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涔涔讲述第一个故事:
临近中午,打放学铃前我已无心课堂,思绪禁不住游离课外。昨晚,姥姥说今天中午要来学校为我送饭,不知她到了没。
最近我的身体不太好,一连两周不住地咳嗽、流鼻涕。姥姥很紧张,带我去见医生,那名老中医说我体弱,只要稍一变天就容易感冒,叮嘱姥姥多给我炖点骨汤补补身体。于是,姥姥不许我中午继续在食堂吃饭,让我等着她的营养餐。
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我磨磨蹭蹭地走向校门口。
姥姥已经等在门外。她一眼认出人群中的我,笑眯眯地迎上来,手里捉着饭盒,脚步一高一低。姥姥年轻那会儿,在地里赶牛车犁地时,不小心被犁头挂到,伤了右腿,落下轻微残疾,以后走路都会微微侧着身子。
校门口,瘸腿的姥姥颇为惹眼,虽然她没在意,但其他人不时飘过来的打量的目光让我很不自在。
我从姥姥手中快速接过饭盒,说了句:“你快回去吧,不用等我吃完,我下午再把饭盒带回家。”
“没事儿,你慢慢吃。我就在外面坐一会儿,等下你再给我送出来。”姥姥执意要等我,没办法,我只得将饭盒端回教室,吃完再拿出来还给她。
连续一周,姥姥每天中午准时来学校给我送饭。打开饭盒,喷香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我心里也暖暖的。
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快抵家时,我碰到了院子里的杜婆婆。“涔涔,我今天中午遇见你姥姥啦。快到两点了她才提着饭盒从外面回来。我问她,她说到学校给你送饭,从学校走回来的。那么远,可够辛苦的呢……你姥姥还夸你懂事呢,晓得关心姥姥,不要她站在校外等……”
姥姥是从学校走回家的?我半信半疑。学校离家有点远,走路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一般乘公交车去学校。
回到家,我连忙问她:“姥姥,你中午是走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那么远,姥姥你干吗这样子?以后我都不让你送饭了……”我又气又急地说。
姥姥拍拍我的头,“你说不送就不送?看你之前瘦得跟个猴儿似的,脸蜡黄蜡黄的,你妈回来看到,不说我亏待你哟。嗯,这几天脸色看着是要好点。”
“那从家到学校也是走着去的?”我又问。
姥姥笑了,“哎呀,我的外孙女咋那么笨哦。姥姥是坐车去学校的,走着去饭菜不早凉了?不过,回来姥姥不急,走一走对身体好,再说,还可以节约点车费嘛……”姥姥说得轻松,我却听得热泪盈眶。
谭广浑讲述第二故事:
才傍晚五点,天色就已暗淡,冰冷的雾和霜降下来,空气中全是冰凉的味道。但寒冷阻挡不了我们放学归家的快乐心情,我们一边搓着手,一边哼着歌,一群人快快乐乐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拐进一条小巷,这巷子我们上学放学来回走过上百遍,早已熟稔于心,谁都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啊呀!”只听一声尖叫,同时“啪”的一声响,我们全都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黄莉莉重重地摔倒在路面上。
就在莉莉摔倒在地时,旁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刺耳笑声。我们循声看去,发笑者原来是一名中年人,正站在巷子里一个开门营业的小吃店门前。这家小吃店前不久才开张,那中年人貌似是这家小吃店的店主。虽然偶尔几次照面他都笑容满面的,但他长得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别怪我们武断,有哪个“好人”会见到小孩摔倒还爆笑呢?
听见笑声,莉莉和我们都很气愤,队伍中有男孩将拳头攥得紧紧的,但那中年人块头大,打起架来我们肯定捞不到好处,我们只好怒不敢言,转而嘀咕一句“笑什么”,就不再说话。
我们将莉莉扶到巷子边,她哭丧着脸,揉着大腿和擦破皮的手掌。按到痛处,她忍不住抱怨:真倒霉,这路怎么那么滑!
此时天色愈加阴冷昏暗,我走到街边,用脚小心翼翼地一探。那路面低洼处,竟然结了一层薄冰,难怪滑呢。
就在我们帮莉莉拍净她身上的渣滓时,旁边的小吃店来了顾客,中年人进门招呼去了。小吃店前的煤炉子上放着几屉小蒸笼,正呼哧呼哧地冒着白烟,仔细一嗅,能闻到空气中小笼包的香味。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一交换,便计上心来。
我们派出机灵鬼阿杰,他躬身窜到小吃店前,趁人不注意,利落地盖上、旋紧煤炉子底下的通风口,然后一群人脚下抹油。一溜烟儿跑掉了。哈哈,就等着煤炉子熄灭吧,明天早上那讨厌的中年人铁定蒸不了包子做不成生意啦,谁叫他先笑话莉莉呢!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我们早早地出发赶去学校。昨晚下了霜,鞋子踩在路旁的枯草上,滋滋作响。走到那条巷子前,我们放慢了速度,一是怕巷子路面结冰,容易滑倒;二是怕那店主识穿我们的把戏,一大早在那儿等着收拾我们。
惴惴不安地走到小吃店前,却看见那中年人正拿着铁锹,弯腰忙碌的身影。他一锹一锹地铲着煤炭渣,铺到小巷的路面上,还细心地反转铁锹,将铺好的煤炭渣全部碾碎,让地面变得平整。
有路人询问他这是在干吗。中年人还是笑嘻嘻的,他回答说:“这路滑,铺点炭渣好走路嘛。正好店里煤炉熄了,剩余的煤炭和刨出的炭渣就派上用场啦。”
再看店门前那个煤炉子,上面果然没了冒着热气的蒸笼。我们羞愧不已。
有了热心的中年人和他的煤炭渣,或许这条冬天的路,会好走一点。
(沉香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