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花艺一生缘——蔡仲娟插花艺术55周年研讨会侧记

文 ◎ 陆红梅

半世花艺一生缘
——蔡仲娟插花艺术55周年研讨会侧记

文 ◎ 陆红梅

上海市插花花艺协会为加强插花艺术理论研究，推动插花艺术发展，在国内率先推出中国插花花艺大师个人研讨会活动。继2012年、2013年先后举办的中国插花花艺大师张莲芳、王路昌研讨会之后，2014年4月13日隆重举行了“蔡仲娟插花艺术55周年研讨会”活动。

蔡仲娟，1935年5月生，中国插花花艺资深大师、中国杰出插花艺术家。半个多世纪以来，蔡仲娟致力于上海和中国的插花事业，传承、弘扬插花艺术。她治学严谨，技艺精湛，吸引了上海和全国各地许多插花人士前来求教，影响到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台湾、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蔡仲娟是新中国插花艺术领军人物和开拓者之一，是中国传统插花的优秀传承人之一，也是中国当代插花艺术界最杰出的代表之一。

本次研讨会活动，除蔡仲娟本人外，出席盛会的有原上海市人大副主任孙贵璋、原上海市绿化管理局党委书记黎干生、中国插花花艺协会会长刘燕、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副局长方岩、上海市插花花艺协会会长兼中国插花花艺协会副会长冯肃伟、台湾花艺泰斗林秀德、韩国亚洲花艺设计师联盟主席金世泰、中国插花花艺资深大师王绍仪、中国著名表演艺术家陈奇、著名女性工作者作家林华以及来自北京、天津、深圳、南京、广州、西安、合肥、济南、长沙、成都、杭州、桂林和上海等地插花协会的领导、专家名师、资深花艺师共80余人。中国花卉协会、上海市花卉协会、日本华道池坊聖流等社会团体来信祝贺。

千锤百炼还坚劲

1959年，蔡仲娟开始兼任上海市接待外国元首及重大任务的花草布置工作，其中就有些插花布置。她做过园林设计师，也当过上海市园林管理局党委副书记，而令她毕生追随的仍是插花事业。

上海电视台曾专门拍摄了上、下两集蔡仲娟插花纪实片《往事——一个插花师的“重大任务”》。看过节目，很多蔡仲娟的老朋友、老同事才知道，文革期间蔡仲娟因为插花而曾遭受过如此的折磨。那个年代，插花艺术被批判为“封资修”，认为“养花弄草、玩物丧志”。蔡仲娟竟然还迷恋插花！她所居住的新村小区的地上，到处是写有她名字、上面打着醒目的叉叉的纸张，一张又一张，把地面铺成了地毯。蔡仲娟被揪到她常去插花的场所去批斗、游街。在那灰暗的日子，倔强的蔡仲娟抱着儿子，去照相馆拍了2张照，“我要把我那时真正的面貌记录下来……”。时过境迁，电视采访中的蔡仲娟谈及往事，却是一脸的平静和从容。也许正是这种豁达和执着的精神一直支撑着蔡仲娟走到现在。

2009年，74岁的蔡仲娟被查出乳腺癌，在有条不紊地安排完协会的工作后，她才住院接受手术和化疗。四次化疗后，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此时，插花学校要配合市插花大赛开办高级培训班，原由她授课的二天课程一时无人接替。当时，蔡仲娟自己也亳无把握身体能否顶得住，她为了不影响整个班的开办，还是答应去上课。在大家的照应下，两天的课程总算坚持下来，课后她笑着对助手说：“我这次玩命了”。

“和花卉、诗画打交道的人，不容易老去。”蔡仲娟本人就是最好的例证，重病后康复良好，如今她八十高龄，但依然耳聪目明，神采奕奕，甚至还能在讲台上站六、七个小时为学生上课。

来自南斯拉夫的激励

如果说蔡仲娟早年涉足插花艺术是工作机遇，是个人爱好，那么自从去南斯拉夫表演后，她的理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她以重振中国插花辉煌为已任，把插花艺术作为终身的事业。

1983年，蔡仲娟和上海的另一位花艺师张莲芳受上海市政府委派，前往南斯拉夫参加国际花展。这是解放后中国插花首次登上国际舞台。她俩通宵达旦插了17件作品，布置了“中国馆”。观众在留言簿上写道“中国馆是最漂亮的”；南斯拉夫晚报说：“上海的插花作品，每朵花、每张叶，都是诗和画”。

尽管插花作品获得极大的成功，但蔡仲娟的心里仍藏着大大的问号：为何南斯拉夫要请中国花艺师来作插花表演？要知道，当时中国的插花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南斯拉夫国际花展的负责人回答：“我们每两年举办一届国际花展，每届花展邀请一个花卉王国来展示花艺。上届请日本花艺师表演，我们从日本花艺师那里得知日本花道最早是从中国传入的，于是就想请中国来表演”。蔡仲娟听后很受震动，深感具有中国特色的插花艺术在国际上很受欢迎，而中国的插花活动还很不普及，插花总体水平还很落后。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促使蔡仲娟下定决心“以重振中国插花辉煌为已任，奋斗终身”。回国后，在多方协助下，特别是在上海市园林局有远见的领导的支持下，蔡仲娟筹建了上海市插花研究会，创建了上海市插花花艺协会和上海市插花花艺进修学校，使上海的插花活动日益兴盛。

全力托起“花之韵”

1996年底，蔡仲娟从上海市园林局领导岗位上退休，一些亲朋好友建议，凭借她的技艺和影响力，开办一个高端的花艺公司或花艺学院，既可研究花艺，又有经济收入。一些花卉企业和市级单位也希望和蔡仲娟合作开展插花业务，然而都被蔡仲娟一口回绝。她感到要开展插花事业，协会和学校是最适合的平台。退休后，她一方面积极筹措经费，另一方面带领大家勤俭办会、勤俭办校。蔡仲娟全力以赴做插花协会的工作，在最初的8年多时间里她不拿报酬，直到协会经济状况好转，才拿微薄的报酬。她为了协会工作推掉了很多应邀讲课，退休后每月平均讲课仅两天。她认为讲课可以由别人去，但插花协会的工作不能耽误。2010年蔡仲娟从会长岗位退下来时，协会已积累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资产，得以有更多的经济自由度来拓展花艺工作。

在蔡仲娟的努力下，上海市插花花艺协会自1996年起，与当时的上海市园林局、上海市友好城市基金会、上海市原卢湾区政府等联合主办“花之韵”上海国际插花艺术展，如今已先后举办七届，有日本、韩国、马来西亚、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等各国以及港、澳、台地区参展。每届展览都有国内外的高手展示和表演插花花艺最新技艺，使国内同行不出国门也可获得世界花艺的最新资讯。国外、境外参展者也反映受益匪浅，乐意积极参加“花之韵”展出交流。“花之韵”为中国插花艺术与国际花艺接轨搭建了一个平台，国内外同行和广大观众都给予高度评价。诚如媒体评价：“‘花之韵’因其追求精致、创新，且又荟萃了国内外顶级花艺师，表演了最新的花艺手法和水准，很快成为中外花艺界的名展，成为国际花艺界的美谈，成为中国上海的一个品牌”。

艺术的通感与升华

在插花艺术55周年研讨会的午休时间，笔者注意到一位西安来的“粉丝”抓住难得的机遇，向到场的中国当代插花花艺大师们请留墨宝。丁稳林、谢明、郁泓等知名花艺大师落字无声，却各有风采，或工笔、或写意，无不挥洒自如。而期间，法国花艺师赛思田因听不太懂中文，便埋头在纸上画画。尽管是信手涂鸦，却也栩栩如生。

如在以往的会场休息时间，大家多会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刷朋友圈，而这次花艺研讨会上，更多的人却是在习字或绘画。看得出，这是花艺师们习以为常的一种解闷方式。

蔡仲娟也不例外，她深知插花是一门综合艺术，要插好花，需有大量文学和艺术知识的积累。她坚持10多年在老干部大学学习唐诗宋词。“我追求艺术的风格和道理，喜欢齐白石的画和苏东坡的诗。齐白石的画面精炼但不简单，如几只虾、几个小蝌蚪，笔墨不多，但大气、干净，意境深邃。艺到精处最是简。”“苏东坡这个人一生大起大落，但他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令人很钦佩，超然脱俗，我很喜欢。”

她利用业余时间，阅读东西方插花花艺著作和相关艺术著作。仅为研究立体构成学说，她就阅读了十几部立体构成专著，读懂了、找到了普遍规律，融会贯通，再运用到插花艺术中去。平时她爱好阅读世界名著、观摩中西画展、欣赏中西音乐。“我不一定喜欢毕加索的画，但我一定会去看他们的画展。那些大家，都有着深厚的素描功底，他们的一些抽象画，可能看起来乱，但其实一笔一划都不是胡来的。插花和绘画一样，一定是在功底扎实的基础上的发展和变化。”

插花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专业，但只有实践，不作提炼，那就只能是技；经过思考，提炼出理论，才能上升到艺的境界。蔡仲娟是善于思考的人，在半个世纪的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插花风格。她总结整理了“插花基础六法”：上轻下重、上散下聚；高低错落、疏密有致；仰俯呼应、虚实结合。此六法已在全国各地的插花教材普遍应用。1996年她又总结了“插花提高六法”：立体构成法、斜角呼应法、一枝突出法、分组组合法、紧密聚合法、工艺编织法。此六法在上海高级培训班中长期采用。

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

蔡仲娟除了在上海插花协会和插花学校上课外，还到上海的同济大学、复旦大学、交通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高校为大学生上课；到沪东造船厂、华虹电子厂等企业为职工上课；到黄浦、普陀等区少年宫为中小学生上课；到老年大学为退休人员上课。她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应邀到江苏、浙江、山东、安徽、广西、福建、深圳、辽宁、北京、内蒙古等省市去传授插花课，很多省市的第一届插花培训班是由蔡仲娟去开课的。

此次研讨会上，尽管蔡仲娟一再地强调大家的溢美之词太多，所有的成绩都应归功于团队的努力和坚持。但看得出，这次从各地赶来参加研讨会的花艺朋友们所表达的都是肺腑之言，言辞恳切，情深意重。

方岩：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副局长

——蔡仲娟同志在花艺界有很高的威望。她是上海海派插花艺术的代表，她的人格魅力、精湛技艺和严谨治学，吸引和影响了上海和各地插花专业人士和插花爱好者。她无愧为中国传统插花优秀传承人和中国当代插花艺术杰出代表之一。

陈奇：上海插花花艺协会顾问，著名表演艺术家

——刚开始，我疑惑，插花和表演有关系吗？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蔡仲娟的花艺作品《枫桥夜泊》，我才明白，艺术是相通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枫桥夜泊》作品。

刘冬梅：天津资深花艺师

——我1995年开花店，那时经营很困难，但我始终记得蔡老师的一句话“插花是一门高雅艺术，希望鲜花能走进千家万户。”

6年前，我们一行人赴澳门参加花艺比赛。酒店的房价很高，蔡老师硬是和我们姐妹几个挤一个房间，并争着睡沙发，为的就是给同行的济南花艺师袁乃夫省下一晚的住宿费。而到了上场比赛的那一天，蔡老师说我们是代表祖国大陆来插花，一定要拉着我们去买旗袍，最后大家穿了漂亮的旗袍，隆重地在台上表演花艺，真美呀。我们这一代的花艺从业人员，能遇到蔡老师，是我们的幸运。

钱惠深：上海资深花艺师（87岁）

——退休后我失落感很强，直到我偶然遇到蔡仲娟，跟着蔡老师学插花是我的幸运。蔡老师全面继承、发展、普及祖国优秀插花艺术，不媚外，不排外，取其长，舍其短，内外交流，主流在我；不媚俗，不弃俗，一手抓普及，一手抓提高；不做不顾社会的“消闲艺术”“快乐艺术”，不“为艺术而艺术”，其精神难能可贵。

金世泰：韩国亚洲花艺设计师联合会主席、韩国《今日花艺》杂志社社长

——蔡仲娟在韩国的粉丝很多，《今日花艺》杂志也曾多次采访和报道这位中国的花艺大师。她宽厚、和蔼的形象一直留在韩国粉丝的心里。

项一鸣：上海插花协会副秘书长，资深花艺师，上海蒲蒂花馆创始人

——多年前，我无意中从《园林》杂志看到蔡仲娟老师的花艺作品，非常喜欢，便提笔给蔡老师写信，没想到不久我竟然真的收到了蔡老师的回信，并同意我加入上海插花花艺协会。那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赚了再多的钱也比不上这个消息令人激动啊。后来，我考入上海著名的波特曼大酒店，并被称为五星酒店花艺的领跑者。如今，我创办的蒲蒂花馆被媒体誉为“上海最不能错过的精致小店”，小店风格被誉为“一鸣Style”。我今天的成绩，得益于蔡老师的熏陶与教诲。

刘飞鸣：江苏省插花协会副会长，资深花艺师

——26年前，我大学一年级，蔡仲娟老师为我们上第一堂插花课。我把各种各样的彩色树叶插在一个花盆里，结果没得到蔡老师的肯定。……蔡老师总结的插花六法，至今令我受益无穷。而老师本人一直提倡传统插花不是回到从前，而是要创新。2000年以后，花艺的发展果真如蔡老师所言，手法层出不穷。

（本文参考上海市插花花艺协会提供的资讯）

编后语：插花一生，就有一生的关于花的故事和朋友，内容之丰富完全可以成书，所以这短短的一篇文章，只能撷取蔡仲娟花艺生涯中的一些片段，挂一漏万。蔡仲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花艺走下“高大上”的舞台，走进寻常百姓生活。从蔡仲娟众多学生的身上，可以看到她的夙愿正在开花结果。上海插花花艺事业也将秉承前辈的优良传统，在新任协会会长冯肃伟的带领下，继续开拓，并不断创新，走向下一个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