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路口

姜泓舟

街边的报摊上，铺展着对那起暴力事件的深度报道，在上海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里，似有格外的冷意从粗黑标题之下漫出。十字路口，一爿面包店和一家老式上海小吃店面面相觑，由光秃秃的梧桐树守护着。我常在下班时间、午夜入眠前，来这路口一寻满足。

三个月前，看见同住一幢楼的一个老太太在路口烧着纸钱。因为是点头之交的邻居，所以我只是默默地站着看她。“老头子走了，没有什么痛苦，他倒是清清爽爽地走了，就是我真勿舍得。” 她拉着我一遍遍嗫嗫嚅嚅，又一遍遍擦拭脸上的眼泪水。我真的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化成灰烬的纸钱在雾霾天里飘散。

之前，偶尔会和老夫妻俩在小吃店里遇见，看见他们各点一碗浓油赤酱的猪肝面，汤头丰厚，有切得很细的香菜末漂浮上面。不过常常是我下班回来的时间，老夫妻俩已经搀着手在饭后散步了。我猜想他们两个吃得很少，有时候看见老先生就打包一碗馄饨上楼吃。倒是被他多次看见过我左右开弓，各一大袋食物拎上楼的架势。老先生总是会推推眼镜，再看看我的娇小身躯，用一口宁波音调说：“小姑娘，胃口不小的哦。”

隔了个春节长假，好一阵没有看见老太太。小吃店里，推了好几个新的砂锅餐，惦记着想和老太太一起试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饥肠辘辘的我，裹着大衣，下班回来迫不及待地步入小吃店。要了小排砂锅加一碗米饭，看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那里，朝我招招手。

我邀请她吃我的小排砂锅，她高兴地尝试，笑笑说：“下班了？我最近饭量变大了，现在一个人也可以吃完一整碗的菜肉大馄饨了。”她一脸骄傲、富有童真的表情好似嵌在了每一道皱纹里。吃完后，我和她一起走出店，白天沉淀下来的废气脏烟，是一片雾蒙蒙。惊蛰已过，这个春天刚开始，下了几日连绵的雨，虽不见任何的回暖，却好似有一些东西正在悄悄生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