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父母两次出卖亲骨肉

慕阳

2014年1月14日，北京丰台警方接到报警，有人在秘密出售自己的孩子。当警方赶到事发现场时，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对未满18岁的少年父母在出售自己的亲骨肉。更令警方震惊的是，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以自己的孩子作为“商品”换取金钱……

“护花使者”填补父爱缺失，

怀孕少女为爱疯狂

何荷1996年6月出生在湖南衡阳，母亲刘瑞梅和父亲都是一家塑料制品厂的中层干部。从何荷记事起，充斥在她耳边的就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声。在惊悸和压抑中，何荷度过了自己的童年。2009年10月9日，刘瑞梅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13岁的何荷跟随母亲生活。

这时的何荷已是初一的学生，一夜之间成了单亲孩子，自卑、孤独和郁闷将她淹没……以前父母虽然吵闹，但她有个完整的家；可现在，家破了，她心灵的最后一点慰藉也消失了。

没有给女儿快乐的童年和完整的家，刘瑞梅心存愧疚，她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女儿。离异不久，刘瑞梅从塑料厂辞职，筹资十多万元开了一家鞋子精品屋，她发誓要挣很多钱，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2010年1月，学校举行英语考试，坐在何荷周围的几个女同学暗示她帮忙传递答案纸条，何荷拒绝了。放学后，何荷刚走出校门就被这几个女同学围住，她们对何荷边推搡边辱骂：“单亲孩子就是不懂事！叫你递纸条是看得起你！”委屈的泪水盈满了何荷的眼眶……这时，一个高个子男孩走过来，一把推开几个女孩，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太过分了！”女孩们一哄而散。这个男孩的“拔刀相助”，让何荷感激不尽。她知道这个男孩叫白浩，与她同年级不同班。为了表示感谢，她诚恳地说：“我想请你吃麦当劳。”白浩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麦当劳，何荷点了鸡翅、汉堡和可乐，两人边吃边聊。压抑太久的何荷从没有这么开心过，看着阳光帅气的白浩，何荷少女的心一阵悸动……

从那以后，白浩当起了何荷的‘护花使者’。虽然白浩只比何荷大1岁，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弥补了一直以来何荷父爱的缺失，这个沉郁的女孩挥洒出青春少女应有的活泼和靓丽。刘瑞梅以为女儿的改变是因为她创造了越来越好的物质条件，她给何荷的零花钱更多了。拿着母亲的钱，与白浩在一起时，何荷总是抢着埋单。

白浩的父亲白斌是某国企的副经理，母亲周璐在工商局上班，夫妇俩工作忙，连周末也很少在家。这对少男少女常常相约一起上网，看电影，逛公园。频繁的交往，让这对青春期男女内心渐渐萌生出一种朦胧的情愫。2011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何荷和白浩偷尝了禁果……

此后一连几天，何荷和白浩都惊恐不安，但半个月过去，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此时的何荷和白浩已经被神秘刺激的性深深吸引，他们频频约会……

2011年7月，在家过暑假的何荷莫名地干呕，她上网一查，顿时吓得面色煞白——自己怀孕了！第二天，何荷找到白浩，把怀孕的事告诉了他，白浩也吓得束手无策。两个孩子忧心忡忡，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仅学校要把他们开除，而且父母会把他们打死！想来想去，何荷决定去打胎。

月底，白浩陪着何荷来到市人民医院。在妇产科门口，何荷碰见了与她住同一个小区的阿姨。何荷吓得掉头就跑，在医院拐角，她放声大哭。看着何荷楚楚可怜的样子，白浩内心涌上一股男子汉的豪情，拍拍胸脯说：“你敢不敢和我远走高飞？我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何荷同意了，她觉得自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8月5日，何荷悄悄地从母亲的银行卡上取了1.3万元钱，白浩取出自己的2000元压岁钱，又从父母的抽屉里拿了4000元钱。两人分别给父母留了纸条，带着换洗的衣服，一起坐了3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省城长沙……

哪堪承受生命之重？

少年父母拱手相送亲生骨肉

走在陌生的长沙街头，何荷和白浩按照电线杆上粘贴的房屋出租小广告，在城乡结合部找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白浩对房东说他和何荷是亲兄妹关系，来长沙准备报考省城的重点高中，父母会经常来看望他们的。白浩的话打消了女房东的疑虑，以每月400元的租金，将房子租给了他们。就这样，15岁的何荷和16岁的白浩开始了同居生活。

没有家长的看管，没有学业的压力，这对少男少女尽情挥霍着金钱和青春。他们全然不知道，他们离家出走，已经在两个家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将各自的父母打入痛苦的深渊。虽然何荷和白浩各自在纸条上告诉父母不要担心，他（她）只想出去透透气，以后会平安回来。但父母根本无法放下心，刘瑞梅找遍了所有的亲戚和朋友，白斌夫妇甚至在当地电台和报纸上发布寻人启事……没有结果的寻找让两家父母几乎疯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何荷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变化，肚子一天天隆起，妊娠反应折磨得她苦不堪言。自从来到长沙，何荷和白浩坐吃山空，眼看带来的钱花去了一大半，两人感到了经济危机。白浩决定出去挣钱，可不满17岁的他初中都没毕业，最后只得在长沙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餐厅里当勤杂工，月工资600元。每天，白浩要干十多个小时，不停地洗碗、拖地板，还要遭受客人的吆喝和老板的白眼。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干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逃之夭夭。

2012年4月，何荷的肚子开始收缩性疼痛，白浩趁天黑打车把她送到一家私人医院。第二天下午，何荷在剧烈痛苦中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看着孩子，何荷和白浩都放声大哭，他们自己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现在却做了爸爸妈妈！

3天后，何荷和白浩抱着他们的孩子回到出租屋。因为营养不良，何荷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大哭。白浩去超市给孩子买来廉价奶粉，由于没有经验，奶粉水糊了孩子一脸，也沾了他一身……孩子的到来，将他们的所有幻想击得粉碎，有孩子的生活原来如此凌乱和疲惫不堪！抚养孩子的繁琐与艰辛以及经济的压力，让这对曾经恩爱无比的小情侣矛盾丛生。6月中旬，出生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得了肺炎，为了给孩子治病，何荷和白浩花光了最后的2000多元钱。

抱着孩子回到出租屋，何荷和白浩心情郁闷到极点。这时的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怀念在父母身边的幸福时光，可他们怎么敢抱着孩子回去见父母和老师同学？思来想去，两人决定把孩子送人，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去了。

白浩去长沙不孕不育医院门口守望，打听谁想收养孩子，但没有结果。7月初，他在《三湘都市报》上看到一对不孕夫妇想去福利院收养孤儿，主动打电话与对方取得了联系，把他与何荷的处境告诉了对方。在白浩和何荷保证永远不再与孩子见面后，这对夫妇抱走了孩子，并给了何荷和白浩4000元钱作为补偿。

饿荒了的何荷和白浩拿着这笔钱在长沙好吃好喝了几天，并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还剩下2000元钱，两人一人拿了1000元。2012年7月底，在离家近一年后，何荷和白浩登上了回衡阳的火车……

失踪了近一年的女儿突然从天而降，刘瑞梅喜极而泣：“孩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这一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何荷底气不足地说：“妈，我在长沙打工。”仔细端详女儿，刘瑞梅惊诧地发现，女儿看起来起码老了5岁，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重蹈覆辙孩子竟成“商品”，

谁为少年父母命运负责

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一天早上，刘瑞梅看看身边熟睡的女儿，蓦然，女儿小腹上的一条条妊娠纹吓得她魂飞魄散！她一把推醒女儿：“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生过孩子？哪个男人作的孽？”见再也瞒不住母亲了，何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与白浩私奔生孩子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刘瑞梅顿觉五脏六腑都碎成一地，差点昏厥过去。

刘瑞梅拉着女儿打车来到白浩家，把正准备去上班的白斌夫妇堵在了门口：“瞧你儿子做的好事，把我女儿害成了这个样子！”刘瑞梅愤懑地把事实真相告诉了白斌夫妇。白斌夫妇顿觉天旋地转，当即把还在床上睡觉的白浩揪到客厅里对质。白浩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白斌夫妇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刘瑞梅口口声声骂白浩是无耻的流氓，把她女儿毁了，要白斌夫妇给她一个说法。白斌夫妇悲愤难忍，他们就这个独生儿子，承载着他们全部的希望。他们没好气地说：“我儿子也是受害者，是你女儿不自重，把我儿子带坏了！”双方吵成一锅粥，最后不欢而散……

本就心如刀割，现在又遭受白斌夫妇的羞辱，刘瑞梅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女儿身上，指着何荷的鼻子大骂。何荷只是痛苦地流泪，一句话也不说。白浩家的平静也彻底被打破了，白斌夫妇俩悲痛欲绝，动不动就指责儿子：“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仅害了你自己，也把我们害了！”白浩从来没见父母这么愤怒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刘瑞梅不是没想过报警，但如果报了警，女儿和白浩的事会传得沸沸扬扬。无奈之下，刘瑞梅要求白斌夫妇赔偿5万元钱。经过讨价还价，白斌夫妇给了刘瑞梅2万元了断这件事。刘瑞梅警告何荷：“你再去找白浩那个流氓，我就打断你的腿！” 白斌夫妇也告诫儿子不许与何荷联系。

2012年9月开学后，刘瑞梅和白斌夫妇分别给孩子办了转学。何荷和白浩在中断了一年的学业后，重新上初三。刘瑞梅对女儿不放心，时不时地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与白浩联系，并经常当着何荷的面翻看她的书包。白斌夫妇也对儿子“重点盯防”，还三天两头去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父母的不信任让何荷和白浩产生了逆反心理。

10月下旬，何荷和白浩的事先是在各自的小区里传开了，接着又传到各自的新学校。在老师和同学们眼里，何荷和白浩成了“坏孩子”的典型，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孤立他们，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何荷和白浩在各自的学校里度日如年。

父母的“高压”政策、学校里恶劣的环境，让何荷和白浩的逆反心理越来越强：反正大家都对我们另眼相看，那段经历让我们永远都是“罪人”，不如再在一起算了！就这样，何荷和白浩在断绝了几个月的联系后，又开始偷偷来往。

担心被父母发现，两人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在学校也如坐针毡，根本无法学习。在这种情况下，何荷和白浩决定再次远走高飞。

何荷偷偷卖掉了母亲给她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白浩卖掉了自己的新衣服和鞋子，两人一起凑了8000多元钱，于2012年11月13日再次离家出走。这一次，他们决定走得更远，让父母找不到。两人登上了衡阳开往北京的列车。

第二天下午到达北京后，何荷和白浩在丰台区一套四合院里租了一间房，月租金500元。白浩对房东夫妇撒谎说自己21岁，何荷20岁，是来北京打工的。北京的生活成本很高，白浩找了一份散发小广告的工作，一天能拿80元报酬；何荷在一家超市做导购，月薪2000元。

何荷和白浩再次离家出走，无疑给了双方家长致命的打击。刘瑞梅和白斌夫妇互相埋怨后，一起到长沙寻找孩子。但忙碌了一个星期后，一无所获的他们只得痛苦地回到衡阳。

到了2013年4月，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的何荷又怀孕了。回想起第一次生孩子的痛苦，何荷拼命捶打白浩的胸脯：“都是你害的！现在怎么办？”白浩要她去打掉孩子，何荷想到那些尖锐冰凉的器械，浑身不寒而栗。

何荷不能再出去工作，养“家”的重担落在了白浩这个17岁少年稚嫩的肩膀上。生活入不敷出，白浩突然想起当初在长沙把孩子送人时，别人给了他们4000元钱。何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用孩子去换钱？在北京换的钱肯定要比在长沙多！何荷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便默许了。

2013年12月20日，何荷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孩子出生才一个星期，白浩就在网上联系“买家”，并留下了手机号。此后几天，不断有人来找白浩和何荷，就孩子与他们讨价还价，这引起了房东夫妇的怀疑。2014年1月14日，何荷和白浩正在房间里与人谈价时，房东夫妇悄悄拨打110报了警。丰台警方很快赶来将白浩带走，考虑到孩子还在哺乳期，警方让何荷留在出租屋照顾孩子。

白浩很快交代了自己与何荷离家出走，以及卖孩子的前后经过。警方通知了刘瑞梅和白斌夫妇。两边父母马不停蹄地赶到北京，见何荷和白浩又生了一个孩子，他们痛不欲生。他们知道，这些痛苦将终生伴随他们。而何荷和白浩以及刚出生的孩子，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针对此案，妇产科专家指出，何荷如果在医院外意外分娩，本身还是孩子的她缺乏相关知识，极容易发生流产和大出血，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未成年人一再怀孕，并把孩子卖掉换钱，这样无知又令人心痛的行为，与家庭因素脱不了干系。父爱母爱的缺失是何荷转而向异性寻求安慰的导火索，出事后父母的责骂和高压政策是两个孩子再次犯错的重要原因。父母给予孩子的除了物质保障，更重要的是精神关怀。对于少年期萌发的纯真情感，家长应给予正确的引导，加强青少年的心理辅导和青春期性教育。而如果家长与子女之间情感沟通不畅，父母就很难发现孩子的异常行为，等到孩子闯出大祸才追悔莫及，而到那时，再多的物质都已无法弥补。

（责编/方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