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最爱国的市镇——白沙

邓明珠

2013年10月21日，一张存封了69年之久的冯玉祥将军来重庆江津的旧照，在白沙镇第三届抗战文化群众活动中首次亮相。由于拍摄时间久远，这张泛黄的照片中的人物面貌早已模糊不清，但能看出当中人物穿着中山装或棉布旗袍，在照片左上角还依稀可见两行黑色笔迹：“欢迎冯将军玉祥及夫人李德全先生莅临白沙摄影纪念”、“1944年3月18日”，记录了照片拍摄的人物、时间和地点，前排右二的男子从面部轮廓和身形看来确系冯玉祥将军。

据照片现持有人林勇介绍：“这张照片是1944年冯玉祥将军携夫人李德全赴江津进行抗日募捐，巡回至白沙镇马项垭小学（现重庆航天职业技术学院江津校区）时，应当时校长所邀拍摄的。”这张老照片承载了冯玉祥与白沙镇的不解情缘，书写了白沙在抗日历史上真切而深刻的一笔。

抗战文化名镇掀起献金高潮

抗日战争时期，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为募集抗日经费在四川、重庆范围内奔走演讲。1944年3月15日，冯玉祥在江津县（今重庆市江津区）县长肖烈的陪同下来到川东三大文化区之一的白沙镇。

白沙，位于长江上游，重庆西部，扼长江要津，跨大江南北，素有“天府名镇”、“川东文化重镇”的盛誉，抗战时名列四川著名的“文化四坝”，以特有的地理位置和繁荣的经济文化，担当着拱卫陪都重庆的重任，成为中国大后方特定的区域性行政、经济、文化和援战中心，是中国大后方抗战文化第一镇。冯将军到白沙后，住在夏公馆背后的白沙幼稚园，稍作休息后，立即深入学校、机关、工厂和各社会团体中间去宣传抗日，动员群众献金救国。

3月19日，是白沙记忆里感天动地的一天。冯玉祥这天很早就起了床，他沿着青石板街面走到河边的西河坝，来到举办民众献金的大会现场。当地民众自发地向会场集中，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有组织地向会场汇聚，各社会团体也陆续抵达会场。震天的乐鼓声伴着响彻云霄的口号声，“为救国捐献！”、“为抗战献金！”、“同胞们团结起来，把日本鬼子赶出去！”——一幅幅红红绿绿的大幅标语在艳阳下随风飘扬。除了白沙当地政商界人士，大会还特别邀请了美国军官罗斯出席。

入场完毕，两万多民众聚集于此，会场上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冯玉祥将军作完简短讲话，宣布抗日献金活动正式开始。首先由学校组上台献金。各校派出两名学生代表抬着盛满法币的大盘子依次登上主席台，冯将军双手接过盘子，一次次地向每个学生道谢：“谢谢，谢谢！”台下掌声不断。女师附中献金12万元，国立17中4万元，女师院20万元，省立重庆女师16万元，县立白沙女中15万元，私立聚奎中学30万元，大学先修班64万元，省立川东师范30万元，私立新本女中65万元……

随着台下学生们抗日情绪逐渐高涨，学校之间开始竞争起来，大学先修班的同学首先提出：增加10万元，夺取学校组第一名。接着，女师附中齐呼：我们增加11万元；聚奎中学师生不甘示弱：我们也增加11万元；国立17中已经资金困难，但也表示：全体师生将再捐出一天的餐费献给国家抗日。最后司仪高声宣布：学校组献金总数近300万元。

学生下跪恳请商会组增加献金

接下来是各社会团体依序上台献金。“商会组60万元——”司仪话音刚落，会场里有人尖锐地提出：“少了，少了，太少了！” “商会组——增加！商会组——增加！！商会组——增加！！！”顿时，台下要求商会增加献金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看商会组一个个缄默不语，各校推选的5个学生代表迈步到主席台前，整整齐齐地向商会组跪下，恳请他们增加献金，商会组不得不答应“增加10万”。台下学生和民众一齐呼喊：“200万！200万！200万！”商会组的代表又默不作声了。这时，一个学生代表跃上主席台后大声疾呼：“同学们，为了抗日救国，我们在场的全体学生，向商会下跪，恳求他们为抗战捐献，为拯救我们的祖国献金！叔叔伯伯阿姨们，我们跪下求你们了！”一时间，台下1万多名大中小学学生齐刷刷跪下。

面对1万多跪下的学生，冯玉祥走下主席台拭着泪对他们说：“你们的热诚，你们的忠心，哪怕铁打的心，钢铸的心，石做的心，都会感动的……”但商会组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现场学生一直跪在太阳烘烤着的石坝上不愿起来，他们有些几乎情绪失控，一遍遍哭喊着：“我们不做亡国奴！我们要爱国！”冯玉祥将军再也忍不住了，对商会的人大喊：“我们对这关系到国家民族命运的大事，要本着自己的良心啊！”商会代表这才大步走向冯玉祥，表示愿意献金200万元。司仪同时高声宣布：商会组献金200万元！学生们这才一个个站立起来。

除了纸币铜板，白沙民众把能捐的都捐了出来，手表、戒指、衣服……学生们再没有钱捐了，一个女学生当场就把脚上的皮鞋献出，光着脚丫。还有些男同学脱下大衣、毛衣、衬衣……冯玉祥连忙叫大会主持人宣布散会：“会，不得不散了。不散，献出衣服、鞋子的学生们会生病着凉的。”大会从早上10点一直延续到下午3点，仍有零星的农民从周边赶来义捐。

短短几天时间，白沙共募集到抗战经费700多万元，实物若干。

感奋白沙义举 灯下书就“丘八”诗

晚上，冯玉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老是浮现那一大片黑压压跪下的青年学生；耳畔回响着那成千上万个为苦难祖国哭泣的声音……

他翻身下床，伏于灯下，一气呵成“丘八诗”（冯玉祥的诗作真实易懂、不拘格调，是亦诗亦史的口语诗体，因他是军人，故把“兵”字上下拆分成“丘”、“八”二字，自称“丘八诗”）一组：

青年跪地哭，请君快救助；献金救国家，不作亡国奴。

青年跪商人，请快救沉沦；财富千千万，敌来化浮云。

青年捐衣服，为复我失土；不畏饥与寒，雪耻最为主。

青年血泪哭，赤诚复国土；泪血作警钟，同胞齐御侮。

白沙献金多，热烈如荼火；各地皆如是，一定能救国。

后来，冯玉祥在《最爱国的市镇——白沙》一文中写道：“这是个令人永远不能忘却的伟大盛会。”高度评价了白沙献金救国的盛举。文章还提到：“在归途中，美国美军朋友罗斯先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湿着眼圈对我说，他真是深深地受到了感动。”

69年过去了，当年募捐大会的现场已经变成了学校操场，校园里活跃着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我们仿佛能从中看到当年那些可爱学生的身影。在白沙镇，抗战时期的20多处遗址被完好地保存下来，其丰富的历史文化积淀还为影视的拍摄提供了资源，已有包括《杨闇公》、《重庆谍战》、《纸醉金迷》、《江姐》等20多部影视剧在白沙拍摄。著名导演冯小刚也曾慕名前来白沙选景。

千年古镇白沙，正在以文兴镇的发展之路上焕发着新姿。

（部分文字资料摘自江津档案局《节约献金援抗战》。图片来源：白沙镇宣传办提供）

（责任编辑：杨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