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抗日英烈林心平

□陈根秋 蔡少盾

著名抗日英烈林心平

□陈根秋 蔡少盾

编者的话日前，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民政部公布了第一批在抗日战争中顽强奋战、为国捐躯的300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林心平——金坛、溧阳、宜兴、武进、丹阳五县抗日联合政府文教科科长，就是其中的一位。本期“人物”专栏特对这位女英雄予以介绍。

林心平，原名林秋逸，1919年生于浙江省平阳县北港水头镇，祖上世代务农，其父是自学成才的中医师，全家八口人靠他行医的微薄收入糊口。

一

林心平自幼聪颖伶俐，1928年进入北港小学，成绩优良，名列前茅。1933年小学毕业，她因家庭经济拮据辍学，失学后帮其母操持家务，但求知若渴，利用一切空余时间认真读书，一部《石头记》连看七遍，她同情书中主人公婚姻悲剧、憎恨权势富贵。一天她在朋友家发现有一篇好文章糊在天花板上，便与同学费了好大劲，去找来一把梯子，一个人爬上去念，一个人在下面记，硬把这篇文章抄下来阅读。她喜爱历史剑侠小说和名人传记中的爱国英雄事迹，尤其对辛亥革命鉴湖女侠——秋瑾的英雄行为极为敬慕，遂改名“林秋侠”，以示效仿。她从小性格独立、坚强，遇事有主见，不与世俗附和，鄙视权势、爱憎分明。林秋侠以优秀的成绩考取温州师范简师部。不久，“一二·九”运动爆发，温州地区青年学生掀起了抗日救国热潮，温师学生冲破当局阻挠，走出校门宣传抗日救国思想。林秋侠联络同学、组织宣传队、办校刊、举行罢课示威游行，成为学生运动领导人之一。学校当局多次威胁利诱，要其退出学生运动。林秋侠嗤之以鼻，说：“开除，不怕！要我不宣传抗日，做亡国奴，办不到！”就这样入学不到一年她就被开除。她的表姐蔡彩云在温中积极参加救亡运动也被开除。她们决心找共产党参加革命（其兄杨进早些时候已参加了浙南红军游击队)。适逢浙南红军游击队干部吴毓，吴见两个小姑娘，决定试试她们的胆量和勇气，便交给她们一份《浙南反帝大同盟告浙南青年书》，要她们回去刻印散发。她们欣然接受了任务，向水头小学工友借了誊印工具，一连干了两个夜晚，印了数千份，到处散发，把一张张传单塞到居民家里。国民党当局大为惊恐，在平阳北港凤卧、水头进行大搜捕。当时秋侠的表姐住在她家，国民党从她的网篮里抄出一张传单，就这样她们俩被当作“共匪”嫌疑抓去了。

林秋侠被捕后，先是受敌区长严刑审讯，后又转押县法庭审讯。不论敌人如何审讯，她沉着镇静，不吐真情，义正辞严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决不能坐等做亡国奴!难道你们不抗日，也不准人民宣传抗日?!”驳得敌人哑口无言。在地下党多方营救、工商界出面担保的情况下，一个多月后，反动当局迫于社会的压力，把她们释放。林秋侠出来后，红军游击队即派人联系，领她上山参加了游击队，化名为“梁玉”，从此她便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战士。

在延安抗大学习时的林心平

二

1935年2月，刘英、粟裕率领红军挺进师由福建边境进入浙江时，遭敌保安团伏击，仅有的一部电台被打掉了，从此失去同党中央的联系，孤军奋战。同时，自红十三军失败后，坚持在浙南原地斗争的由老党员组织的红军游击队也失去了上级党组织的领导。但游击队千方百计寻找党中央和上级党组织，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与党中央在上海的特科接上关系。1936年8月，红军挺进师与浙南红军游击队在平阳、瑞安边境会合，浙南方面主动接受挺进师领导。

刘英、粟裕欣喜万分，刘英迅速写了一份详细报告，要求浙南方面派人送达上海地下党转陕北党中央，组织上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梁玉（林秋侠）。年仅17岁的梁玉，接受了这个重要任务，当即表示：“宁可丢头颅，决不失密件。”当时形势十分严峻，国民党重兵围剿，鹰犬密布。为了安全，她乔装打扮，绕开岗哨与大路，翻山越岭，日夜兼程，只身一人，到达温州，乘船于9月中旬到达上海，完成了任务。党组织对梁玉的机智勇敢很满意，便把她留在上海从事党的地下交通工作。同年11月，梁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不久，八路军驻沪办事处成立，梁玉调办事处任机要秘书，得到李克农、刘少文等领导的好评，称她是“胆大心细，机智灵敏，工作认真，不知疲劳的好同志”。后日军占领上海，办事处遂转入地下，11月，梁玉调延安参加抗大第三期学习。

三

1938年8月，梁玉奉命提前结束抗大学习被派往武汉的中共中央长江局工作。当时全国人民抗日爱国热情很高，青年纷纷投笔从戎，有相当一部分人参加了国民党特务所控制的“忠义救国军”，党组织决定派得力干部去做政治宣传工作，她服从党组织的决定，隐匿党员身份，化装成流亡学生，改名为“林心平”。她时刻告诫自己要适应环境，由于她能干机智，当上“忠义救国军”战地文工团的政治干事。她广交朋友，了解青年思想状况，秘密宣传我党抗日主张，并团结广大青年与国民党特务分子进行有理、有节的斗争。同年秋，国民党要把这批青年拉到屯溪进行特务训练。林心平将此消息立刻报告上级党组织，并提前采取行动，帮助许多青年集体离队，奔向闽浙地区，分别参加新四军、游击队及各地抗日救亡工作。林心平也离团归队。1938年冬，林心平调中共金华特委，在开展上层知识分子的统战工作中得到好评。1939年春，她调中央东南局妇女部，开展妇运工作。

1939年秋，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迅猛发展，中央东南局决定，派出一批干部去那里，以贯彻中央“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1940年初，林心平主动要求调到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在一支队任文工团副团长。这年冬天，心平参加开辟金坛县新昌地区工作，经县委安排，住宿在两面政权的乡长家里，在当地爱国青年蒋万象的协助下，她在一个月时间内，办起了有300多成人的夜校。她白天备课印讲稿，还挤时间进行家访，了解农民思想和要求，根据实际需要进行教学活动。同时，她还被聘为由陈毅创办和领导的光华中学的音乐教师，并主动到周围十几所小学教唱抗日歌曲。她日夜工作，虽一天天消瘦下去，仍坚持带病工作，一些大娘、大嫂见了此情此景都不忍心，塞给她鸡蛋、花生，让她补补身体，但都被她谢绝了。林心平以夜校学生为基础，组织了120多人的“青抗团”，并在团内发展一批党员，建立了党支部。林心平并不满足现状，她决心将“青抗团”建成地方武装，于是与团长蒋万象面见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蒋廷鉴，对其晓以抗日大义，要其促成自卫队与“青抗团”合编成抗日游击队。经过一番宣传，蒋廷鉴终于同意了。在游击队的配合下，在当地开展了减息减租、参军劳军活动，抗日的群众运动不断掀起高潮，一些顽固分子不禁哀叹：想不到新昌地区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赤化了。

1940年初，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同年夏，大批国民党军队进驻苏南，四○师特务营进占金坛西南游击区的泮家村，组织特务情报网，限制我游击区发展，派捐收粮坑害百姓。这时林心平奉命来到西南区工委工作，她认为特务营人多武器精又加上驻村四周环水，筑有炮楼，决定先礼后兵，争取其抗日，如其坚决反共，则采取里应外合办法割掉这个毒瘤。她化装成金坛城里的青年学生，向特务营长李明报告了城内日军驻军情况及其罪行，要求当兵，为“党国”效劳，这样就留下当文化教员。她沉着应对新环境，积极热情地教士兵唱歌、学文化。“长官”感到很满意，发给她一支左轮手枪，在交谈中，林心平发现李明虽奉命抗日，但既恨又瞧不起共产党，说：“共产党共产共妻，新四军几支老爷枪，能打日本吗?”林心平及时与工委联系决定把“争取”改为“智取”，她故意迎合李明，向李建议，每天出操后学习唱歌，把部队练成一支能文能武的王牌军。李听了连声说：对！对！照此办理。以后每天晨操后，全营官兵架起枪支，席地而坐由她教唱歌。同时她也掌握了李明每天要去罗坝乡长家抽大烟的规律，秘密向组织报告，密约了行动计划及暗号。行动这天，她故意让各连互相拉唱歌，让李明远离。我新四军短枪队按计划行事，先摸进敌人炮楼消灭了瞭望哨，转身来到敌军后面，林心平拔出左轮枪，高喊：“不准动！新四军首长来看大家了。”短枪队带队同志快步走到队伍前面讲话：“我们是新四军，是抗日队伍，我们的政策是抗日欢迎，缴枪不杀。愿意抗日跟我们走，要回家的我们也放行。”刹那间，短枪队兵分两路，迅速控制了敌人架在那里的枪支，一会儿，李明被另一支短枪队在大烟床上活捉。就这样，未放一枪，未伤一人，解决了这支顽固派的武装。

四

皖南事变后，林心平倾注全力搞好抗日游击根据地的教育工作。3月，金（坛）、溧（阳）、宜（兴）、武（进）、丹（阳）五县联合政府成立，林任县政府文教科长，她根据党中央抗日救国十大纲领，领导制定抗日救国的教学大纲，初步改革了旧教育。她组织发动群众创办了一些中小学，亲自对各校师生进行抗日宣传教育，并逐步将交通要道附近的师生组织起来，站岗放哨，提供情报。她还动员一些青年学生参加了新四军。

这年夏天，国民党保安九旅三个团投降日军，进驻长滆，妄图配合日军合击我抗日部队。盘踞在官村的国民党吴苏军队也公开投敌，他们狼狈为奸，勾结地方一批恶势力，组织特务情报网，建立连保连坐制度，加强法西斯统治。为了恢复和巩固我游击区，中心县委决定让林心平兼任宜兴县官村区区长，她带了6名短枪队员一面做地方干部思想工作，鼓舞斗志，坚定信心，号召军民做爱国志士，识时务、明大义，团结抗日救中国；另一方面贴标语、布告，严正警告伪顽头目、汉奸特务，破坏抗日决没有好下场。这对于敌伪是很大的震慑，为此，铁杆汉奸派出特务，四处搜捕林心平。林心平带领同志们在芦苇滩安营扎寨，在青纱帐里与敌周旋，忍受日晒水泡、蚊虫叮咬、受饥挨饿的艰苦生活。她还作诗：“星月当灯照，割捆芦苇作床铺；敌寇汽艇围湖绕，一觉睡到天大亮；笑敌逞强能几时，看我英豪战旗飘。”

经过三个多月工作，干部群众思想稳定了，组织活动逐步恢复，林心平带着短枪队走村串户开展工作。一天上午她们在田间与农民一起劳动，突然走来好几个冒充新四军的特务要找林区长，其中一个高声叫喊：“快抓，她就是林区长！”心平与队员们掏出手枪就打。几个特务应声倒下，后面的则拔腿就逃。事后她决定镇压汉奸特务头子蒋四麻子，杀一儆百。她在积极分子帮助下，探得可靠情报，冒着大雨，翻墙入院，把蒋四麻子打死在床上，将判决书放在尸体上。汉奸特务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另一天，林心平带了三个同志正在伪军据点不远的宜庄边草棚开会，一个儿童送来情报：“三个伪军来村催粮，要群众烧饭给他们吃。”林心平听后立即带了三个同志，冲进屋内，缴下他们的枪支，严正对他们说：“我们都是中国人，是同胞、是兄弟姐妹，应该团结起来抗日，今天不杀你们了，饭也不要吃了，回去告诉你们的队长，不要死心塌地的做鬼子的帮凶，今后不准给鬼子带路，不准征粮派捐、抢粮、骚扰百姓。否则，蒋四麻子就是你们的下场。”三个伪军连声称“是”，“只要饶命，再干不是人”。由于政策宣传深入人心，群众斗志高涨，区乡政权得到了恢复和巩固。

五

1942年5月，林心平因病需治疗，县委决定派她到长滆地区儒林镇，一方面掌握该地区情报工作，同时隐蔽在祖传中医“树德堂”治病，期间受到主人储风梓热情接待保护。7月中旬，因内部奸细向日伪头目吴苏密报，“树德堂”被包围，主人储风梓劝林心平火速撤退。她沉着应对，烧毁文件、记录本，从容地说：“既受包围，就难脱身，落入虎口，唯有一死，如若连累，均由我一人承担，请多保重，快走开!”这时，伪军已接近，她镇定倚门射击，终因寡不敌众，弹尽被捕。主人储风梓、医生马步云也同时被抓，她大声疾呼：“放了他们，与他们无关，是我用枪逼着他们留我的，放了他们。”但两人仍一起被押走了。

吴苏抓到林心平，如获至宝，接到官林据点内，他假惺惺地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不得已把你请来”，还口不离“林区长，委屈你了”。林心平不予理睬。吴苏十分尴尬地说：“请你来没有别的事，只是请你写封信给你丈夫诸葛团长，请他把缴我的枪支全部还我，这就送你回去，怎么样?”林心平勃然大怒，转身痛斥：“日本侵略军奸淫烧杀，你吴苏投靠敌人，是民族败类，你干尽坏事，人民与你誓不两立，你跑不了！要头你拿去，要枪半支没有，无耻之徒！”吴苏面对正义之词，厚颜无耻地说：“你要替自己想想，才20来岁，要是往皇军那里移送，那就掉进狼窝了……”林心平大义凛然，仰天长笑：“我虎穴闯过，狼窝不怕！共产党人生当人杰，死也为鬼雄，被你抓来就没有想活着回去，吴苏你倒要替自己想想，头还能长多久。”吴苏气急败坏将林心平押去日寇据点，她昂首挺胸，行走在街上，高呼：“今年打倒希特勒，明年打败日本鬼子，抗战一定会胜利，新四军一定会解放你们……”街上群众掩面哭泣。

林心平在日军据点里，经受严刑拷打，遍体鳞伤，一次次被冷水泼醒，始终威武不屈。8月上旬，一个蒙蒙细雨的黑夜，她被押到据点外，林心平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走狗！共产党是杀不完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一代女杰林心平壮烈就义，时年仅23岁。敌人惧怕林心平在苏南地区的抗日威望，还残酷地用硝镪水毁了她的遗体，妄图完全抹去她在当地老百姓心中的影响。

林心平短暂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光辉的一生，她为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生命，她以坚贞不屈的英雄气概，实现了自己的誓言。她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她是中华民族优秀儿女。

（编辑 郑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