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通史》是成都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建城2300多年以来的第一部通史,是系统记述全域成都文明演进的通史。全书划分为古蜀时期、秦汉三国(蜀汉)时期、两晋南北朝隋唐时期、五代(前、后蜀)两宋时期、元明时期、清时期、民国时期,每个时期为一卷,全书共七卷,内容涵盖成都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方方面面演变、发展的历史进程,着重勾画城市文明为核心的基本发展轨迹,揭示成都城市的主要特点,突出成都城市文明的闪光点。
秦汉三国(蜀汉)时期成都城市发展的第一次繁盛
这一时期,成都城市发展出现第一次繁盛,其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都达到了新的高度,出现了新的特征。
这一时期,成都城市物质文化的高度发展主要表现在农业水利、手工业、商业和文化等几个主要方面。
秦庄襄王时期,蜀守李冰兴筑都江堰(秦汉名“都安堰”),开凿郫、流二江于成都,并行双流城南,给成都地区带来灌溉、行舟等多重经济效益。都江堰水利系统直接促进了农业的发展,特别是在量的方面有突飞猛进的增长,水稻单位面积产量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川西平原沃野千里,农产丰饶,成都地区很快发展为全蜀农业经济的中心,其繁荣程度超过了素号“天府”的关中,从而使得“天府”的专称,从关中移到了成都头上。
手工业是古代城市经济的中心部分。秦汉时期,成都手工业高度发展,创造了多项中国第一和世界第一的历史文化纪录。汉代成都的冶铁、制盐、丝织、漆器与天然气使用,在全国都享有盛名。秦迁赵人卓氏、山东人程郑氏于临邛,“用铁冶富”,使临邛成为汉代冶铁工业的重要基地。制盐也非常普遍,临邛一带开凿的盐井,往往气(天然气)、油(石油)并出,有的就利用它们来煮盐,称为“火井”,这是世界上最早有关开发天然气、石油的记载。汉代齐陶、兖豫和成都是纺织业发达的地区,而尤以成都为最盛。成都是锦缎的故乡,是缎的发明地。尤其是蜀锦,当时就驰名于中外。三国(蜀汉)时期,蜀锦是蜀汉政权对外贸易的专利品。不仅城市内家家有人织锦织布,而且蜀汉政府还专门在城西修筑锦官城,作为官府作坊,聚集工匠,进行官营织锦业的生产。成都因此而得名“锦城”,织锦作坊所在地则被称为“锦里”,锦工濯锦之江则被称为“锦江”。在漆器制造业方面,早在战国早期,成都就开始制造漆器。到汉代,成都漆器有著名的“金错蜀杯”、“蜀汉扣器”。这些带有金银丝镶嵌的漆器,主要产地是蜀郡和广汉郡,其流通范围则遍及国内外市场,其精美程度称誉世界。
农业、手工业和水路运输的便利,极大地促进了成都的商业。汉代成都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商品经济活动的中心,是全国著名的商业城市。蜀地饶产卮、姜、丹砂、石铜铁竹木之器,通过商品流通而远销全国各地。成都市场的影响范围已扩展于整个西南地区。当时成都商人已开辟了远逾昆明、永昌、八莫(缅甸)、阿萨密和印度以及直抵番禺的几条商路,这是除北方西域丝绸之路之外的另一条“南方丝绸之路”,而成都正是这条商路的起点。这时的成都市场达到前所未有的“贿货山积,纤丽星繁”,“喧哗鼎沸,嚣尘张天”的繁华程度。为管理市场,新莽朝廷特选洛阳、临淄、邯郸、宛和成都设立“五均”,成都因之成为汉代著名“五都”之一。成都从出现市邑到发展为巴蜀乃至西南最大的经济中心,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直到两汉时期才最后完成。
这一时期,成都城市文化也取得重要成就。因文翁兴教而首创地方郡学,倡导学习中原儒术,巴蜀学术之风大兴,儒风流布,精神境界大提升,精神文化大飞跃。其精神文化成就,突出地表现为四方面:
第一,由秦代以前“蜀本无学士”《三国志·蜀志》卷8《秦宓传》。的局面转变而为汉代蜀地学士“受七经”《三国志·蜀志》卷8《秦宓传》。蜀学从兹兴起并比肩于齐鲁的新阶段,而且以重今文经学为特色。“蜀地经师,长卿为鼻祖”,司马相如与扬雄都是通经济世的通儒,是融会诸经、荟萃百科型人物。直到三国时代,全国皆尤重古文经学的风气,唯独“益部多贵今文而不崇章句”。《三国志·蜀志》卷52《尹默传》。
第二,由“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产生了“文章冠天下”、“以文辞显于世”《汉书》卷28《地理志》。的巴蜀汉代四大文学家,即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和扬雄。“文宗自古出西蜀”,重文学,重浪漫主义,就是文翁化蜀最重要的成果。
第三,兴起撰修巴蜀古史之风。从司马相如、扬雄、郑伯邑到谯周、来敏、秦宓等人都各集传说以作本纪,仅《蜀本纪》就有八家之多,形成了巴蜀文化史上第一个再现巴蜀古史的高潮。
第四,古蜀仙道仙学的飞跃与天师正一道教的创立。成都是古蜀仙道的起源地,是仙源故乡。早在3000多年前,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崇拜飞鸟、羽化飞仙的青铜、玉琮形象,就证明了古蜀仙道信仰的出现。西汉时期,仙学思潮进一步发展,司马相如的《大人赋》是“言神仙之事”的代表,严君平的《老子指归》与扬雄的《太玄学》为张道陵《老子想尔注》奠定了基础,道教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创立起来的。
唐宋时期成都城市发展的第二次繁盛
1.唐宋时期成都手工业和农业的繁盛
在唐代,剑南西川是全国诸州道中最富庶的地区,是唐中央政府的重要财源地,在全国经济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唐玄宗因安史之乱避入成都,唐僖宗也因为黄巢义军所逼入蜀避难。唐朝皇帝的两度入蜀,刺激了成都城市经济与文化的发展。介于唐宋之间的前后蜀时期虽然只有半个世纪,但在当时中原战乱局面下,蜀中相对安宁,经济继续发展,文化成就更是不乏可圈可点之处,为宋代成都城市发展的繁盛奠定了基础。
宋代成都农业耕作的集约化程度明显提高。“地狭而腴,民勤耕作,无寸土之旷,岁三四收。”《宋史》卷89《地理志》。北宋文人的记载认为:宋代全国“财利贡赋”三分之一来自西蜀宋·吕陶:《浄德集》卷14《成都新建备武堂记》:“夫蜀之四隅,绵亘数千里,土腴物衍,资货以蕃,财利贡赋率四海三之一。”。
农业经济的繁荣,也使成都手工业的发展达到了新的高度。
蜀锦技术得到飞跃发展。到南宋,成都官营织锦工场发展到三处,并设锦文局管理,规模甚宏,产额益丰,花色繁多,殆极一时之盛。元·费著:《蜀锦谱》。除官营织锦业外,私营织锦也十分发达。除原有蚕丝、织锦和各种手工业品得到继续发展外,唐宋时期的印刷、造纸、制瓷等手工业迅速发展,取得很高的成就。
唐代,成都和扬州是全国(也是当时全世界)最早发明和使用雕版印刷术的地区。唐代成都印刷品已有了“西川印子”的专称,当时就流传日本。北宋时期,雕版印刷术进一步发展。成都开展了我国出版史上首次规模宏大的官府出版工作。北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年),朝廷命在成都刻印《大藏经》5000卷,历时12年,共雕版13万块,世称“开宝藏”。除官府刻书外,私人刻书也很发达。宋朝蜀刻甲于天下,在宋代始终居于全国中心地位。蜀刻本字体肥劲朴厚,版式疏朗悦目,纸张洁白,墨如点漆,校勘精审,颇具特色,对中华文化作出了特殊的贡献。造纸业的发达是印刷业发展的物质基础。唐代广都(今双流)的麻纸素享盛名,为官府文书所采用。薛涛制笺达十色之多,为文人雅士乐用。到宋代,成都出现了优质纸“宋时川笺” 苏轼《东坡志林》卷11记载:“川纸,取布头机余经不受纬者治作之,故名布头笺,此纸冠天下。”。
成都的制瓷业在此时也得到较快发展。今青羊宫地区隋唐窑址曾出土大量瓷器,双流县牧马山、郫县横山子、都江堰市玉堂镇、彭州市磁峰镇均发现唐宋青瓷和白瓷的窑址。《景德镇陶录》说蜀窑瓷“体薄而坚致,色白声清,为当时所重”。唐代邛窑的瓷器与邢窑、定窑、越窑、景德窑、潮州窑齐名。
2.唐宋时期成都商业的繁荣
随着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商业进一步繁荣起来。唐代后期和两宋时期,成都已突破了历史上传统的坊市制的束缚,而较多地兴起了临街设店和前店后坊(手工作坊)的格局,发展出一些自由集市。唐宋时期,旧城区几次扩大,不断开辟新的商业区。城内有东市、南市、新南市、西市和北市,城外有草市,附近各县还有小集市。每年正月至十二月,还有各种专业性的临时市场。文献记载的“十二月市”即: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大慈寺、石犀寺、市桥等地就是当时这些临时集市的所在地。,就是这种状况的反映。在城内还兴起了繁荣的夜市,甚或有通宵达旦者,夜市的传统一直流传到清代直至今天。从西南地区范围看,成都还是西南边陲和岷山的冉駹、吐蕃等少数民族地区皮毛、竹木等土特产的集散地。特别是茶马贸易,以川茶、蜀锦向西北易马,政府非常重视,在成都设专司管理。直到明清,这种以内地茶盐同边陲少数民族土特产相交换的贸易还相当盛行,既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也刺激了成都工商业的繁荣。
由于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宋代成都的富商开始使用纸印的“交子”,以代替铁钱,这是唐代交易用的信用兑换券“飞钱”的发展,是我国也是世界最早出现的纸币。纸币的产生是中国也是世界经济史上的一件大事,开启了世界纸币时代,成都是这个时代的起源处。
3.唐宋时期成都文化的繁盛
唐宋时期,成都文化高度繁荣。成都文学进一步发展,号称“诗仙”的李白作为“秀冠华夏”的文化巨人,是巴蜀文化土壤孕育的明珠。杜甫、陆游等大诗人在成都迎来了他们创作的高峰,王勃、卢照邻、岑参、李商隐等著名诗人也在成都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篇。后蜀赵崇祚编辑了我国最早的一部词总集《花间集》,是绮怨浓媚的城市文化生活的写照。
城市经济的发展和繁荣,使成都古典城市文化出现了文化艺术与游赏习俗相结合的新的趋向。每年春时有“浣花大游江”、“小游江”之习,太守带头与民同乐,称为“遨头”《岁华纪丽谱》说:“凡太守岁时宴集”,“以从民乐,岁率有期,谓之故事”。“或以坐具列于广庭,以待观者,谓之遨游,而谓太守为遨头。”又见陆游《老学庵笔记》卷8。这些活动显示了城市文化丰富多彩、生气勃勃的面貌。宋元之际有了专门记载成都游乐的文化内容的专书《岁华纪丽谱》,表明文化人的眼光已把游乐这类俗务正式提高到了文化的高尚地位。
唐代大慈寺壁画为当时天下之冠,代表了成都绘画艺术的最高成就。孙位、黄筌父子、李升等人都是卓越的绘画艺术大师。在音乐舞蹈方面,渊源自古的巴渝舞曲演变为富有蜀地特色的“蜀国弦”、“竹枝”民歌,到明清进一步发展为竹琴清音和川剧高腔。具有巴蜀特色的“蜀国弦”音乐,吸收了龟兹、南诏、骠国等地音乐的特点,编组了新的以龟兹乐为主的乐队,达到了新的艺术高度。王建墓棺床所刻二十四乐伎浮雕,是存世唯一的唐代宫廷乐队组织的形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