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动词“とる”的语义多义性认知＊

脱小杰

（天津外国语大学 研究生学院，天津 300204）

1 日语动词“とる”的语义概述

“とる”在日语多义动词中被看作是语义最丰富的多义动词之一。它在日语汉字书写中有“取る、執る、採る、撮る、獲る、捕る、摂る、録る”等多种书写方式。

《漢字の語源》一书中记录，“とる”由表示意思的“耳”和表示音声的“又（しゅ）、手（しゅ）”组成。它的字面意思是用手抓住耳朵。在古代人们捕到野兽的时候，用手抓住野兽的耳朵，表示野兽被捕获。后来引申为把东西拿在手中。再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产生了变化，产生了多种意义。现如今，除了表示“拿在手中”（获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和表示“除去”，这两种相反的基本义之外，还有表示“食事をとる（吃饭）、責任をとる（负责任）、休みをとる（休假）、記録をとる（做记录）、写真をとる（照相）、機嫌をとる（取悦）、手間をとる（费功夫）、連絡をとる（取得联络）、方法をとる（采取方法）”等用法。这些用法也在日语中被广泛地使用。因此可以看出，“とる”是日语中最基本的动词之一。看似没有相互关系的事物，为什么会用同一个动词来表达？如何掌握一个词的多义性？这对于日语学习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国広哲弥（1994）也认为不管表示的意思为哪一种，但是都表示手的动作。如：私は一番大きいのを取った（我拿到了最大的）。庭の雑草を取った（除掉了庭院里的杂草）。

郭永刚也认为，“とる”派生于名词“手（て）”，它和名词“手（て）”是同源词汇。

2 “とる”一词的词典记述

学习者在学习词汇的时候，通常是根据词典的释义来学习的。根据《国語基本用例辞典》《日中辞典》《広辞苑 第六版》《大辞林 第二版》《明鏡国語辞典》《現代国語例解辞典》等词典，将有关“とる”释义的例子整理如下：

（1）作为自己的东西，抓在手里拿着：本棚から本をとる（取）電話をとる（取）

（2）把东西用手拿到别处：料理を小皿にとる（取）

（3）消除不想要的东西：雑草をとる（取）汚れをとる（取）

（4）摘下身上的装饰：帽子をとって挨拶する（取）

（5）去掉难受、痛苦等：痛みをとる（取）疲れをとる（取）

（6）记录下来：写真をとる（撮）メモをとる（録）

（7）从中选取、选出：史実に題材をとった作品（取）新卒をとる（採）進学をとるか、就業をとるかで迷っている（取）

（8）坚持：彼はかたく自説をとって譲らなかった（取）

（9）举例：例にとる（取）

（10）收获、捕获、采摘：キノコをとる（採）猫がネズミをとる（捕）

（11）取水，采光：用水路を作って、川から畑に水をとる（取）天窓から光をとる（取）

（12）身体摄取营养、食物等：食事をとる（摂）睡眠をとる（摂）

（13）偷窃，抢夺：息子を兵隊にとられる（取）人の財布をとる（盗）

（14）拿工资，收费：国民から税金をとる（取）高給をとる（取）

（15）获得、取得，获得资格、得到许可：学位をとる（取）車の免許をとる（取）政権をとる（取）

（16）承担、承受责任等：辞職して責任をとる（取）

（17）上年纪：年をとる（取）

（18）接客：客をとる（取）

（19）娶妻、收徒：師匠が太郎を弟子にとる（取）息子の嫁をとる（取）

（20）手持工具进行操作：筆をとる（執）船の舵をとる（取）

（21）办公，处理事物：事務をとる（執）

（22）巧妙地操作物体和心态：カルタをとる（取）機嫌をとる（取）

（23）保存下来：帰りが遅くなるから、夕食をとっておいてください（取）

（24）预定，让人送货上门：新聞をとる（取）電話をかけてうどんをとる（取）

（25）占地、占用空间和时间，预约：場所をとる（取）ホテルの予約をとる（取）手間をとる（取）

（26）抽血：血をとる（採）

（27）榨取、抽取所需要的成分：大豆から油をとる（取）

（28）做样、取样、画样：石膏で手の型をとる（取）

（29）计数、测量：寸法をとる（取）脈をとる（取）

（30）把语言解释、理解为别的意思：せっかくの好意を悪くとる（取）

（31）继承家业：跡をとる（取）

（32）站在谁的立场上，对谁来说：初心者にとっては難しい

3 有关“とる”一词的先行研究

3.1 森田良行（1992）的研究

日语学者森田良行在《基礎日本語辞典》中对多义动词“とる”，作了比较清晰的论述。他将“とる”的核心语义表示为“对事物施加某种作用和动作，使之朝自己这方移动。结果是事物从原来的位置消失、减少，或事物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还从物体的移动方式和主体的移动目的，这两个角度对“とる”的语义作了概括和整理。

根据移动方式的不同，将“とる”的用法分成三类。（1）将物体从原处移开，移动到其他地方。如眼鏡をとる、痛みをとる、汚れをとる、料理を皿にとる。（2）不改变物体的移动位置，也不施加手的动作，使其形式和内容向他处移动。如メモをとる、写真をとる、言葉の意味をとる、指紋をとる、録音をとる。（3）用手接触物体，对其施加操作，从而达到某种目的。如舵をとる、筆をとる、指揮をとる、事務をとる。

根据主体的移动目的，又将“とる”的用法分成五类：（1）主体A为了使物体B正常，从物体B处移走物体C。如痛みをとる、着物のしみをとる、雑草をとる。（2）主体A为了得到物体C单方面强制性地从B处拿走。如人の金をとる、税をとる、猫がネズミをとる、使用料をとる、礼金をとる。（3）A、B在了解的情况下，A为了自己，在不给B带来困扰的情况下，得到物体C。如講義をノートにとる、写真をとる、新聞をとる、注文をとる、弟子をとる。⑷主体A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物体C，或者是被动地接受物体C。前者是主观性的，后者是非主观性的。如朝食をとる、栄養をとる、責任をとる、休暇をとる、年をとる、悪い点をとる。⑸由于A的动作影响的，夺走了物体C。不具有主观性。如かなりの場所をとる、時間をとる、手間をとる。

森田良行的论述比较全面，几乎涵盖了“とる”的所有义项。但是没有论述常用的短语如相撲をとる、例にとる、拍手をとる等常用短语的归属问题，并且没有说明从基本义向引申义的扩展，以及各义项之间的关联性，不便于学习者从整体上把握“とる”的语义。

3.2 国広哲弥（1997）的研究

国広哲弥指出“とる”作为一个多义动词，首先从全体上把握它的框架是非常重要的。他利用“现象素”的观点，对《大辞林 第二版》中的“とる”的语义进行了认知分析，得出了语义体系图。

他将“とる”的基本义理解为“某处有某物，用手抓住，将其拉开”，并将其分解为三个认知的要素：把握、除去和获得，如图1所示。他把相反的两个意思（除去和获得），在同一动作中用认知的观点对其进行了分析和理解。

图1 “とる”的现象素

此外还设计了一个“とる”的语义框架图，如图2所示。

图2 “とる”的意思体系

他利用“现象素”的观点对“とる”作了细致的分析，开辟了一个新的视角。但仍有局限性，对事務をとる、政務をとる等没有做出合理的解释。

3.3 松田文子（2006）的研究

松田文子运用“共通图式论（コア図式）”的方法对“とる”的意义用法进行了分析和整理。把“とる”的核心语义理解为“从原来的位置和状态（移动的起点），移动到主体所能控制的领域之后（移动的终点），按照情况，意图对其进行操作处理。”（如图3）

此外，根据人们对事物的认知焦点的不同，把“とる”的用法分为六类。

用法A：事物从原来的位置离开。

用法B：将事物移动到新的场所。

用法C：将事物占为己有。

用法D：将事物移动到主体能够掌握的范围内。

用法E：将事物移动到主体能够掌握的范围之后，对其操作处理。

用法F：操作，处理。

他的研究对多义动词“とる”的解释非常全面，容易记忆。但是用法C和用法D之间有重合的部分，而且没有涵盖如例にとる、手間をとる等例子。

4 研究方法

为了研究日语动词的语义多义性，本文将运用认知语言学中的范畴化、原型理论和语义扩张的原理对多义动词“とる”进行分析和归纳整理。

《现代汉语词典》（2000年版）是这样定义范畴的。范畴指的是人们的思维对客观事物的普遍本质的概括和反映。《认知语义学》（2008）中指出，范畴化是把不同的事物归为同一个类型的过程，或者说，是将不同事物看作同一类事物的过程。

原型的概念最早由Rosch（1975）及其同事用于解释人类的范畴化的过程。他们将原型定义为“某一范畴的范例”。在《認知言語学キーワード辞典》中写道，原型指的是在一个范畴中，最具有典型性特征的成员。在一个范畴中，有典型的例子和周边性的例子。各成员之间不具有相同的地位，而是从典型性向周边性扩展分布。原型理论对于研究多义词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多义词之间的扩展关系可以描述为如图4所示。

图4 意思的扩张

意义的扩张不是恣意的，而是和人类的认知作用密切相关。认知语言学的特点在于阐述人类的认知能力与人类的语言之间的相互联系。Lakoff（1987）指出意义的扩张的三个原理有隐喻、换喻、意向图式。隐喻是指在不同领域中，依据两种事物、概念之间的类似性，用一方来表示另一方。换喻是指在同一领域中，两种事物之间具有邻接性，用一方的事物、概念来表示另一方的事物、概念。意向图式是人类认知能力的一种，指的是依据人类的具体经验，在语言和概念形成之前，存在于人心里的表象。意向图式、原型和扩张事例之间的关系可表示为如图5所示。

图5 原型、意向图式和周边事例的关系

5 “とる”的多义性认知过程

5.1 “とる”的基本义的认知

《広辞苑》中也记载“とる”和“て（手）”同源词。“とる”是个动词，主要表示手的各种动作。如：本棚から本をとる（取）、帽子をとって挨拶する（取）、写真をとる（撮）、筆をとる（執）、船の舵をとる（取）等都是表示手的具体动作。所以“とる”的原型是“把某物握在手中”。它不仅表示把某物握在手中，而且如筆をとる（執）、船の舵をとる（取）等还带有对某物进行操作、处理之意。由此可见，它的意向图式可表示为“把某物握在手中，对其进行操作、处理，结果是此物位置不变或改变。”

5.2 “とる”的扩展义的认知

第一，将物体从原处移到其他地方：

（1）料理を小皿にとる（取）：把食物盛到小碟子里

（2）雑草をとる（取）：除去杂草

（3）汚れをとる（取）：除去污垢

（4）帽子をとって挨拶する（取）：摘下帽子问候

（5）痛みをとる（取）：消除痛苦

（6）疲れをとる（取）：消除疲劳

（7）写真をとる（撮）：照相

（8）メモをとる（録）：做笔记

不管是（1）还是（2）、（3）、（4）都表示的是按照人的意愿把具体的物体从原来的位置移到了别处。当表达抽象的事物（5）和（6）的时候，“とる”释义为消除。运用了认知语义学中的从具体到抽象的隐喻的观点，对语义进行了扩展。（7）～（8）表示留下记录，将物体以记录的方式移动到了相机和笔记本上。

第二，选择，选取：

（9）史実に題材をとった作品（取）：从史实中取材的作品

（10）新卒をとる（採）：采用新毕业的学生

（11）進学をとるか、就業をとるかで迷っている。（取）：一直犹豫是升学还是就业

（12彼はかたく自説をとって譲らなかった。（取）：他固执己见

（13）例にとる（取）：举例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选取的事物既有具体的事物，也有抽象的事物。它们之间的语义扩展可以概括为（9）取材——（10）采用人——（11）升学和就业择其——（12）固执己见——（13）举例。各语义之间具有相似性，运用了隐喻的方法，采用了从具体到抽象，对语义进行了扩展。

第三，将某物占为所有（包括被动的接受）：

（14）キノコをとる（採）：摘蘑菇

（15）猫がネズミをとる（捕）：猫捉老鼠

（16）用水路を作って、川から畑に水をとる。（取）：开水渠从河中引水浇灌秧田

（17）天窓から光をとる（取）：从天窗采光

（18）食事をとる（摂）：吃饭

（19）睡眠をとる（摂）：睡觉

（20）跡をとる（取）：继承家业

（21）息子を兵隊にとられる（取）：儿子服兵役

（22）国民から税金をとる（取）：从国民收税

（23）人の財布をとる（盗）：偷人钱包

（24）高給をとる（取）：拿高工资

（25）学位をとる（取）：获得学位

（26）車の免許をとる（取）：取得驾驶证

（27）政権をとる（取）：掌握政权

（28）辞職して責任をとる（取）：辞职负责

（29）年をとる（取）：上了年纪

（30）客をとる（取）：接客

（31）師匠が太郎を弟子にとる（取）：匠师收太郎做徒弟

（32）息子の嫁をとる（取）：给儿子娶媳妇

（14）～（15）分别表示采摘和捕获的意思。两种动作之间具有相似性，运用了认知语义学中的隐喻的观点，把植物和动物放入某种容器中。（16）～（17）也运用了容器隐喻的观点。从（18）到（19）表示的是从具体的食物的摄入到抽象的睡觉，两者之间也利用了隐喻的观点。（20）继承家业和时间有关，基于时间上的邻接性，运用了换喻的方法。（21）～（22）是按照法律的规定被迫服兵役和缴纳税金。而（23）表示的是不法行为，偷走了别人的钱包。作为结果两者都是被迫接受。（24）～（26）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具体的事物。（27）运用了隐喻的观点，获得了政权。即表示抽象的事物。（28）～（30）都表示被动的接受，（28）用辞职来承担责任。（29）时间的流逝是不可阻挡的，用时间的增加比喻年龄的增长。（30）接客也表示被动地提供服务。（31）和（32）表示在一个组织内部增加新的成员。

第四，手持工具进行操作、处理：

（33）筆をとる（執）：执笔

（34）船の舵をとる（取）：掌握船舵

（35）事務をとる（執）：处理事务

（36）カルタをとる（取）：玩牌

（37）機嫌をとる（取）：取悦

（33）不仅表示字面意思手持笔，而且表示手持笔之后，对笔进行操作，或书写或绘画。（34）不仅表示手握船舵，而且表示对船舵进行掌控，目的是为了让船航行。（33）拿笔和对笔进行操作这两个动作具有时间上的先后，基于时间上的邻接性，运用了换喻的方式。（34）的手握方向盘在前，对方向盘进行掌控在后，也使用了换喻的方式对语义进行了扩展。（35）表示办公，对事物进行操作、处理。（36）不仅表示抓纸牌这个动作，还表示其他出牌、洗牌等一系列动作，特指玩牌这个游戏。用特殊表示一般，运用了比喻中的提喻。（37）表示取悦，巧妙运用人的心理讨好别人。

第五，将某物暂时保存，以备将来使用：

（38）帰りが遅くなるから夕食をとっておいてください（取）：因为回家要晚，请把晚饭留下。

（39）新聞をとる（取）：订阅新闻

（40）電話をかけてうどんをとる（取）：打电话叫面条

（41）場所をとる（取）：占空间

（42）ホテルの予約をとる（取）：预约宾馆房间

（43）手間をとる（取）：费工夫

（38）表示暂时把晚饭留下，以备回来食用。（39）订报纸是为了能够定期地阅读，体现了时间上的延续性。（40）从打电话到面条送到，需要一定的时间，两者都具有时间上的邻接性，运用了认知语言学中的换喻的观点。（41）～（43）展示了由空间的占用、预约，到时间上的占用，展现了隐喻的扩展关系。

第六，抽取必要部分

（44）血をとる（採）：抽血

（45）大豆から油をとる（取）；从大豆中提炼油

（46）石膏で手の型をとる（取）：用石膏取手的模样

（47）寸法をとる（取）：量尺寸

（48）脈をとる（取）：把脉

（49）せっかくの好意を悪くとる（取）：把好意视作坏意

（50）初心者にとっては難しい：对于初学者来说很难

（44）～（45）都是从某物中抽取所要之物。（44）表示从人身体中抽血，（45）表示从植物的种子中提炼油。两者之间具有相似性，从（44）到（45）运用了隐喻的语义扩展方式。（46）表取样，（47）～（48）表计数、测量。（49）表示对语言的理解，把别人的好意当成坏意。（50）表示站在初学者的立场上某件事很难。（46）～（50）从具体到抽象，基于隐喻的视角对语义进行了扩展。

6 结论

本文运用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对日语动词“とる”的语义多义性进行了考察。另外，运用范畴化和原型理论，把“とる”的多种用法放在了一个原型和一个范畴中。有利于学习者理解和掌握“とる”的典型性以及向周边性的扩张。传统的学习多义词大多关注基本义的用法，不注重各用法之间的关联性，不利于学习者全面掌握词的多义性。多义词的学习方法应该是通过掌握这个词的多种意义的关联性，从而减少学习者对学习个别用法的负担。通过本文希望能给日语学习者提供一些帮助和启发。

（责任编辑杨文忠）

［1］森田良行.基礎日本語辞典 ［M］.株式会社角川書店，1992.

［2］国広哲弥.理想の国語辞典 ［M］.東京：大修館書店，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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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辻幸夫.認知言語学キーワード辞典 ［M］.株式会社研究社，2002.

［5］松本曜.認知意味論［M］.株式会社大修館書店，2009.

［6］束定方.认知语义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7］郭永刚.日语动词认知学［M］.哈尔滨：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2006.

［8］刘敏，郭永刚.日语“とる”类动词的认知初探［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