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地教语文

2014-02-26 09:50侯晓燕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14年2期
关键词:真功夫诗意语文

龙应台在《山间小路》中提到临河的海德堡古城上有条羊肠小径,蜿蜒数里,覆着野花和莓果。小路无人不知,因为历史哲学家歌德、亚斯培斯、黑格尔、韦伯·海德格尔,都在小路上徘徊过。如此诗意地描写一条树影斑驳的山间小径,“惟此有才,于斯为盛”的感叹与思考油然而生。我们语文教学何不妨也诗意地教呢?人生在世,能诗意地生活诗意地工作,何等洒脱何等开心。

诗意地教语文,原因何在?

王前先生在《关于“应试教育”的一种文化解读》中认为“应试教育”的核心是只教给学生一种“术”,他说,“‘应试教育将完整的科学文化知识体系分解成一大堆彼此少有关联的教条、要点、标准答案,要学生死记硬背,大量做题,力求通过见多识广来提高解题能力,积累解题经验,这实际上是使教育过程由理论层次降低到经验规则层次,就变成‘术的演练了。”他的说法我认为是击中要害的。不久前,在《文汇报》上看到上海交大科学史教授江晓原的一段话,他说现在的大学生“有知识没文化”。这句话也颇中肯綮,我们常说:“知识要转化为能力”,这话本来不错,但问题是你能化为什么“能力”?是转化为应试的能力呢还是转化为认识生活理解生活参与生活的能力?前者是“术”,后者有“道”。现在的语文教学,有一些还只是教的应付考试的知识,由这种知识而转化的“能力”,无非是“肢解式”的阅读和写一篇迎合题意的八股文章。学生们“十年磨一剑”的目的就在于考场上的“一拼”,拼完之后,弃如敝履,正如“一次性用品”,毫无用途了。更何况,这样的方法或意识教出来的学生,往往在语文成绩上出现瓶颈,无路突破,甚为遗憾。我始终认为“素质好,不怕考”,因为一方面知识是由两个层次组成的,浮在上面的是“信息”,它能为你所用,任你处理,你把它看作“身外之物”,就未必能积淀下来,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沉在下面的才是“文化”,你在对话中与它交流参透,它能积淀而为你所有,积淀多了就成了你的修养、观念思想;另一方面,语文教学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学生读懂一篇文章,更重要的是提高学生对语文的兴趣,对读书的兴趣,对人类文化的兴趣。比如说,学生在读了相当数量的古典诗文之后,混沌的心灵开化了,精神境界升华了,情趣高雅了,言谈举止文明了,写作时文思畅通了,如此这般之后,要得到高分,也并非难事。

让语文教学充满生机,让学生变厌学为乐学会学,愿我们诗意地教语文。怎样才算诗意地教呢?

首先,教师要有一些真功夫。好的语文教师得先是课上得好,让学生喜欢。学生喜欢语文课,才会喜欢语文。我说的真功夫,和通常说的基本功不太一样。所谓要有一些真功夫,一方面是指语文教师的听说读写能力。“听”的问题不大,“说、读、写”的问题就不小。一个语文教师的课堂语言应该具有独特的魅力,如果只是一字一顿,官腔官调,死气沉沉,刻板生硬,没有激情,这种没有感染力的语言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呢?苏霍姆林斯基认为一个教师应该能用20种不同的语调说“你过来”这句简单的话,似乎要求太高。但把话说得别人爱听、愿意听还是应该的。语文教师不仅应具备较强的交谈能力和演讲能力,还应做到语言得体、机智和幽默。另一方面,多读书,也是语文教师的真功夫之一。“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太少,底子太薄,经典不愿看,新书不肯读,课堂便少了底气,便少了元气,便干瘪,便无味,一开口就露怯。至于写,教师不一定成为作家,但多种文体都应该能写得出,写得像样,平时经常写一些小品文,多应时应事有感而发,或点评社会热点,或抒发心中真情,或寄予学生期望。我在新学期伊始和特定的日子比如家长会、艺术节、运动会、成人礼、期考结束、毕业等等,都会有写点什么的冲动,可长可短,自由不拘,唯真性情流露笔端而已,在与学生的书面交流中,一个“真”字在流淌,对学生的影响是许多东西无法替代的。所以,真功夫归结到底,表现在外的其实就是“性情”一词,有了真性情,语文教师就不会矫揉造作、市侩、虚伪、俗气。龙应台说:“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比起梁启超那一代,论学问,不是相差两倍三倍,而是相差十倍百倍,”我很赞赏她的话,不过我以为,与学问相比,也许人格上的差距更大。清华大学二校门前树着陈寅恪先生给王国维的碑文,最后几句最为动人:“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星而永兴。”只有解决了根基太浅,底蕴不足的问题,才可以有真功夫。

其次,要诗意地处理教材。“欲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无论何时,教材是最要紧的。吃什么,总比怎么吃重要。对课本,教师一方面要敢于增删,标准全在自己,只有自己感动过的,理解深刻的,才能向学生讲解。这就是要求教师有学问,有眼界,有见识,有胆魄!分得出优劣,高下,良莠。这就要求教师也是个读书人,能挑选最好的精神资源提供给学生。我通常的做法是拿到课本,粗粗浏览,大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精读文章,它们确实深深打动过我,而且很有心得,则不惜时间,再次去感受、去体验,去钻研,然后或扩充、或深挖,调动种种教学手段,非上得学生终身难忘不可;另一部分是泛读文章,学生一看就懂,自己也不太感兴趣的则一笔带过,最多稍加点评,让学生自己去看。

另一方面,要敢于开放。课本里收的文章,总没有课外的丰富。课本外有万紫千红,课堂外有万水千山。我每周都会选古代经典小品文、诗词和现当代短篇、热点评论等,做拓展补充阅读分析。例如高一学生接触到古典诗歌之前,教材上先介绍了一点《笠翁对韵》的内容,接着又有中国对联的学习,我将二者结合起来,补充了一些内容之后做拓展:“天地间,每一件事物都不是孤零零的,都能找到另一个相对应的事物,两者配对,构成诗,构成画,构成韵律。古人给事物配对的努力,催生了中华国宝——格律诗,推广了天地和谐的自然观,让莘莘学子从小的日常功课中,融入了对天地万物生命和谐的人生体验。对联、对句、对诗,不只是一种写作训练,更是一种人生训练。”我认为鉴赏分析不仅是就文说文,还要总结升华,正如“学以致用”。再如结合学生经常考试,容易拘固于其中,患得患失,我就给他们补充唐代范摅笔记小说《云溪友议》中的“廖有方”一文,不求咬文嚼字,只要通读大意即可,然后分析总结:“既然是考试,自然有人得意,有人失意,而从人数上看,失意者总是更多些。科场失利是人生一大挫折,古人编进了顺口溜。人生得意者有四种情形:‘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好事者续写了四句失意诗:‘寡妇携儿泣,将军将被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人心。而唐人传奇中廖有方的故事,反映了廖第士子的凄凉,也表现了其义气,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廖有方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同道卖马殓葬,是民间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古人把这种行为称为‘义举;行义举之人,人称‘义士。学生从这番话中,有了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来自学生周记),我始终认为语文教学一定要培养读书习惯,敢于开放,适应拓展的方式,可以大幅度提高阅读能力,可以超越平庸的日常生活,遨游在人类精神的浩瀚星空,学生的语文素养和思想情怀一旦建立,那语文成绩的提高,岂不是指日可待。所以在选择阅读文本上,一定是要与人痛痒相关才值得去读,而教师在讲解时,要带着本心真心去解读,要有自然真情,天然个性,要自由、开放,并且坚持不懈。

最后,教法也要诗意。语文学科天然具备情感魅力,尽可能让学生与文本直接对话,要以学生的学习为本,给学生创造一个对话场。《学记》云:教无定法,教亦多术。可以一读到底,可以一讲到底,可以边读边讲,可以边读边议,可以是提问式,可以创设情景式,可以借助音乐、影视,也可以用多媒体……十八般武器,只要有利于教学,都可使用。

比如王尚文教授提出:教,就是和学生一起学。他还举了形象的例子:好比一本侦探小说,教师是小说中的探员,学生就是实习生,教学的过程如同探员带领实习生破案。探员只是探员,不是侦探小说的作者,事先并不知道案情怎样、案犯是谁。一般来说,由于探员较之实习生总是更有经验,在破案过程中能够知道实习生如何发现线索、搜集证据等等,但同时,实习生也可以发现探员未发现的线索,证据,提出对案情的独特见解等。当然,语文教学不同于破案,这个比喻只是要说明“教”者完全可以是“学”者,与学生平等对话,共同探讨,正如《语感论》中指出的:“作为心灵,教师未必比学生高尚;作为人,教师未必比学生高贵;作为读写听说的言语主体,教师未必比学生高明”。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应彻底放下“师长”的架子,把所有的学生都作为自己潜在的老师来看待,本着谦逊、开放的态度,与学生对话。诗意地教,就是体现教学相长,教与学真正变成一种乐趣、一种享受、一种创新性的劳动,教师与学生亲历着文本解读的艰辛与愉悦,一起进入自我完善的过程。

钱理群教授借用蔡元培、鲁迅当年的说法,把语文教育称之为“以‘立人为中心”和“打精神底子”的教育,诗意地教语文,须有钱老先生的这般认识做根基,无论与语文教育之间,与读书之间,还是与学生之间,似乎也有一种“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的欢快之感。

侯晓燕,教师,现居海南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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