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锫
ZHU Pei
B.1962
1988年进入清华大学建筑系
朱锫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人
2011 美国赫芬顿邮报选为“当今世界最重要的5位(50岁以下)建筑师之一”
2009 英国Wallpaper*杂志授予“库瓦西耶设计奖”
2007 美国《建筑实录》杂志评为“全球设计先锋”
在清华的学习、工作的岁月,是我人生过程中一段最重要的经历,对我影响最深的人莫过于我的导师关肇邺先生。
在我就读研究生的那几年里,正是清华新图书馆施工建造的时间,几乎每次和关先生在主楼谈完课题后,他就会诙谐地讲:“走,工地转转”,之后我们骑着自行车奔向工地。他指着“老图”及杨廷宝先生早年加建的图书馆说:“建筑就像人,生命应该得以延续。”这段经历深深地影响了我,在后来的蔡国强四合院的改造及东华门酒店的设计过程中,“延续,生长”的想法被深深地植入到项目中去。1989年,我们几个同学在关先生的指导下参加亚历山大图书馆国际竞赛。一天早上,我从广场匆匆赶回清华,主楼近乎没人,当我步入“民二”办公室,看到关先生坐在小图板前专注地工作,桌面上铺满了用三角板和比例尺划出的许多透视小稿,我深受感动。在竞赛最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个人在看楼大爷不时的警告和吵闹中完成了竞赛图纸。
博学与修养造就了关先生的智慧,幽默的性格也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学生。
1 蔡国强四合院改造
2 东华门酒店改造
3 数字北京
WA:您能否简述个人对建筑历史的观点以及如何在建筑实践中应用建筑历史的经验?您如何看待建筑的现代性问题,以及中国建筑的现代性问题?
朱锫:我们今天的建筑史是建立在以文化、政治、技术为线索而编写出来的,因此,它的局限性也在于把目光聚焦在人类文明之后的建筑发展与演变。缺乏对自然与建筑关系的阐述,更缺乏对史前建筑的研究。
一种特定的自然会塑造一种特定的文化,一种特定的建筑。以中国为例,为什么在中原,更确切地讲是长城以里,建筑以木结构为主,而在中原以西、以北,即长城以外大部分区域,建筑却以砖石、夯土,乃至洞穴的形式出现,这貌似是文化的差距所致,实际上更是自然气候所为。长城建造的目的是防御,但其位置的选择恰恰是地理气候所决定,我们惊讶地发现,太平洋暖湿气流和西伯利亚的冷气流交汇线与蔓延数万里的长城近乎重合。
人类最早的建造活动始于自然的启发,从穴居到巢居是人类建筑现象从被动到主动的跨越。穴与巢这两个最原始的空间类型,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被保留沿用至今。巢和穴这两个远古的居住类型也因为自然、地理、气候等原因在不同特定的区域成为建筑的主要类型。中国的木构体系很显然是来源于巢,它生长于中原等长城以里地区。长城以外的区域,建筑大多来源于穴,例如:西北地区的窑洞。山西的悬空寺,位于长城的附近,是冷热气流的交汇处,是穴和巢这两个远古建筑类型最完美的结合。这也恰恰印证了它是自然的产物。
今天,当我们用当代建筑学的观念思考全世界建筑历史演变时,从各个不同的时代、不同地域、文化、国家所呈现出的千姿百态的建筑风格来看,如果我们忽略建筑的表面风格,穴与巢这两个远古的建筑类型,就像是建筑生命中的DNA相互缠绕的两条曲线,随着自然地理气候的变化,永远决定着建筑的本质。
基于上述思考,我们很容易得出如下结论,自然是决定建筑本质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1)我们的思考应该回到文明以前。拨开政治、文化的影响,接近建筑最原初、最本质的内容。
2)我们的思考应该回到技术之前。技术让人类眼中的建筑变得很大,自然变得很小。
3)我们的思考应该回到建筑史之前。在远古时代,人类崇敬自然,所有的建造活动均启发于自然。
在我过去近10年的建筑实践中,一直秉承“自然启发设计”(Nature Inspired Design)的设计哲学,自然不只是它的形态,更重要的是自然法则,即特定的地理、气候会塑造一种特定的建筑,自然会暗示建筑对阳光、空气、温度、材料等诸多因素的选择,兼容并蓄,是自然法则在主导设计,而不是人的主观在创造设计。“自然启发设计”原则会让我们更接近建筑的本质,让我们拨开政治、文化等人的主观偏好的外衣,走向建筑的未来。
今天的中国建筑不仅没有对自然的尊重,更没有来自自然的启发与灵性。我们动辄在不属于我们这块土地的未来的轨道上狂奔,或在建筑历史传统的表象中自淫,我们既无法感受到中国传统建筑中所蕴含的自然灵性,又无法接近属于中国这块丰厚地域的建筑的未来。只有自然的启发,才有可能在建筑的本土和未来之间搭建桥梁, 才能在建筑的传统和当代之间水乳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