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意见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

王淑梅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 100070）

金融业在国民经济中处于核心的地位，是国家引导资源配置进行宏观政策调控的重要中介，其安全稳定直接关系到整个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与此同时金融业也是一个高风险行业，审计是对金融行业进行监管的重要手段。随着近十年财务舞弊案件的多发，多数涉及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报告失实或疏漏的问题，由此可以看出审计意见的出具对国家宏观调控的开展以及广大投资者的决策产生直接而深远的影响。由于金融行业公司资本结构和报表项目的特殊性，与一般行业缺乏可比性，国内外大部分与审计意见相关的实证研究均排除了金融行业公司。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的实证研究形成了一个空白区域（高雷、张杰，2010）。

因此，本文通过对2001年—2011年金融行业上市公司的财务指标、公司治理方面以及事务所特征等因素进行筛选、整理，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用实证的方法检验具体与审计意见有关的因素，可以充分了解我国金融行业上市公司的内部信息和经营信息，进而可以更准确地把握投资决策，为审计师出具审计意见时提供参考依据，丰富我国的上市公司审计意见及其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领域。

一、关于审计意见影响因素的文献综述

国内外针对审计意见的研究众多，根据影响因素来分类，可以分为财务指标方面、公司治理方面、事务所特征方面三类文献。

针对财务指标，Bao，Chen（1998）logistic模型实证检验结果显示资产负债率高、企业亏损、总资产收益率低、上市公司地处区域等因素对审计意见产生了负面的影响。Reynolds，Francis（2003）研究公司规模与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发现注册会计师对规模越大的客户，越有可能签发持续经营问题审计意见。江岭（2008）以我国上市公司2006年年报审计意见为样本，研究审计意见与各类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上市公司的偿债能力、盈余管理和盈利能力是对我国上市公司审计意见产生影响的主要因素。白宪生，高月娥（2009）以2007年沪深两市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采用配对的方法进行研究，结果表明中国上市公司非标准审计意见主要受资产负债率、现金流量比率、是否盈利和上市时间等财务指标的影响。

针对公司治理，李爽，吴溪（2003）研究监事会对注册会计师保留意见的影响及看法。结果表明监事会没有在公司治理和外部审计的支持方面发挥监管作用。张俊瑞，董南雁（2006）以2003年我国A股制造行业的92家上市公司为样本，运用logistic模型研究公司治理对审计意见产生的影响。结果表明审计意见与公司治理优劣有着显著的强相关性。韩丹，闵亮，陈婷（2007）研究表明管理层薪酬越高，财务造假越少，管理层股权激励能有效地减少财务造假的可能性。

针对事务所特征，DeAngelo（1981）研究会计师事务所规模大小与审计意见类型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前五大会计师事务所比其他事务所更可能向财务状况差的公司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也就是说事务所规模对审计意见产生显著影响。唐跃军（2010）上年度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虽然可能增加当年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但是亦可能提高审计意见改善的可能性。温国山，丁朝霞（2007）以我国2001年—2004年深沪两市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为样本，结果表明我国A股上市公司在样本期间利用事务所变更有效地规避了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风险。

综上所述，国内外关于审计意见影响因素的文献大多采用logistic实证的方式，考察了上市公司的财务特征、公司治理、事务所特征等多方面因素对审计意见的影响，但没有考察财务特征、公司治理、事务所特征对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意见的影响，由于金融企业的会计准则与框架与一般公司差距较大，上述指标对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意见的影响可能会与以前文献结论矛盾。由此，本文采用logistic模型以2001年—2011年金融行业上市公司为观测口，研究影响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意见的因素，考察财务特征、公司治理、事务所特征对金融行业上市公司审计意见的影响。

二、实证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建立Logistic模型：

（具体解释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二）模型假设

基于上市公司企业审计意见文献综述，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是否亏损与审计意见类型正相关。是否亏损反映了企业当年年度的盈利亏损状况。企业存在的目的就是追求盈利，连续亏损的企业既不能实现其基本目标，还可能面临不能正常偿还债务、支付税款等问题。此外企业亏损表明公司的经营管理与公司治理存在重大问题，其管理层更有可能财务舞弊，所以审计风险越高。Bao Chen（1998），白宪生、高月娥（2009）都认为亏损企业更有可能收到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范维国（2009）研究发现亏损公司比持续盈利公司更易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H2高管前三名薪酬与审计意见类型负相关。高管前三名薪酬反映了企业给予管理层的激励制度。管理层薪酬激励的目的是希望激励制度可以使得管理层能够从公司股东利益的角度出发，采取与股东目标一致的行动，为公司谋取最大化的利益。因此，当公司薪酬激励水平较高时，管理层越不可能存在采取在职消费等损害股东利益行为。韩丹，闵亮，陈婷（2007）研究表明管理层股权激励能有效地减少财务造假的可能性。

H3前一年审计意见与审计意见类型正相关。前一年审计意见代表企业前一年的发展状况，前一年被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意见说明其公司内部控制方面、财务报告公允性等各种方面表现优良，所以当年应该能够继续保持这种势头。被证监会调查、负净资产、累计亏损、重大重组事项实施等各类事项都有可能连续存在两个年度以上，所以上一年度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公司，在当年很可能被再次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段宏（2007），周扬（2011）的研究结果都认为上期审计意见保持了很强的连续性，与本期审计意见存在正相关关系。

（三）样本选取

本文的审计数据、公司治理数据、财务数据来自锐思数据库，会计师事务所综合排名来自于中国注册会计师网站。基于金融行业上市公司2001年—2011年的观测值，剔除数据缺失的样本，剔除年度数据少于4年的样本。最初样本有331组数据，共44家金融企业，依据上述处理方法，最终样本有234组数据，其中有11组非标准审计意见数据；共37家金融企业，其中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企业有5家。

（四）变量选取

综合上文文献综述，本文认为影响审计意见的因素，应该按照财务特征、公司治理特征、事务所特征三大类分别列示，共十二个指标。反应财务特征的变量分别为是否损失、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总资产周转率、全部资产现金回收率、营业收入增长率、总资产，反映了企业是否亏损、偿债能力、现金流量能力、盈利能力、营运能力、成长能力、公司规模等七方面财务状况。反应公司治理特征的变量分别为监事会人数、前三名高管薪酬，反应了企业内部治理结构及激励机制。反应事务所特征的变量分别为事务所变更、是否为十大会计师事务所、上期审计意见。审计意见因变量则被分为标准审计意见与非标准审计意见两部分，分别用0、1表示。

三、实证结果分析及检验

（一）变量描述性分析

由表2可以看出，Opin的平均值为0.047，表明4.7%的金融行业上市公司收到了非标准审计意见。Loss的均值为0.06表明6%的金融行业上市公司亏损。Change的均值为0.132表明13.2%的金融行业上市公司换了事务所。Afirm均值为0.558表明55.8%的公司由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其他变量根据其最大值、最小值及中位数可以看出有较大差异。各变量从Jarque-Bera值可以看出，变量均不服从正态分布，而自变量不服从正态分布，则应该采用非参数检验方法对变量进行显著性检验。

（二）变量显著性检验

本文对非参数检验采用Mann-Whitney检验法，检验样本显著性水平。以0.05为显著性水平，对影响审计意见类型的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前一期审计意见、前三名高管薪酬、净资产收益率、是否损失、总资产周转率、资产负债率、资产余额、年度显著影响了审计意见。而是否十大事务所、事务所变更、全部资产现金回收率、营业收入增长率不显著影响审计意见。

（三）相关性检验

由相关性检验可以看出，①相关性检验和多重共线性检验的详细计算结果此处省略，有兴趣者可与编辑部或作者联系。审计意见类型与七个自变量有显著相关性。而除了因变量和自变量的显著相关性外，部分自变量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相关性，主要原因在于财务指标的计算公式中含有相近的指标，如是否亏损与其他财务特征指标存在显著相关性。由此存在多重共线性的可能性，而由VIF多重共线性检验可以看出，本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四）logistic回归分析

由Logistic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结果（见表4）可以看出，上一期审计意见、前三名高管薪酬、监事会人数、是否亏损对审计意见影响显著。麦克法登判断系数为61%，AIC、SC及HQ值很小，模型拟合较好，LR值伴随概率为0.000001，说明模型整体显著。由简化的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结果（见表5）可以看出，上述四种变量对审计意见依然显著。麦克法登判断系数为54%，AIC、SC及HQ值很小，模型拟合较好，LR值伴随概率为0.000000，说明模型整体显著。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3 非参数检验结果

上一期审计意见与本期审计意见呈正比，即若上期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则本期更容易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前三名高管薪酬与审计意见呈反比，即前三名高管薪酬越少，激励机制越少，越容易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是否亏损与审计意见呈正比，即公司亏损更容易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监事会人数与审计意见呈正比，即监事会没有起作用，监事会规模越大，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可能性越大。而其他变量并没有显著影响审计意见，说明对于金融企业公司治理、上一期审计意见和盈亏对其审计意见更有影响，而公司规模、财务杠杆等财务指标对其审计意见影响较小，而是否为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是否变更会计师事务所对其审计意见影响也很小。

（五）模型预测检验分析

由表6可以看出，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拟合程度很好，综合正确率为97.86%。由表7可以看出，简化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拟合程度很好，综合正确率为97.01%。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的研究是从财务特征、公司治理特征、事务所特征三个方面出发，以2001年—2011年我国金融保险行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对其审计意见的影响因素进行详细分析，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进行回归，得到以下结论与建议：

表4 Logistic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

表5 简化Logistic审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

表7 简化Logistic审 计意见影响因素模型预测检验

（一）多数传统财务指标不是影响金融企业审计意见最重要的因素

金融行业的传统财务指标中，除了是否亏损对审计意见有显著影响，其他几种反应公司长期偿债能力、现金流转能力、盈利水平等方面的指标均不能显著影响审计意见。金融行业由于其特殊的会计准则及框架，使得传统的财务指标不能完全反应其公司效益，应看其他指标如不良贷款率、资本充足率等，因此模型研究应进一步深化。与假设一致，研究结果表明亏损公司比持续盈利公司更易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二）公司治理特征和上一年审计意见值得金融企业重视

公司治理特征中则需要重点关注监事会规模和高管薪酬两个方面，形成良好有效的公司治理制度与结构。高管薪酬越高越有利于规避高管的自利行为，使得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降低。监事会规模与审计意见呈显著正相关，说明金融企业监事会的作用并没有充分发挥，使得监事会没能做好优化公司内部治理和监督的工作。金融企业应加强监事会有效性的建设，使监事会起到应有的作用。在事务所特征上，应需要重点关注上一年审计意见。审计意见具有粘性，上一年获得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公司今年有很大可能继续获得非标审计意见。

（三）会计师事务所对金融企业的审计更客观规范

在金融行业上市公司范围内，与以往针对非金融行业上市公司的研究结论不同，审计质量以及事务所变更这两大因素不再对审计意见产生显著影响，说明尽管有55.8%的金融企业采用十大会计师事务所，但是针对金融行业的审计整体很规范、质量很高，使是否十大会计事务所不再成为审计质量的重要标准。同时也说明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公司管理层没有与注册会计师合谋来操纵公司的盈余从而获得相应报酬的动机，企业管理层可能通过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方式以获得更为满意的审计意见的可能性降低，说明会计师事务所对金融企业的审计很客观。

〔1〕高雷，张杰.产权性质、不良贷款率与审计费用——来自上市商业银行的经验证据[J].审计研究，2010，（2）：77-78.

〔2〕Bao，B.，&Chen，G.Audit qualification prediction using accounting and marketvariables：The case of Chinese listed companies.Working Paper，1998：54-59.

〔3〕周扬.我国上市公司审计意见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基于2008年沪深A股年报数据的分析.会计之友，2011（4）：62-64.

〔4〕江岭.关于上市公司年报审计意见的一项实证分析.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6）：125-129.

〔5〕白宪生，高月娥.关于上市公司财务指标对非标准审计意见影响的研究.工业技术经济，2009（28）：145-150.

〔6〕李爽，吴溪.盈余管理、审计意见与监事会态度.审计研究，2003（1）：4s-s4.

〔7〕韩丹，闵亮，陈婷.管理层股权激励与上市公司会计造假相关性的实证检验.统计与决策，2007（9）：69-72.

〔8〕张俊瑞，董南雁.公司治理与审计意见：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证据.当代财经，2006（11）：51-56.

〔9〕Deangelo，L.E.Audit size and audit quality.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1981（3）：183-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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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温国山，丁朝霞.事务所变更策略与非标审计意见规避行为研究—来自中国证券市场2001-2004年A股上市公司的证据.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4）：109-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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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段宏.审计意见变通行为实证分析—来自2004-2005的经验数据.价值工程，2007（7）：148-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