧太后认作干女儿、封做“一品护国夫人”,本是引以为荣的事,但在进步的、具有革命思想亦是灵魂之友的表叔的说服下,她认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主动与慈禧决裂,亦是与一个落后的时代决裂,非常了不起。生命中一次次的决裂,都是一次美丽的蜕变,不乏疼痛,但走向的是大美。晚年她出资助学,为教育、为革命都尽力发挥力量。她资助过的学生包括近代学者吴宓,吴宓认为她是一名非常“伟大的女性”。
在历史的叙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时代:摇摇欲坠的晚清政府下的市井生活;在女性的叙事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情怀:幸运与不幸;在文化叙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年代:一个悲剧的年代,鲜有人得到幸福。从一部长篇作品中,我看到了一个作家的野心。有这样的野心,相信她在文学之路上走得更远。
一个堪称完美的中篇
偶尔看到国刊《人民文学》上的头条——张炜的中篇《卖礼数的狍子》。整整一天,都在为这篇文章激动。很完美。作为八零年代的人,我们很难理解伤痕文学的热,但这篇文章大大超越了伤痕年代的伤害。我相信九零后甚至以后的零零后都能找到历史的味道,在貌似《海华沙》唯美的叙述中、还原的童趣中找到你我的影子。
一个小男孩对“知己”的认识过程,竟然涵盖了如此多的主题,真是海明威中短篇小说“冰山理论”的鲜明阐释。可能到了最后,读者沉浸在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仙境中,已经分不清“我”爷爷的知己是不是个狍子怪了。不要紧,只要你领会到那个仙境对于人和各个物种的和谐是多么重要,就当他是个怪物(精灵)吧。
礼数,在我的老家也讲这样的话。识礼数是对一个人较高的评价,在中国,当然是儒家的礼教,是特殊时期被全盘打倒推翻的一切。而这与你认识多少字无关,通俗地讲,与一个人的高学历无关,或许他大字不识一个却知“礼”。反之亦然。老人为维护这些“礼数”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身心备受折磨。最具有反讽意义的是,这些“礼数”是与他亲密相处的动物教会他的。离群索居,他过的是梭罗在瓦尔登湖边简朴又清醒的生活,真正的生活。一个扁形人物——死儒跳出来了。他自认为自己才高八斗,一番精心准备,要与老狍子辩论一番,因为老人用礼数解决了诸多道统失和下的争端,赢得了声誉与村民的好感,在狭隘的他看来,这似乎危害到了他的权威。二人之间精彩的辩论是文章的又一亮点,结果非常出乎意料,中间包含了中国式巧妙的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