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红小明是官配

麦九

1.小红和小明，杯具遇上杯具。

人生就是杯具。当一个人叫小红时，她的人生注定是个杯具，苏小红就是这样一个杯具！

正值放寒假，被妈妈一句“每天持续上网超过6个小时，快要宅出虫子来了”逼出家门的苏小红推着购物车，陪着妈妈，在超市里龟行，敢怒不敢言。

妈妈慢慢购物，突然用手肘碰了碰苏小红，指着前面一个大男生，问：“帅不帅？”苏小红抬起头，远远瞄了一眼，那人确实长得出类拔萃，好比芸芸众生中的一只仙鹤，一身不属于凡尘的仙气，醒目又适宜观赏，随口应道：“帅！”

“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好呀！”苏小红点头，继续挑零食，把购物车塞满之后，一转身，老太太怎么不在了？

往前看，正和那仙鹤聊得火热，这会儿还招了招手。“小红，过来！”苏妈妈打了鸡血似的，一脸激动，指着仙鹤，问：“小红，这个是谁，记得吗？”

仙鹤近看仍然很帅气，个头很高，微弯着腰，带着浓浓的笑意看过来，和善大方。苏小红却觉得有些不舒服，瞄到他藏在眼底深处的那抹促狭，答案呼之欲出。

是他！牙好像有点痛，苏小红刚才还乖巧可人的笑容淡了，很不客气地吐出三个字“不记得”，心里却咬牙切齿，哼，秦小明，你就算是变性我也认得！“是小明呀，你们小时候不是同一个班的吗？”苏妈妈乐呵呵地问。

“阿姨，我改名字了，现在叫俊杰。”秦俊杰谦逊有礼地说着，又若有所思地看了苏小红一眼。

“俊杰？”苏小红扯了个不冷不热的笑，声音甜得腻死人，“你怎么不叫秦王子？”这摆明了找碴，秦俊杰却一点都不在意，依然笑得如沐春风：“王子准备留给我儿子。”

苏小红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低头踩脚尖，好像踩到一只可恶的蟑螂，在原地死命蹍来转去。好在很快被苏妈妈打发走了，推着购物车，从秦俊杰面前飘过。购物车已经满了，苏小红在食品柜转了一圈，被拦住去路。秦小明，不，秦俊杰就挡在前面，似笑非笑，手里拿着一包奥力奥，一上一下翻转着，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没家长在面前，苏小红也懒得装，眼睛都瞪圆了，更加没礼貌，很横地说：“走开，好狗不挡道！”秦俊杰真的走开了，不过是走到苏小红面前，人高马大，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笑容已经隐去了，黑眼睛无波无痕。苏小红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干……干吗？”

秦俊杰又进了一步，苏小红很不争气又退了一步，秦俊杰进，苏小红退，几步下来，苏小红已经被逼到一个墙角，秦俊杰双手支着墙，把苏小红包围起来，低声笑了，摇晃着手中的那包零食，笑眯眯地问：“小红，你还吃小浣熊干脆面吗？”小浣熊干脆面！苏小红脑中闪过几幅画面，头一热，全身的血沸腾了，她突然诡异地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歪着脑袋，直直朝秦小明笔挺的鼻梁撞过去——

2.秦小正太，永远是高贵的，骄傲的，王子的。

不要说苏小红冲动，在苏小红的人生茶几上，秦小明就是她的第一个杯具，关于苏小红、秦小明之间的恩怨，这可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当苏小红还是个小萝莉，苏妈妈这样教育她：“小红要乖，要听话，要做个讨人喜欢的小红人。”于是，苏小红学会了拿着各种小零食，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一起玩，好不好”，还真成了幼儿园的小红人。

不过，秦小明一来，所有小朋友、老师全都围着他转！凭什么比我还受欢迎？苏小红当然不服气，她躲在角落，偷偷观察花团锦簇的秦小明，然后……自卑鸟！事实就是事实，人家秦小正太就是比较粉嫩， 就是比较可爱，那粉嘟嘟的小脸颊，那又长又翘的黑睫毛，那可以掐出水的小红唇，那一身普通商店找不到的衣衣……讨厌，比小女生还漂亮！！！可是他真的不一样呀，就像……那个童话书上说的王子，王子呀，呃，我要和王子交朋友！

苏小红决定向秦小明抛出橄榄枝，她信心满满地抱着一大堆糖果、小馒头准备“礼尚往来”，不料—— 秦小正太用柔柔软软香香甜甜的童音，很王子很骄傲地拒绝了：“你别想讨好我，小红和小明是不会在一起的。”谁说小红小明要在一起？苏小红纳闷了，后来上了小学，才知道，都是教科书惹的祸。

小学时代，小红和小明正是教科书、练习本、小学生作文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随处可见的“小明帮小红撑伞”、“小红小明一起做值日”无声地说明着，小红小明有问题。 苏小红不禁佩服秦小明，好有想法，好有先见之明，也更加坚定了要交朋友的决心。可任苏小红百般讨好，秦小明就是不冷不热。秦小正太，永远是高贵的，骄傲的，王子的。

那时，小学生们流行吃一种小零食，小浣熊干脆面。香香的干脆面倒是其次，那里面的收藏卡片《水浒英雄》让大家集得如痴如醉。秦小正太虽然一直很王子，但也难得地平民化了一次，和大家一起投入浩浩荡荡集全《水浒英雄》的大业中，甚至还表示快集全了，就差那张最难拿到的“宋江”。

直觉告诉苏小红，机会来了！苏小红家里就是开小卖部的，资源强大，有的是小浣熊干脆面。她看了看秦小明，暗暗做了个决定。回家后，她跑到仓库，一定要帮秦小明找到那张“宋江”。

小浣熊干脆面好吃，但吃多了嗓子疼，苏小红可没那么傻，一包一包吃出“宋江”，她一包一包地拆，也不知道拆了多少箱面，哈哈，终于找到了！她屁颠屁颠地跑到秦小明面前，献宝似的把那张“宋江”递给他，很开心地看到秦小明爱不释手地拿着卡片，和其他收藏卡片放在一起，露出那种满足的笑容。秦小明笑了，苏小红也笑了，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小明，我们回家后，是不是可以一起——”

“你死心吧，”这一次，秦小明的声音多了少年的清亮，依然很王子，“小明是不会喜欢小红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做作业，苏小红站在原地，望着秦小明离去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后只能一个人沮丧地回家。

没想到，刚踏进门，苏妈妈就拿着扫帚追了过来。“苏小红，你真是气死我了！”本能地，苏小红拔腿就跑。当看到那堆被拆了卖不出去的小浣熊干脆面，她哇哇大叫，跑得更 快，苏妈妈紧追不放，这一跑一追，苏小红也没看路，脚一滑，狠狠摔下去，下巴直直撞到地板。

苏妈妈追到苏小红时，她已经跑不动，摔得鼻青脸肿，连哭都断断续续，有一声没一声。“乖，不哭，小红不哭。”苏妈妈也吓坏了，扶起苏小红，她满嘴是血，血沫子汹涌而来，两颗断掉的门牙顺着血沫子掉了下来。

3.并不是所有青梅竹马都两小无猜，也有苦大仇深的。

请假休息了几天，苏小红顶着高高肿起的嘴角、丑丑的断牙去上学，却看到秦小明的座位空荡荡的。退学了，老师这样说。

好歹同一个班，住在同一个小区，也算是邻居，虽然关系并不亲密，却连说一声，告别一下都没有。放学后，苏小红在秦家门外晃悠，抱着书包，蹲在门口等。一直等到妈妈找到自己，还是没看到任何人，妈妈牵着她的手回家，苏小红不死心，回头看了一眼。

秦家金碧辉煌的花园别墅掩在夜色里，就像古老神秘的城堡，前面是自家小卖部低低矮矮的门面，普通简陋，差得那么多，那么多，就算所有懂得的形容词加起来也无法描述，小小软软的心一纠，苏小红好像有点明白了。那晚，苏妈妈带着苏小红，把那两颗断牙扔到床底。民间有这样的做法，说这样子，牙齿很快会长出来。“等换牙后，会长出更漂亮的牙牙。”苏妈妈安慰苏小红，给她上消炎药，妈妈再也没有提起那些被拆掉的小浣熊干脆面。苏小红笑了，露出那两颗摔断的门牙，特别丑。

那晚，苏小红在妈妈的怀里第一次睡不着，因为牙疼得厉害，也因为她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你死心吧，小明是不会喜欢小红的！你死心吧，小明是不会喜欢小红的…… 一遍又一遍。

当苏小红换牙，长出尖尖的小虎牙时，她已经忘掉了这个青梅竹马，当她的小虎牙已经无坚不摧，改名成秦俊杰的秦小明出现在面前。苏小红没有撞到秦小明鼻梁，就在距离0.1厘米时，她猛然料到，鼻梁这作案位置太明显，她正犹豫着怎么办，秦俊杰就在耳边低低地笑了，轻声问：“小红，你还在暗恋我？”

苏小红一脚狠狠踩在秦俊杰的鞋头上，在耐克的勾形标志上留下一个黑影。她看着他痛得五官扭曲，双手抱胸，凉凉开口：“过度自恋可是病，看来你病得不轻，建议左转，搭35路公交，到新南桥站下车，再走100米，第三人民精神病院欢迎您！” 看吧，并不是所有青梅竹马都是两小无猜，也有这样苦大仇深的。 苏小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秦小明明明出国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因为那隐隐的牙痛，在警告自己，自己和秦小明没有关系，何况人家现在叫秦俊杰。

4.我不是机器猫，没空陪你这大少爷在这儿追忆似水年华！

不过苏小红越是想躲得远远的，秦俊杰就越是阴魂不散。他经常跑过来，一脸感伤地怀念过去，开口闭口就是“我们小时候”，没办法，苏小红被苏妈妈命令带他出去逛逛。

几天下来，追忆之旅一站接着一站，也把两人过去那点事回忆了个遍。长大了，再回到老地方，如同站在时光的废墟上，多少有些物是人非，苏小红的感觉很微妙，以前的秦小明高高在上，如今的秦俊杰她看不清。

苏小红死赖在校门口不进去：“你自己去！”这是两人一起上过的小学，可现在一来这地方，苏小红就牙疼，她还记得为他摔坏牙，回来却得知他离开的事，不失望不难过是骗人的。

秦俊杰还不放弃，继续说：“一起进去看看，这里可有小红小明的黄金时代。”

“别说得这么亲，你现在叫秦俊杰，还有，咱俩不熟！”她真不客气，秦俊杰隐隐也感觉她兴致不好， 摸摸鼻子也不进去了，就陪着站在校门旁。

看着小豆芽们三三两两结伴上学，不高却背着大书包，一晃一晃，说不出的可爱。

秦俊杰唇角漾起一抹笑，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柔化，回头说：“记得吗，以前咱们也经常一起上学。” “有吗？”苏小红反问，表情看起来很平淡，心中却似一万只神兽在奔腾咆哮，你还有脸说！

那会儿，秦小正太优秀、美貌，忒招小女孩和老师疼，可在男孩子里却不怎么受欢迎。

小男孩其实都有些臭屁，喜欢引人注意，如果这注意力被其他人夺走了，那人的光芒就不是闪亮，是刺眼。

苏小红就见过秦小明被班里的男生围着找碴，其实小学生能有多大恶意，但那时小嘛，总有几分傻气，苏小红就生怕小明被欺负了，比谁都紧张，几次英雄救“美”，又不放心，又顺带客串起保镖，上下学都跟着他。表面看是一起上下学的假象，实则是苏小红狗皮膏药般黏着不放，还记得，秦小明那阵子可不乐 意了。正想着，就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被几个同学围着推来推去，想也没想，苏小红正要冲过去，秦俊杰已经快她一步走过去，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几个人和好走了，苏小红看着他过来，笑眯眯的。

“小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忒有正义感！”其实我胆子很小，害怕惹事，那么勇敢只因为想保护你——我的朋友，可又怎样，对你再好，你还不是一声不吭就走了，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想到这，苏小红突然有些愤怒，转身要走：“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俊杰拉住她：“我们还没进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有什么好看的，过去就过去了，你就算再把 这些地方走一遍、两遍、一百遍，也回不去！”苏小红一下子吼起来了，她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烦，明明已经快忘记了，他为什么又突然出现来提醒过去的她有多傻。

“秦俊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猜不到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很忙，我要生活要学习，没空陪你这大少爷在这追忆似水年华，你要真爱追忆，找机器猫帮忙去，麻烦你，爱上哪上哪，不要烦我，我的时间很宝贵，我的世界不是围着你转！”

“小红，我……”秦俊杰呆住了，愣愣地望着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苏小红一下子笑了，她听到这两字就牙酸，挑眉反问：“有说走就走，不辞而别的朋友吗？”

5.那笑得风情万种一脸欠扁样的，不正是秦俊杰秦妖孽吗？

苏小红甩下秦俊杰，转身就走。她走得壮士断腕，颇有气势，但背离的一刻，失落还是涌上来。其实秦小明回来了，她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她小时候那么努力地“追”过他，想和他并肩前行，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管过去多久，还是没法原谅。浑蛋！好好的不在资本主义社会腐蚀着，跑回来祸害我干吗？

讨厌，谁说小红小明有缘分，这分明是孽缘！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秦俊杰就没再来找过自己，可苏小红就是不争气，不时脑袋抽一下，冒出个秦俊杰来。“恶灵退散！”苏小红甩甩脑袋，拿出课本。开学了，生活该重新回到正轨，秦小明那傲娇样、欠扁样通通滚开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可刚抬头，整个人都僵硬了……啊啊啊，那个跟在老师后面，笑得风情万种一脸欠扁样的不正是秦俊杰秦妖孽吗？

嗷！天要亡我！

苏小红痛苦地拿书捂住脸， 又往下拉确认敌情，就见秦俊杰冲自己眨眨眼睛。Oh，my god，这家伙还装作一脸的若无其事，苏小红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高速运转了，他怎么转学了，不出国了吗……

整节课都在疑问中度过，一下课，秦俊杰就笑得明晃晃地过来了。“小红，我们又能一起上学了。”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因为你在这儿呀！”他回答得理所当然，苏小红脸一红，秦俊杰这次回来，越发海外做派，恬不知耻，不懂中华五千年的含蓄矜持之美，瞧这话说得暧昧不清，苏小红支着下巴，别扭地把头望向窗外：“一边去，咱俩不熟！”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们才刚吵过，秦俊杰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的自来熟。唉，他到底变了，苏小红在心底叹了口气，玻璃窗映出秦俊杰的侧脸，他长高了，小时候粉嫩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现在是俊秀、白净，脸部的线条硬了，比以前爱笑，只是不再是那种纯纯的很正经的笑，现在的笑，怎么说，有点坏，会让人心跳加快。

但是——讨厌，不管现在的秦俊杰，还是以前的秦小明，都极具杀伤力！不行，再帅气、再优质也改变不了他高傲自以为是的妖孽本质，苏小红暗暗说，小红呀，你可要把持住，小明是不会喜欢小红的，小明是不会喜欢小红的……

6.她对他一直很好，很好，可他离开了，在另一国度，一无所知。

苏小红拒绝秦俊杰抛来的一切示好。稍有点眼力劲儿的都看得出来，新来的秦王子对苏小红很是青睐有加，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苏小红抽了风，耗子见到猫般看到秦俊杰就跑，课间十分钟跑洗手间，放学跑同学家，别看在一个班，秦俊杰找她说句话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五一假期，结果苏小红还得参加培训。

市里的数学比赛又开始了，学校很重视，就利用五一，专门组织学生进行封闭式培训，吃住都在学校。假期里见不到苏小红，秦俊杰可闷坏了。

他找不到人，就去苏小红家附近逛逛，说不定苏小红偶尔回家了，能见上一面。经常在小红家附近出没，也就和苏妈妈、邻居们混熟了。那天晚上，秦俊杰没等到人，正准备回去，突然邻居焦急地冲过来，拉住他道：“小秦，你快去学校叫下小红，她妈出事了！”

秦俊杰一惊，又听到苏妈妈在屋里面喊：“回来，我没事，小红要准备比赛！”声音很急但掩饰不住地颤抖。秦俊杰跑进去，小卖部的食品乱成一堆，梯子倒在旁边，苏妈妈就坐在中央，捂着脚，苍白的脸全是汗，却一把抓住他，急急道：“小明，别让小红知道，她要考试呢，最怕分心。”

都疼成这样，首先想着的还是女儿，秦俊杰的心有些酸，边蹲下来边说：“阿姨，你放心。”苏妈妈是摆放商品，结果梯子打滑不小心摔倒的，看那脚肿的，可能是骨折了，秦俊杰不敢有大动作，把苏妈妈背到外面，打电话叫车。到了医院，还好没骨折，拿了药油，秦俊杰又仔细问了注 意事项，才送她回家。一路上，苏妈妈不断道谢，秦俊杰被说得有些不 好意思：“阿姨，不要这么客气，一点小事，小红小时候经常帮我，我以前可没少吃您家的零食。”

两人都笑了，接下来的话题都围着小红，苏妈妈是典型的中国母亲，在意却从不会表达，但女儿从小到大，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给秦俊杰说了不少趣事，还提起那次断牙事件：“以前可真皮，我气坏了，把她打的，牙都摔坏了……”

是为了那张“宋江”卡片吧，秦俊杰的眼睛有些酸，他一直都知道，苏小红对他很好，很好，但不知道，原来她为他受过伤，在最天真最不懂事的小时候。可他呢，他离开了，在另一个国度，一无所知。

还好，我回来了，秦俊杰暗暗握紧拳头。剩下的假期，秦俊杰都泡在苏家，苏妈妈现在腿不利索，小卖部忙不过来，秦俊杰就客串了收银小弟，能帮则帮，闲的时候，就和苏妈妈唠嗑，把他出国这几年苏小红的成长史给背全了。

到了最后一天下午，秦俊杰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望着外面，苏妈妈看着就乐，笑着说：“培训也快结束了，要不，你去帮我接下小红？”平时小红哪需要接送，秦俊杰脸红了，拔腿就跑。

7.你缠着我，是不是要找回你大少爷的优越感？

培训刚结束，一大帮人像农奴解放似的浩浩荡荡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秦俊杰在门口等着，本来就高帅得鹤立鸡群，偏偏又开着辆车，同学们少不了打趣说灰姑娘白马王子什么的。同行的老师一听，半开玩笑半认真：“小红呀，青春嘛，老师可以理解，但不能影响学习。”

苏小红心里堵得很，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大家就都很有默契地走开了。苏小红一口恶气直冒上来，见到秦俊杰在那笑得一脸桃花，还冲自己不断招手，直觉得太丢人，看也不看他，骑上单车就走。“小红！小红！”秦俊杰在后面按着喇叭追着，他已经习惯在国外开车上下学，却不知道，现在有多惹人注目，不少人停下来指指点点，苏小红停下来，忍不可忍回头吼了一句：“干吗？”

秦俊杰一下子愣住了，半张着嘴，看起来很无辜，苏小红却不放过他，她停下来，继续咆哮：“秦俊杰，你是不是因为以前我天天围着你转，现在不当你小跟班了，你心理不平衡，就缠着我，要找回你大少爷的优越感？”

“没有，我没有——”秦俊杰涨红了脸，但苏小红根本不给他解释 的机会，“听着，秦俊杰，我以前是很想跟你做朋友，因为你好看、优秀，比王子还王子，让我很着迷，但是我傻归傻，也明白咱们不一样，不然哪有朋友要出国，连说一声都没有，你不说，大概是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吧？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你！”

说罢，苏小红昂头走了，她骑得很快，不去想那个留在原地，红着眼圈的少年。

路过一家音像店，温柔的男声传出来，“我想我讨厌讨厌骄傲的你，也讨厌美好美好的那个你，于是我要自己假装讨厌你，那么你就舍不得离我而去……”苏小红的泪下来了，她假装狠心，转身离去。她怕，怕再一次被丢弃。秦小明，是她脑海里念念不忘的记忆，也是她敬而远之的妄想。到家之前，她把眼泪擦干净，苏妈妈正等着，看她一个人回来，问：“俊杰呢，我不是叫他去接你？”

“什么？”苏小红呆住了。

8.我谨代表所有的小明小红欢迎你回来。

苏小红在奔跑，跑得那么急，她忘了，其实可以骑单车。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冲，对人家有偏见？”“当年他不声不响就走，现在又莫名其妙回来了，是谁都会生气的，我根本不想理他！”

“啊？瞧我这记性，”苏妈妈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了，那次你不是把牙摔坏了，嫌丑，都不敢出门，那时，他家要出国，他带着小浣熊那套卡片来找你，说要跟你告别——”

“妈，我怎么不知道？”“你摔成那样，我一看到小浣熊就来气，把他赶走了，唉，我也是误会他了，他是个挺好的孩子，他到国外还给你寄过几张明信片。”

“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到？”“怕影响你学习，我都收起来了。”……其实家长都是偏心的，苏小红摔坏了两颗牙，最心疼的却是苏妈妈，打心底，她不待见以前的秦小明，不喜欢两人多交往，家长总爱自作主张，也造成这一系列的乌龙和误会。

苏小红紧紧握着明信片，很多张，秦俊杰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寄一张，简单地写着——给我最好的朋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有说走就走、不辞而别的朋友吗？”苏小红想起他刚才站在面前，眼圈慢慢变红，无措、不安、感伤的样子，自己把秦俊杰想得太坏 了，也神化了，其实他就是个简单的大男孩，有点臭屁有点自以为是，假装很不在乎，其实很在意。

苏小红没跑多久，因为她看到秦俊杰在小区门口徘徊。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凝望了一会儿，而后笑了起来，一个太尴尬，一个太狼狈，可眼角都有些湿。苏小红抓着明信片，伸出手：“秦小明，我谨代表所有的小明小红欢迎你回来。”

转自《意林·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