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资本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的民主——基于艾伦·梅克森斯·伍德的分析

2014-03-20 20:58冯旺舟操文专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13期
关键词:伍德帝国主义帝国

冯旺舟,操文专

(1.湖北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武汉430068;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武汉430079)

加拿大约克大学政治学教授艾伦·梅克森斯·伍德(1942—)(以下简称伍德),是英语国家杰出的左派马克思主义者。她对资本主义民主的批判,提示了西方民主的虚假性,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价值,深化了对新帝国主义的认识,坚定了对马克思“两个必然”论断的信念,对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自由、平等与帝国主义

伍德指出,在9·11事件的刺激下,美国发动了阿富汗战争,60位美国学者发出一个声明《我们为何而战:来自美国的信》。这封信提出根本价值的声明,指出他们发动战争的价值以及五个真理:“第一,人类天生就是自由和平等的。第二,社会的基本主体是人,政府的法定角色是为人类的繁衍提供帮助和创造条件。第三,人类天生渴望寻找关于生活目的和最终归宿的真理。第四,意识的自由和宗教信仰的自由是人类不能剥夺的权力。第五,以上帝名义的残杀有悖于信仰上帝,这是对宗教信仰普遍性的背叛。我们为保卫自己及保卫这些普遍原则而战。”[1]10

这封信的签署者指出战争反对恐怖主义、适合“合理战争”的条件。这场战争是首要的和最重要的,因为它适应了侵略和扩大的战争从未被接受的条件。在这个背景下,布什政府无法掩盖其获得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略位置以维护其霸权的企图。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说法,因为一方面战争与自由平等从来都是矛盾的,另一方面对自由平等的追求则成为帝国主义和战争的关注点。这个矛盾的问题成为分析帝国主义运行方式的前提。伍德认为要解答这个问题必须考察资本主义。“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占有者与生产者在法律上是自由和平等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被认为是自由和平等的个人之间协商一致的契约性关系;甚至普选可能也没有从根本上影响资本的经济权力。”[1]11事实上,资本的获利来自于古老人性差异的消失,因为资本的兴盛建立在减少所有类型的人类可交换劳动的基础之上。

资本主义在非经济权力条件下分配的能力揭示了它在自由民主条件下的剥削能力。这种情况在剥削依赖于政治权力的垄断的任何体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资本主义已创造了新的、纯粹的经济强制:工人财产减少,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以获取报酬,市场的强制控制着经济体系。“在资本主义社会,占有和剥削剩余的权力似乎不直接依赖于法律或政治上的依附关系,而是以‘自由’生产者(法律上自由并完全丧失生产资料)与绝对的生产资料私有财产占有者之间的契约关系为基础。因此,资本主义分化出了一个‘经济’领域,它意味着对剩余劳动的占有是通过‘经济’手段在‘经济’领域发生的,是通过商品交换的机制来实现的。”[2]在政治领域中的资本和劳动有民主的权利,而在独立的经济领域中它们之间的关系无法完全转变,人类的许多活动在经济领域被决定,而无法实现民主,资本主义因此能与自由和平等的意识形态共存,其他的任何主导型的体系都不能做到。形式民主没有从根本上触动剥削关系,而且具有自由、平等和非阶级的意识形态,成为维持和再生产资本主义阶级关系的最有效机制之一。从表面上看,通过强调一个领域的形式民主和另一个领域的事实不平等之间的张力,经济与政治领域的分离使阶级间的不平等更明显。但从法律和政治上界定阶级不平等的消失实际上已使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阶级关系更模糊。“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给工人付工资,而不是其它形式,这也没有得到法律和政治上的承认。事实上,一直依赖强调的是他们之间的不平等。”[1]12当资本必须证明自身的剥削和控制正当时,它不能产生任何不平等的原则,必须采取完全复杂的策略。这是国内层面上资本与劳动之间的真正关系。

二、资本帝国主义的运行法则及其意识形态

在资本帝国主义早期,认为帝国主义依据财产理论进行殖民统治是正当的。首先,当土地没有被侵占,甚至没有得到当地居民同意时,殖民者宣称将使这个地方繁荣。这种观念首次出现在托马斯·莫尔(Thomas More)的《乌托邦》一书中。但有关这个问题的争论很快变得激烈:甚至被侵占的土地不是真正的财产,以及当土地没有被足够有效利用之时可以没收——这从根本上意味着土地不是在高度发达的商业环境中用来获取利润的。这种观点已在17世纪早期爱尔兰的英帝国主义的辩护之中产生。最系统化的理论在洛克(John Locke)的政治理论中,财产权是基于生产和利用财产获取利润,是基于交换价值的生产。

伍德认为资本帝国主义运用经济强制来实现对全球市场的控制。“传统的殖民帝国通过‘超经济’的强制手段,通过军事征服和经常的直接统治来控制其领土及属国。而资本帝国主义则能够通过经济手段来实施其统治,如操纵市场力量,包括以债务为武器。”[3]3现在以一种完全超越规则和控制的方式保证殖民化是可能的。这是运用同样的规则于殖民地,像英国在国内经济中利用财产一样。在英国,资本主义竞争、积累、利润最大化的规则渗透进所有财产关系中。殖民地土地和英格兰一样被看作是普遍的和浪费的,被纳入到涉及商业化农业利润的领域中。这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伦理道德,即交换价值胜过所有其他商品,从剥削和占有到生态灾难,资本主义都以自由和平等为名义,使为每种剥削的正义性辩护成为可能。但是以财产理论的形式为帝国主义辩护代表了帝国主义一个特殊的时期,很快被证明为不充分。资本主义将最终发展到殖民化不再是必要或渴望的时候,资本帝国主义就出现在20世纪的后半叶。“当资本主义强加其经济权力于世界,它就没有必要实行直接的殖民统治。”[1]13这经历了漫长的时期。在印度,帝国权力甚至必须回归前资本主义帝国时期的做法,即殖民帝国依靠军事专制实施统治。资本主义帝国的彻底发展依赖以上所有的经济强制,这是美帝国主义的基本特点。总之,美国倾向于避免带有殖民色彩,代之以形式帝国来维持霸权,依赖其资本的优势,它强加市场强制并控制其他国家和地区。如果没有军事力量的支持这是不可能的,美国的角色已经改变,它充当全球体系的警察,为资本运动提供安全保障。这个问题与资本帝国主义产生的意识形态相关。现在没有一种理论能证明非殖民化、非殖民帝国的存在,但是如何要求帝国不对殖民地进行直接统治和不需要个人统治或财产控制呢?

伍德认为,资本帝国主义的目的是为资本的自由流动提供保障,特别是保证美国资本在世界任何地方的流动,这被称作门户开放主义。这不意味着殖民统治,不意味着对殖民地人民的直接统治。“尽管我们反复受全球化理论影响,但不意味着主权国家的消失。相反,它要求一个稳定的多元国家体系保障资本主义的规则。”[1]14资本的自由流动也不意味着一个真正统一的全球经济。世界经济相互依赖是事实,这意味着世界经济都屈从于全球资本的强制;但门户开放主义和所谓的自由贸易是一个方面。全球资本实际上从非平衡发展的国内经济中获利,这使其剥削廉价劳动力和资源,同时限制来自于低收入经济体的竞争。全球资本也从控制劳工运动中获利,不需要一个全球化的国家,而需要听命于全球国家体系,保证经济和政治规则实行于领土边界内,同时有利于全球资本对领土边界的渗透,没有显示任何危险的挑战或竞争。

伍德认为,与传统帝国主义不同,资本帝国主义不依赖于证明帝国统治的合理性,而是否认它的存在。资本帝国主义与资本主义一样掩盖阶级统治的方式。在资本帝国主义的统治下,资本与劳动之间的阶级关系模糊,在形式上的自由与个人平等之间采取协商一致的契约形式。“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形式上政治平等不必是一个隔离开来的特权领域,……就直接生产者而言,资本主义劳动契约在其外是自由平等的,但在其内是不自由和不平等的。”[4]111资本帝国主义的剥削缺乏殖民规则的透明性。但依靠资本主义的市场强制,全球资本能在没有直接统治的条件下实施统治。代替运用国家权力实施直接统治,全球资本在诸多主权国家的背景下兴盛,在资本主义民主中,民主政治由形式自由和具有平等公民权的个人组成。公民平等倾向于掩盖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阶级统治,法律上的国家主权倾向于掩盖帝国统治。“资本主义民主的虚假性归根到底就在于它是表面的政治民主与实际的经济强制的结合。”[5]资本主义的民主其实就是资本主义统治的意识形态。但靠这些来证明新帝国主义的合理性是不够的。因为资本帝国主义依赖于征税和资本主义经济强制的维持也要求一个经济规则。经济帝国主义在这个意义上在20世纪后期成为现实,意识形态的策略仍然在发展过程中,但轮廓现在基本清楚。“近年来最主要的策略是将全球资本主义经济当成相互的、自然的现象和历史的必然性,全球化是两种自然过程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市场的自然规律和技术决定论。”[1]15将市场规律理解成不可避免地包含整个世界的事物发展的规律就无法批判它;新信息技术不仅促成这个过程,而且甚至是这个过程的主要原因。资本帝国主义有着深刻的矛盾,其意识形态更加复杂。“不管纯粹的经济强制如何强大,不管帝国主义权力有多强,它能从纯粹的经济统治中获利,而不是更危险和少利润的殖民冒险——或确定是因为它无法主导这个直接统治的世界——帝国不能没有全球国家体系管理全球经济。”[1]15一个真正的全球化国家能维持全球资本,民族国家已经维持了国内资本,在资本的经济力量与维持它的政治力量之间有一个真正的结合点。

伍德认为一个多元国家的全球体系显现出自身的问题。在全球国家体系中,为资本提供稳定环境和维持规则不是容易的。这要求纯粹的经济权力所不能提供的政治、军事和意识形态的支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任何帝国历史中,要求军事权力更重要,尽管事实上它的目的不是领土扩张或殖民统治。如果有任何相似的目的,那么就是模糊和完全接受,管理这个世界以便让资本的流动更安全。资本帝国主义不仅需要意识形态在全球国家体系中帮助维持合适的政治环境,而且也需要证明其使用大规模军事力量的合理性。而且军事力量使用的合理性的证明不仅是为反抗真正的敌人,甚至是为殖民扩张,为无限的目的。总之,资本帝国主义需要意识形态来证明国家之间的无限战争的合理性。

三、民主和资本帝国主义

伍德认为资本帝国主义处理一些事情同早期帝国主义不一样,它们具有危险性相对弱的民主,这非常适应阶级统治和帝国扩张。资本帝国主义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增强民主的公民权,而是在面临不可能的大众政治和大众主权的情况下保证精英统治。其目标是公民的去政治化和将民主转变成规则,依赖掌握财产的阶级来统治消极的公民,将民主限制在有限的、形式化的政治领域。资本帝国主义使民主的公民权相悖于或屈从于官僚集团的经济利益。“资本主义民主中的政治平等不仅能够与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同时存在,而且还能使这种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基本保持不变。”[6]209历史已为经济权力和政治权力的分离提供了条件,而且现在必须给政治领域重新留个出路,以便使其屈从于经济权力。政治明显地被定义成调节阶级不平等和经济利益多元化的工具。面对产生于美国革命的强大公民权,民主尽可能中性化已成为一种流行观念。宪法的创立者原本想保证民主的公民权,而不是民主的国家权,权力应掌握在人民手中。一方面,大多数权力必须靠尽可能的碎片化和过滤来消除,以便防止权力联合成压倒性的力量。这是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所指出的共和国的一个大优点。另一方面,控制财产的富裕精英的权力必须依靠过滤的大众权力来保护,通过代理制以及权力机构,而不是屈从于选举——参议院和总统。

伍德指出,传统帝国通过直接军事干预谋求霸权的策略现在已经失效,虽然形式民主和平等主义的意识形态受到限制,但是民主在传统帝国策略不再有效后变得特别有用。比如,认为第三世界将按照西方标准,在西方的帮助下获得发展。这会在维护帝国利益和要求的前提下发生,至少这种帝国理论给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些积极的信息。战后发达国家的长期繁荣给长期的经济衰退提供了机会,发展理论让位于新自由主义,伴随着其“结构调整”、私有化和弱势经济体,而对外国资本和金融投机无能为力。在这个背景下,一些著名的新自由主义者甚至承认未来世界80%的人口将是多余的,高技术农业和农业商人将代替成千上万的农民,涌进城市,形成城市贫民区。“对这些成千上万的人来说,他们没有福利,未来没有希望;甚至与不激进的新自由主义理论相比,传统发展理论承诺得更多。但讨论民主是廉价的和采取功利的保守策略,至少满足帝国资本的国内消费。”[1]17

伍德认为资本主义民主尽管要保证民主选举和其他民主形式,但根本目的是实现彻底的阶级统治。资本主义甚至在早期就创造了经济与剥削权力分离的可能性,它不再依赖唯一的政治权力。现在存在着一个独立的经济领域,有自身统治的原则。美国民主创造了政治领域,适应了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中的资本主义劳动分工。美国代表了资本主义民主的模式,美国民主结合了意识形态的观念和实践,形式的人民统治和实质的资本统治。在美国,公民民主不会直接影响在任何情况下的阶级权力。资本主义把民主限制在可控制的有限领域,但是占有权与强制权之间的劳动分工使这种可能性存在,也使国家成为资本主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干预,甚至所有的公民在法律上平等,具有普选权。但资本主义依赖国家创造积累的条件,资本自身不能创造。国家权力掌握在错误的人手中仍然是危险的事情。美国的民主特别是宪法保护公民权,使政治屈从于阶级不平等和经济利益的多元化。到现在为止,美国的民主已使形式民主和资本主义的阶级统治在国内外维持了很好的平衡。

伍德认为美国民主的实质是形式民主与阶级统治——资本的阶级统治的结合。这涉及一个精致的抽象化的关于大众主权的主张与资本统治之间的平衡,以及政治对资本主义市场的屈从和利润的强制。美国很好地接受了这种复杂的结合。“我们被灌输财产是最根本的人权和市场是真正自由领域的观点。我们被迫将国家当成试图维持财产权和自由市场的一个工具。我们被迫接受最多的社会条件在超越民主范围的经济领域被决定的观点。”[1]19伍德认为“人民”不是在社会方面作为一般的人、工人、或与大众权力相关的,而是作为一种纯政治的类型;而且将民主限制到一个有限的、形式的政治领域。她认为政治权力是消极的,公民权是消极的,个人甚至私人特征可以通过一次次的选举实现,但没有积极的、集体的或社会的内涵。所以对美国人来说,运用这种民主观念于帝国主义不是不可能的。

伍德将20世纪的美国作为帝国的一种先锋类型,称为门户开放的帝国主义。门户开放政策最先同中国有关,这个政策开始于主张中国的领土完整,即外国有在中国实施统治的自由权,但中国的领土完整需要保证美国资本的利益,给美国资本渗透中国经济提供自由。世界存在多样性的国家,这些国家可能保证它们的领土完整,当开放它们的经济领域给外国资本及美国之时,必须按照美国资本及美国的要求运行。在国际规则与美国民主共和国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关系,在美国,民主的公民权是与资本的经济强制的手段结合在一起的。美国以明确的反殖民的公平、平等和民主扩展的名义通过军事手段打开那些国家的大门。这意味着政治与经济权力形式分离具有可能性,美国支持从属国家的领土完整和主权。甚至左派人士已被这种意识形态策略说服。例如,考察安东尼奥·奈格里(Antonio Negri)和麦克尔·哈特(Michael Hardt)的《帝国》一书,描述了美式帝国,认为它与门户开放时期的帝国类似。然而,对美式帝国民主的说辞,美国似乎表现出友好的独裁专制。以民主名义的模糊民主是另外的选择,已成为近年来更为重要的事件。例如在中东,它已很难消解传统的伊斯兰运动对美国独裁朋友的反抗,这种威胁已成为真正大规模的运动;而且在这种背景下最好的策略是代替这些独裁统治,伴随统一的民主。美国不可避免地推迟支持伊拉克的选举。这可能直接干预或支持其友好的独裁统治来实现,他们设法限制形式民主改革的危害。美国的民主特别有用,提出两种基本的策略。“一种是寻找阻碍大多数人权力的选举过程与制度。另外一种是最根本和最重要的——尽量过滤民主的社会内涵。”[1]21在第一个方面,政治群体主要的反对势力当然被排除,如穆斯林兄弟会从埃及选举过程中被排除,尽可能保护财产或美国利益。在伊拉克,美国的占领意味着直接地干预一个真正的民主化转型。但所有这些说法和行为是民主的反社会化,是真正关键的反民主化策略,更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选举建议。反民主化策略是将形式政治权代替任何社会权力,这是新自由主义扩展的目的和影响。如果全球化准备将民主推向世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就让我们相信当面对资本权力变得更脆弱之时,经济和社会生活将会超越民主权力所能达到的范围。

伍德指出,在帝国意识形态和民主之间的抽象化的平衡已依赖于政治与经济领域之间独特的劳动分工,到目前为止运行良好。但政治与经济权力之间的传统关系使资本主义容纳形式民主的分离成为可能,国家与资本之间的劳动分工正在被侵蚀。她认为早期的政治与经济权力的分离已使资本扩展到全球并超越政治边界,使资本的经济权力和维持全球经济的政治权力之间产生了持续扩大的鸿沟。全球化经济的结果是国家通过运用国内关系的手段管理经济运行,资本已变得更加依赖区域国家体系对经济的管理。这意味着经济与政治之间的劳动分工更严重,全球化资本需要统一的国家体系使民主化转型更有可能,民主有一个更真实的内涵。资本不仅在帝国中心需要区域国家,也贯穿全球体系管理全球化经济。在新的世界规则中,民主甚至在它的有限形式中都面临着持续的攻击。最坏的结果意味着战争,在无限战争的国家,甚至资本主义社会的形式民主也在威胁之中。存在对自由主义民主的攻击,对在美国和其它地方公民自由的攻击。这是坏消息,好消息是区域和民族斗争现在比以往更重要。全球化资本对区域国家的依赖也许是其最脆弱的地方;同真正的民主斗争相比,在每个国家、地方;特别是在帝国的老巢没有什么更具威胁性。

四、结语

伍德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和方法,深入分析“9·11事件”后美国发动的阿富汗等反恐战争,指出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实际上是假借维护人类的自由平等的名义发动侵略战争。伍德分析揭示了霸权主义国家的罪恶行径,澄明了民主在资本帝国主义实践中的作用,这是其独到之处,但是忽视对资本帝国主义内在矛盾的阐述,忽视对资本主义民主背后的文化霸权、阶级关系的分析,也没有充分将新自由主义与资本帝国主义结合起来,既没有构建反抗资本帝国主义的革命主体,也没有构建超越帝国意识形态的道路。

伍德正确揭示了资本帝国主义与民主的紧密关系,这主要体现在:其一,伍德从资本主义的政治与经济分离的视角揭示了民主已经成为资本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并受资本逻辑支配的民主已经丧失其本真含义。人们无法在政治领域实现民主,也无法在经济领域实现民主。其二,虽然资本帝国主义不以直接的殖民统治为目的,而是以建立经济霸权,保障资本的自由流动为目的,但是它仍然需要超经济力量的支持,而资本主义的民主就是重要和不可替代的超经济力量。其三,资本帝国主义通过民主的意识形态巩固了其垄断性的政治权力,为资本帝国主义的经济强制提供重要保障,增强了对工人的剥削、从根本上加剧了资本与劳动的矛盾。其四,资本帝国主义之所以能够在全球化过程中维护其经济霸权,就在于遮蔽了工人等大众的真实民主需求,使得资本帝国主义与大众的意识形态呈现出某种契合,即都是以追求自由平等的民主观为特色的意识形态,从而构成了资本帝国主义维护和再生产阶级关系的有效机制之一。其五,资本帝国主义通过民主的意识形态证明其剥削和统治的正当性与合法性,也从而为进一步扩大资本投放的空间和渗透的领域奠定基础。其六,资本帝国主义通过民主的意识形态遮蔽其“帝国”身份,妄图否认其存在,并依此模糊资本与劳动的关系,掩盖帝国的阶级统治。

伍德对资本帝国主义与民主关系的认识具有重要的意义。其一,深化了对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谋求世界霸权,发动无限战争的认识。帝国主义国家用战争来反恐的方式破坏了世界的和平与发展,违背了人类基本的价值准则。帝国主义国家一方面宣称维护人类的真理和价值,给世界带来自由和民主,捍卫世界和平,但是在反恐的名义下屡次对他国进行军事干预,对阿富汗、伊拉克等主权国家进行轰炸,严重损害了这些国家的主权,给相关国家的人民带来了生命和财产的损失,最终走上了自食其果的道路,势必招致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的反对。其二,加深了对民主作为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的认识。资本主义的民主从来都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及其社会关系基础上,政治民主与经济民主从来都没有真正统一,形式的民主和真实的不民主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最重要的政治景观。资本帝国主义正是依靠民主的意识形态属性,不断侵蚀大众的思想领域,消解大众的抵抗倾向,最终实现对资本帝国主义的价值、目标和运行方式的认同。最终操控全球市场,实现全球霸权。其三,加强了对资本帝国主义实施阶级统治的理解。资本帝国主义虽然也宣扬自由民主,并通过法律保护公民权,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其受资本逻辑驱动追求一种抽象化的大众主权和民主权利的企图,也无法掩盖其剥削和反人类的本质。它打着捍卫自由民主的幌子,将经济机制贯穿到社会的运行过程中,从更加隐蔽的层面实施着对广大劳动人民的统治。其四,凸显了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性。帝国主义国家不可能实现真正的民主,只会带来民主的异化,使民主沦为统治的意识形态和工具。民主是社会主义的题中之义,而与资本主义不相容。民主政治建设是中国社会主义总体建设布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要实现对资本主义的超越,建立高度发达的政治文明,必须消解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的意识形态,瓦解资本主义的制度及其生产关系,重建社会主义的民主,让社会主义的民主成为每个人自由解放的必备条件。

总之,伍德的阐述让深化了对资本帝国主义的本质和特点的认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加强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自觉抵制西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干涉,捍卫中国的国家利益。

[1] Ellen Meiksins Wood.Democracy as ideology of empire[M]//Colin Peter Mooers(ed.).The new imperialists:ideologies of empire.Oxford:Oneworld,2006.

[2]文兵.历史唯物主义重建之下的民主观念[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12,(1):53-56.

[3][加]艾伦·梅克森斯·伍德.资本的帝国[M].王恒杰,宋兴无,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4][英]贾斯廷·罗森伯格.市民社会的帝国——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批判[M].洪邮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

[5]屈婷.论艾伦·伍德对资本主义民主的批判[J].理论与现代化,2012,(3):29-35.

[6][加]艾伦·梅克森斯·伍德.民主反对资本主义[M].吕薇洲,等,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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