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头的尊严

2014-02-25 05:21方冠晴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墙脚李老板李总

方冠晴

天 灾

这年头,人人都在努力致富,但也有这么一种人,在极力保贫。茶坳村的刘升,就是这样的人。

刘升是受了他叔叔刘有康的影响。刘有康是个瘸子,娶了个老婆又是傻子,所以家里日子很是艰难。村里将他列为特困户,不但有低保拿,每年还可以领到救济衣物,最主要的是,县里有个李老板,开着一家房产公司,他心肠好,每年都跟着电视台的记者到村里来慰问特困户,每次给刘有康捐一万元钱。

一万元啊,刘升在外打工,一年也就挣这么多,叔叔只保了个特困户的帽子,坐在家里就有人给送来一万元,刘升特羡慕。

大前年,刘升死了父母,自己爬山时又不小心掉下山涧摔伤了腰,干不得活,村里那一年便也将他这个光棍当特困户照顾,李老板来村里慰问,便也给他捐了一万元钱。

人其实是有惰性的,刘升白得了一万元,尝到了甜头,第二年他索性懒得出外打工,以腰痛为名在家窝着,就这样,连续三年,李老板都来给他捐款了。

但到今年,已经入冬了,还没见到李老板的人影。刘升有些吃不住劲了,他这几年过的是“计划经济”的日子,指着捐款的钱生活,捐款没到,他日子过不下去了,只得去找村长。

村长告诉他,李老板其实已经来过了,只是那天他不在家,他叔刘有康帮他做了主,拒绝了捐款。

“什么?”刘升一跳三尺高,“他帮我拒绝了?他自己拿了钱却把我的那份拒绝了,有这样的吗?”

“不,你叔也没要那捐款。”村长说,“我觉得你叔做得对,你一个大小伙子,没病没灾的,哪能指着捐款过日子?多丢人!还是正正经经地外出打工挣钱吧!”

“咋叫没病没灾?我腰痛没好呢。”话虽这样说,终究理不直气不壮。要捐款不像讨债,人家不欠你的,人家不给,你也没地方要去。刘升只得回来,这一路上,那个气呀!

他叔现在是真的可以不要捐款。刘有康这几年在山上种油茶,今年光卖茶籽就赚了好几千块,对付日子没问题。可刘升不行呀,他没有收入,叔叔不是断了他的活路吗?他真想去找刘有康理论一番,但快走到刘有康门前时,还是忍下了。这几年叔叔为了捐款的事没少教训他,他这要上门去,无疑又是讨骂。

到傍晚,天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像瓢泼似的。凄风苦雨,越发让刘升觉得日子难熬,心里的怒火也就越来越旺,叔叔断了他的“财路”,他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算了。

刘升琢磨来琢磨去,到汇聚的雨水快漫到他家的门坎时,他有主意了。他叔叔家是一座老宅子,那还是他爷爷在世时建的土砖房,这么多年下来,早已颓败不堪、摇摇欲坠,特别是那堵后墙早已倾斜,豁开了口子。如果雨水漫过叔叔家的墙脚,浸到土砖上,那些土砖还不成了被水泡过的松糕,不消一夜的工夫,那堵墙非塌不可。

一想到这,刘升扛起锄头,冒雨趁着夜色摸向了叔叔家。他刨土将叔叔屋后的排水沟给堵上,又筑起一条高过墙脚的小土坝。雨还在下,屋檐淌下的水落在排水沟里,无处可去,排水沟里的水位慢慢往上涨,很快就漫过石头垒成的墙脚,浸上了墙脚上面的土砖,他这才满意地回了家。可以想象,当那土砖整晚浸泡在水里,一旦松软,会是什么结果。

只要叔叔家的房子一塌,这不就成了村长说的天灾了吗?自然有人来捐款。只要捐款的人来了,自己就有机会。

人 祸

刘升为自己的主意很得意,他几乎一夜没睡,窝在床上竖起耳朵,就等着听那一声“轰隆”的房子倒塌声。一直等到天快亮时,那“轰隆”声总算姗姗而来,连他的床板都震动了。接着,他就听到叔叔拼了老命喊:“来人啊,救救我婆娘,我婆娘被砸着了。”

刘升脑子里“嗡”的一下,人呆住了。他之所以敢于使这个主意,是他料到这主意伤不了人。叔叔家的后墙是向外倾斜的,要塌,那堵墙也是向外倒,而后墙不是承重墙,倒了不会影响整个房子的结构,叔叔和婶婶待在屋内,墙往外倒,砸不着人啊,可现在怎么会伤着婶婶了呢?

刘升吓得跳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奔到叔叔家的后墙处一看,不错,墙的确是往外倒的,其他三面墙还好好地立着,屋内的床铺被褥、锅碗瓢勺,一应家什都好好的,独独不见了叔叔和婶婶。

刘升正慌着,听到了叔叔的声音:“是升儿吗?我们在这。”刘升循声用手电筒照过去,果然看到了叔叔和婶婶,婶婶倒在地上,一把破雨伞被风刮出去老远,两个人都被雨水淋得透湿。

原来,叔叔家的厕所建在房子后面,婶婶早起上厕所,刚走到厕所边上,墙塌了,那堵墙像一扇门似的扑过来,一下子将婶婶扑倒了。叔叔闻声去救,可他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哪里救得了?

刘升拼了命地搬开砖,将婶婶从砖堆里抠出来,婶婶的一双腿像蚯蚓一样耷拉着,骨头已经断了,得立即送医院。刘有康对刘升说:“我记得你家有个空竹床。”还没等刘升反应过来,他立即往刘升家跑去。

一会儿,刘有康扛着刘升家的竹床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叔侄俩将受伤的婶婶抬上竹床,这时村长也闻讯赶到了,村长和刘升一起抬起竹床,冒雨往山外的医院赶。

医院要他们预付一万元的医疗费,刘有康哪里拿得出钱来?好在婶婶参加了农村医保,又有村长作担保,医院才勉强将伤者收留了下来。大家在医院里安顿好,村长就跑去县里找李老板了。刘有康付不起医药费,这时候只有去求人。

快中午的时候,李老板来了,身后跟着县电视台的摄像师和记者。李老板还没进病房,记者手持着话筒先进来了,站在病床前面对着镜头说话:“风雨无情人有情……”记者才开了个头,坐在病床前的刘有康站起来,一把将记者拨拉到一边,然后张开五指,一巴掌按在摄像机的镜头上:“你们干什么?别拍了!”

村长赶紧过来解释:“李老板知道了你的遭遇,特地来看望你们,打算献爱心给你老婆捐款。”刘有康脖子一拧,嚷起来:“谁要捐款了?我不要。你们给我出去!”他将一行人给轰了出去。

这弄得李老板有些下不来台。李老板多年来一直给刘有康捐钱,刘有康总得有点感恩之心吧?他这样对待一个来帮助他的人,也太不识礼数了。李老板拿出钱来,还想解释几句,刘有康一句也不听,没接钱,硬是将人家给推了出去。李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揣上钱走了。

这下村长来火了,骂刘有康:“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这样?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刘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叔叔就这样将人家打发走了,他连上前叫穷讨要捐款的机会都没有,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所以他也跟着责备起叔叔来:“你这样太不地道了!人家好心来帮你,你咋能这样?”

刘有康有火不敢朝村长发,只得冲刘升来了,便骂起来:“你懂个屁!他是真心来帮我的吗?他要是真心来帮我,就别让人扛着个机器来。用机器拍了,拿到电视上去放,全县的人都看着呢,这不是寒碜我这张老脸、来给他的脸上贴金吗?这样的事我不干。”

宝 物

刘有康还真是个犟脾气,他硬是没要捐款,四处筹借,凑了一笔钱交给了医院。为了省钱,他老婆的腿才打好石膏,他就将老婆弄回家了,安顿在敞了半边的房子里。

刘升那个气呀,叔叔将李老板轰走后,李老板就再没来过,他也就没机会要到捐款了,这饥寒交迫的日子怎么过?他思来想去,还只有自己去找李老板了。

刘升赶到李老板的公司,李老板认识他,见了面没个好脸色,皱着眉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升可不傻,不能一开口就要捐款,人家不欠他的,所以他说:“我是为我叔的事来向您赔个不是。您好心帮助他,他却有些不知好歹。”

李老板是真有气,说:“这不叫不知好歹,这叫忘恩负义!我帮了他这么多年,他居然……算了,这些话不说了,我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今后我再也不管你们茶坳村的破事了!”

“别——”刘升赶紧求情,“我叔忘恩负义,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直感激您。”刘升满嘴的好话,哪知道李老板根本没兴趣听,摆摆手,让他出去。

哪能就这样离开呢?刘升只能硬着头皮诉起了苦,言下之意就是想请李老板给他捐点钱。李老板不耐烦了,说:“我说过,今后不再管你们茶坳村的破事。你走吧!”他喊来保安,让保安将刘升给带出去。到这时,刘升是真急了,在门外喊:“你怎么能这样?你年年捐款,今年却不捐,我日子怎么过?你这不是坑人吗?”李老板公司的那些员工都像看耍猴似的看着被保安拖走的刘升。

回家的路上,刘升越走越丧气,丢人现眼一场,却没要到钱,这日子今后怎么过?正心灰意冷呢,一辆越野车从身后开过来,在他身边停住了,一个小伙子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问道:“请问去附近的村庄怎么走?”

附近的村庄?那要看去哪个村庄呀!小伙子说:“去哪个村都行。我是收旧东西的,就是到各个村庄转转,看看有没有东西可收。”

刘升明白了,这所谓收旧东西的,就是淘古董的,以前村里来过这样的生意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刘升有了主意,自己正缺钱呢,兴许能变卖点家里的什么东西。他于是说:“去我们村吧,兴许你能淘到点什么。”

小伙子让他上了车,一直开到茶坳村背后的山梁上,停了车,小伙子便随刘升一起进了村子。刘升首先将他领到了自己家,小伙子满屋子瞅了一遍,倒还真发现了一件要买的东西——一只破了边的旧碗。刘升也不知道这碗是什么年代的,人家愿买就行。两个人讨价还价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以800元成交。

一只破碗卖了800元,刘升很高兴,这一下,他的生活有着落了。刘有康听说后,一瘸一拐地上门来了,邀请小伙子也去他家看看。刘有康比刘升更缺钱啊!

小伙子去了。由于房子整整缺了一面墙,屋内格外亮堂,什么都看得清楚。小伙子在屋内转了两圈,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没找到能看得中的东西,只得离开。他穿屋而过,想从塌了的后墙处出来,刚抬起腿要跨过那道一尺来高的石头墙脚,他的腿却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没落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底下的墙脚,然后,他慢慢地缩回腿,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从墙脚上扒拉下来一块石头。

小伙子的举动一下子吸引了刘有康的注意,他赶紧走了过去。

墙脚上的石头都是刘有康的父亲当年盖房子时从山上捡来的,都是一些麻石,并没有什么特色。不过,小伙子扒拉下的这块石头却与别的石头有些不同,它没有棱角,表面很光滑,抹去表面的灰泥,可以看出,它的颜色比别的石头深些。

小伙子拿着石头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说:“我给你一千元,你将这石头卖给我怎样?”

一千?刘有康吓了一跳。一个买古董的要花一千元买一块普通的石头,那么这石头就绝对不普通了。刘有康虽说没见过什么世面,但电视上的什么赌石啦鉴宝啦之类的节目他都看过,人家愿出这样的高价买这块石头,这石头会不会是什么玉?刘有康当即就摇头,不卖。

刘有康不卖,小伙子就加价,最后,价钱一直开到了一万元。小伙子说:“一万是我出价的上限,超过一万,我就不要了。你自己掂量。”话说到这地步,刘有康只得同意了。

尊 严

成交的时候,刘升来了。看到叔叔一块石头卖了一万元,刘升傻眼了。等他回过神来时,买石头的人已经走了。

刘升赶紧对刘有康说:“叔叔,这石头咱不能卖!”

“为什么?”刘有康正蘸着唾沫数手中那一大沓钱,头都没抬。

“道理很简单。人家愿出一万元买一块石头,说明那石头是宝贝,远不只值那么点钱。我们要是拿到别的地方去卖,说不定能卖个十万八万。”

其实,刘升说出的道理刘有康也想过,但哪里能找得到愿意出更高价的买主呢?再说,他现在急需用钱,老婆住院借的债要还,墙倒了重砌也要花钱,所以他顾不得了。

刘升说:“我不管你顾得顾不得,反正这石头我不同意卖!”

刘有康心里说,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这石头是我的,但刘升的一席话让他呆住了:“这石头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份。石头是墙脚上的石头,这墙脚是哪儿来的?是我爷爷当年垒的。这么说,这石头是爷爷留下来的财产,你有继承权,我也有继承权,这石头应该是咱俩一人一半。我不同意卖我那一半。”

刘有康一下子傻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他正发愣,刘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钱,就往山上跑,去追那个小伙子去了。

赶到山梁上的盘山公路时,那小伙子刚上车,正在发动车子。刘升一下子跳到车前,张开双臂拦住了车:“那石头咱不卖。”

小伙子说:“我跟你叔叔做的交易,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升急红了眼:“当然有关系!房子是我爷爷的,所以那石头,一半得归我。”

小伙子不得不重视了:“这么说,我给你叔叔的一万元,你也得分一半?”见刘升点头,小伙子下了车,“如果是这样,那石头我倒还不买了。你把钱还给我,我去看看他家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买。”

刘升将钱给了他,但小伙子却拿不出石头,说是石头被他扔在山上了。这不是哄小孩子吗?花一万元买的宝贝,扔了?搁谁都不会相信啊!刘升断定小伙子在骗他,上车去搜,不但没搜到石头,连他卖的破碗都不见了。这一下,刘升不答应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吵闹声惊动了村长,村长赶了来。刘有康这时也一瘸一拐地赶来了。

村长一见到那小伙子,赶紧上前去握手,口口声声叫人家“李总”,又冲刘升吼道:“你他妈的别吵了,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你知道这位是谁?这就是一直给你捐款的李老板的儿子,人家现在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刘升也非常意外,但还是说:“就是李总,也不能骗走我的宝贝呀!”村长问:“宝贝?什么宝贝?”李总笑了笑:“就一石头。他硬是不相信我将那石头给扔了。”

不要说刘升不相信,就连刘有康也不会相信,那可是人家花一万元买的,舍得扔?于是,一行人在李总的带领下,去山上找,在一处草丛里,刘升看到了一只破碗,这碗倒真像他卖给李总的那只,只是现在已经摔成两半了。李总捡起破碗,交给了刘升,说:“这就是你的碗。”接着,他又在离碗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石头,也递了过来:“这就是你的宝贝石头。”

刘有康接过石头,抹了抹,上面有泥灰呢,错不了,山上的石头不会有泥灰,这就是从他家墙脚上扒拉下来的那块石头。这下他不懂了:“李总,你可得给我一个解释。你花一万元从我这里买走它,就为了扔掉?这总有个原因吧?”

李总不断地挠头,事到如今,他不能不说了——

李总一直很反感他父亲做慈善的方式,每一次捐款都让电视台的记者跟着,大肆宣传,说白了,那不是在做慈善,而是在为自己的公司做宣传。这次刘有康在医院里拒绝接受捐款,让他意识到,父亲的捐款方式可能伤害了受捐人的自尊心。特别是今天刘升去找他父亲讨要捐款未果时说的那句话,给他的震动很大,刘升说,是李老板坑了他。李总也听到了这句话,刘升走后,他越想越觉得刘升说得对。父亲为了达到宣传的目的,根本没有用心做过慈善,这样不但伤害了别人的自尊心,还有可能助长一些人的惰性,反正是相互利用呗,就会有一种人指着捐款过日子,不思长进,这不就坑了人家吗?刘升指着捐款过了几年日子,现在突然将捐款给断了,人家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怎么生活?所以他决定,在不伤害受捐人自尊心、也不助长受捐人惰性的前提下,来给刘有康和刘升一点实际的帮助。所以他花800元买了刘升一只碗,有这800元,刘升可以将眼前的生活对付过去;他到刘有康家,也是想以这种方式提供帮助的,但刘有康家太穷了,真没东西可买,连吃饭用的碗都只有两只,买走一只人家就没碗吃饭了,他没舍得买别的东西,只好从墙脚上扒下一块石头……

说到这里,李总将那一万元重新塞到了刘有康的手里,真诚地说:“请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帮助你,我不会像我父亲那样去大肆宣传,请你将这钱收下,把房子重新砌上。”

刘有康动容了,他说:“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父亲那样做。他花了钱需要一点好名声,也是应该的。我这张老脸怎么着都没什么,我拒绝,是因为得为我侄儿着想。他爸去世时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要给升儿成个家。这几年我到处央人说媒,可人家一听说是刘升找媳妇,谁都不干。他像我一样,成‘名人了,每年电视上都播着呢,特困户,谁还愿意给他当媳妇啊!可这小子,当特困户还当上瘾了,这次捐款没拿到吧,连我那房子他都……”刘有康说不下去了。

刘升吓了一跳:“叔,你、你知道?”

“傻孩子,我有什么不知道?我房子后的排水沟无缘无故多了一道土坝,我去你家扛竹床时,又看到你家锄头上沾有新鲜的泥土,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不怨你,是叔对不起你,叔给你做了坏榜样,我年年接受捐款,让你也学成现在这样了。”

刘升惭愧地低下了头。

刘有康最终还是接受了那一万元钱,不过,他从村长那儿要来纸笔,坚持给李总写了一张借条,他说:“我接受你的帮助,不过,这钱算我借的,我明年一定还。你不是说要给我尊严吗?只有这样,我才算有尊严地接受了帮助啊!”

刘升见此,将口袋里的800元钱掏了出来,还给了李总,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明天就出去打工,所以,这碗不用卖了。”他抚摸着那两块破碗的碎片,说,“我得将它带在身边,兴许……它能提醒我一些什么……”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故事会》2013年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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