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清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新媒体艺术的公共性表意
李胜清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新媒体艺术是以媒介审美的方式而存在的一种公共性社会文化事件。作为一种公共表意行为与新的文化范式,它与现实生活发生着多维度的公共性意向关系。具体而言,它所表征的公共性含义主要有三个方面:社会基础生活的媒介化转型;主体形象的媒介身份建构;艺术政治学的媒介化命意。在总体意义上,新媒体艺术为当代社会生活与艺术实践确立了新的组织原则与意义秩序。
新媒体艺术;公共性;基础生活;主体形象;艺术政治学
作为一种直接依托当代数字而出现的新的艺术形式,新媒体艺术主要指一种以“光学”媒介和电子媒介为基本语言的新艺术学科门类,具体而言,它主要意味着以影像或文字方式存在并传播于以互联网为代表的当代信息技术平台上的各种艺术作品及其艺术实践过程。历史地看,新媒体艺术的出现绝不是一种偶发的艺术事件,作为整个社会转型大背景中的一种文化面相,它的存在与发展具有远远超出其自身的社会意义。美国现代艺术史家拉塞尔曾经说,“艺术的历史,如果叙述得当,也就是一切事物的历史。”[1](1)就此而言,新媒体艺术不但是一种技术性的艺术事件或艺术性的技术事件,在其现实性上,它还是一种公共性的历史事件;从其初衷与意义效果来看,它不但是艺术领域内的现象,而且是一种关乎生活的公共性的社会事件,是一个波及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公共性艺术行为,它指涉了社会政治、经济、道德和文化等各个领域的价值转型与新的问题框架,蕴含着深刻的社会公共性含义。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关于新媒体艺术的理论研究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不少研究者或者是仅仅探讨一些个案;或者是梳理其发展史;或者是仅仅将其研究技术化,对于它的社会性、文化性、政治性、经济性与道德性等公共性内涵则挖掘不足,以致影响了研究的进一步深化与拓展。基于这样的认识,笔者认为,新媒体艺术不但是一种单纯的技术与艺术的事实,而且是一种影响深远的事关社会生活整体的公共性文化事件,它指涉着深刻而多方面的公共性意向。
新媒体艺术是作为当代信息社会与媒介社会的美学镜像而面世的,作为一种观念领域内的文化现象,它从物质存在与精神意识的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视角反映了社会生活与经济基础的某种历史转型。质言之,当代社会之所以出现新媒体艺术,是因为新媒体艺术所由之决定和生成的当代社会本身已然在很大程度上被媒介技术所座架了,传统的社会关系与物质存在已经丧失了那种本真生活的直接性与素朴性,而是被很多新技术媒体建构成为了一种符号性与数字化的对象化存在。经由新媒介技术的赋魅,社会生活的原初状貌已经被掩蔽或虚化,而它作为一种媒介存在的身份意识却得到强化与彰显,也就是说,构成社会生活的物质元素已经从以往的农业物件、工业器具等实物形态转变成了以数字信息与媒介符号为特征的非实物形态。作为一种性质同构的形态,这些数字信息与媒介符号日益生成为社会生活的主导经验表征,在当下,它甚至直接成为了总体性的社会生活本身,而在一个媒介性现实生活与社会关系的基础上,一种以反映这种社会生活的基本特征为价值诉求的新媒体艺术的出现就不但具有了合法性,而且具有了历史的必然性。
在经验表征的层面上,新媒体艺术的大规模呈现意味着社会的基础关系发生了从实物形态向数字信息
与媒介符号转变的历史移易。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代社会已经出现了一种日常生活媒介化的倾向,人们所赖以存在与发展的生活过程、生活机构与生活内容都在越来越大的规模上转化为了一种媒介景象与技术符号存在,各种媒介技术、符号、装置、信息及其功能性结构已经贯穿了生活的各个领域与整个过程。“我们通过电视画面来了解伊拉克战争和中东和平进程,通过购物网站的商品展示拓展电子商务营销,通过各种广告和电视购物来选择购物消费,通过T台走秀来把握流行与时尚,通过美容、健身和旅游来提升日常生活质量,通过电视选美和临场走秀来对抗视觉疲劳和打造偶像,通过影视媒体视觉感知来确立择偶标准,通过X光、CT、核磁共振等直观透视来诊断疾病,通过照片、可视电话、电子视频摄像头进行人际交往,通过人造主题公园来了解历史,通过影视作品来阅读文学名著,通过MTV来诠释音乐的魅力……还有卡通、画报、CD、VCD、DVD、电子游戏、数码摄影、因特网等,都对我们的生活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力。”[2](24)传统的第一产业、第二产业所赖以维系的生产原料、生产资料的配置、生产过程的控制、生产效率的提高、产品的营销策划、产品的流通消费等等都必须首先并入无所不包的媒介技术与信息网络才可能最终变成现实,物质财富的控制占有已经潜在地被媒介资源的争夺占有所替代了。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米勒在分析德里达的信息媒介论述后不无同情地赞同这样的意见,“一个划时代的文化变迁在加速,从书籍时代到超文本时代,我们已经被引入了一个可怕的生活空间。这个新的电子空间,充满了电影、电视、电话、录像、传真、电子邮件、超文本以及国际互联网,彻底改变了社会组织结构:自我的、家庭的、工厂的、大学的、还有民族国家的政治。”[3](157)这就意味着,技术媒介与信息数据已经成为了当代社会最大的基础性语境与生活现实,按照比尔·盖茨的预测,“随着硬件、软件的进步,一切的一切都将数字化。我相信,今后10年图书、音乐和照片都将走向纯数字化,从作者到读者都将采用数字化方式。我以名誉保证,10年内,纸介质形式的书页媒体将被淘汰殆尽。明天的知识工作者必备一个随时可用的处理器,无论居家、办公和开会,想看信息,信息就会显示出来。”[4](7)它昭示人们,以前还仅仅被视为社会生活的工具论存在的媒介信息与技术符号现在已经成为了本体论的社会生活元素,生活在媒介符号中本质上就意味着与生活处于一种共在的关系。新媒体艺术不但言说着社会生活的媒介符号化转型,而且还表征了当代社会生活与现实关系的新的合法化依据,即从价值论上为现实生活的媒介化存在提供意义依据。在一种以媒介符号与技术信息为根本问题域的语境中,任何事物要获得与时代文明形态相匹配的存在权利,就必须能被置换为某种媒介符号或信息数据的形式,否则该事物在最好的情况下可能遭遇阐释不足或意义释放大打折扣,而在最坏的情况下则可能遭到合法化的危机甚至是自我销蚀。其原因一如尼葛洛庞帝所给出的结论,“数字化生存所代表的是一种生活方式、生活态度以及每时每刻都与电脑为伍……数字化生活,将把人类带入一个后信息时代(Post-information Age)。现行社会的种种模式正在迅速转变,形成一个以‘比特’为思考基础的新格局。比特,作为信息DNA,正迅速取代原子而成为人类社会的基本要素。”[5](3-4)数字信息与媒介符号不但转变为了社会生活的基础性构件,而且还从根本意义上改变了社会关系与现实存在的价值提问方式,作为这种现实基础的审美表征与身份言说,新媒体艺术显然是以媒介叙事的方式在澄明着当下历史语境的价值公约与公共诉求,从这个意义来看,新媒体艺术的公共性身份实际上就是对于当下现实生活与社会关系发生历史转型的媒介修辞学说明与建构。
从人类文明形态的迁延序列来看,新媒体艺术通过其公共性叙事功能所表征的这种社会的媒介化或数字化转型显然具有历史的进步意义。西方学界在论述“媒介社会”时认为,数字媒介或信息媒介给社会带来了四个方面的革命意义,“表达性,它们能传送范围广泛的思想和情感;记录永久性,即超越时间;迅速性,即超越空间;分布性,即能达到所有各阶级的人们……新的大众传播体现了生活各方面的变革,包括商业、政治、教育以至单纯社交行为和闲谈”[6](27)。除却说明人类生活经验在技术上的进步之外,新媒体艺术所反映的这种数字化或媒介化社会转型还意味着人类对于社会本质以及自身诉求的新的认识,通过对社会所作的媒介化与数字化重构,新媒体艺术以一种新的原则阐释了生活的自由本质,在更高的意义上实现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以及对于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确证。
作为一种公共性的社会文化事件,新媒体艺术不但从客体层面表征了社会生活基础的媒介化与数字化转型,而且从主体维度言说了人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关于自我形象与身份的社会性想象。也就是说,它表达了人们对于这种新的数字化与媒介化社会关系与现实生活的看法,对于自身的价值理解,对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以及人与自身关系的新的理解,并且它也促使人类自我发问,在新的媒介语境中,人类何为?与传统艺术相比,新媒体艺术表达了人类新的在世方式与身份命意,其核心旨归就是为人的数字化与媒介化生存建构新的表意体制、话语系统、认同机制、情感态度、经验方式与实践模式,生成一种深谙现代媒介技术及其价值本质的主体形象,从而相应地形塑一种以媒介化为特征的社会精神结构与社会心理,最终促使社会生活在更大的规模上与更深的层次上实现结构性的数字化与媒介化转型。就此而言,新媒体艺术的出现既是对于现实生活的一次新的意义提问,更是在思考上述一系列问题之后对于人类新的处境与新的存在方式的一种意义提示与存在论解答。
任何一种特定的艺术形态都会通过其特定的价值内容与审美形式致力于特定主体形象的塑造,设若传统的文学艺术意在塑造具有文字释读能力与高雅审美素养的主体形象的话,那么当下的新媒体艺术则旨在建构具有多媒体能力素质并具备现代民主艺术观念的主体形象。在新媒体艺术的语境中,这种基于媒介符号与数字信息而催生的人性内涵与价值信仰重构现象已经悄然地成为了当下人们自觉不自觉的在手状态,米勒在一种比较的意义上认为,“我们必须承认,现在,诗歌已经很少再督导人们的生活了,不管是以不公开的还是其他别的形式。越来越少的人受到文学阅读的决定性影响。收音机、电视、电影、流行音乐,还有现在的因特网,在塑造人们的信仰和价值观以及用虚幻的世界填补人们的心灵和情感的空缺方面,正在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这些年来,正是这些虚拟的现实在诱导人们的情感、行为和价值判断方面发挥着最大的述行效能,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世界。”[7](66)换言之,当下的社会已经因为媒介技术的全面莅临而日益成为了一种媒介审美化的景观社会,媒介符号与数字信息不但重新定义了我们的周遭世界,而且成为了一种人们日常生活无法规避的实践仪式与自我镜像,就像周宪所分析的,“它构造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意识形态,塑造了我们关于自己和他者的观念;它制约着我们的价值观、情感和对世界的理解;……媒介文化把传播和文化凝聚成一个动力学过程,将每一个人裹挟其中。于是,媒介文化变成我们当代日常生活的仪式和景观”[8](2-3)。具体来说,新媒体艺术之于主体形象的公共性建构意向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建构某种基于新媒介审美为价值结点的群体认同与自我认同原则,美国新媒体艺术家马格·乐芙乔依在《我的转折点》中就表征了媒介审美的价值认同叙事,故事的开始是一段Flash黑白动画,一系列的短小故事,为欣赏者营构一种告解的氛围。在主画面阶段,人们既可以解读他者的经验,也可以让渡自己的人生转折点以便他人参考。作者根据教育、健康、工作、经济、亲密关系、自我认同、家庭等问题形成特定的群体认同规则。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社会归属、性别特征、民族身份、经验与情感偏向来选择关乎自我的故事,从而建构与他者的共在关系。文本最后总结说:“我的转折点是一种新型态的群体合作,以揭露自己生命中重要转折点为基础,在将他人与自我经验连接的同时,建立了一种新的共同体。”[9](86)就当下的现实情况来看,新媒体艺术主要通过或追忆或确认或诱导不同年龄的人都固有的“青年性”身份意识来建立一种媒介审美的社群,泰普斯科特就从媒介文化与青年价值的内在关系角度论述了这种社群认同的性质,“新的青年文化正在兴起。它不仅仅涉及音乐、MTV及电影等流行文化,更广泛地说,它是一种全新的文化教育,包括社会上普遍流行的共同的行为、习惯、态度、默许符码、信念、价值、艺术、知识及社会形式等。这种新文化主要植根于身为青年与有史以来最大多数世代的经验”[10](78)。这实际上是在媒介符号的语境中并以媒介审美作为相互的认同镜像而建构的关于他者与自我价值同构的身份想象,以体认自我与他人的共在关系与身份联盟。二是区隔与规训的公共界划功能,作为一种意义体制与价值秩序,新媒体艺术也以清除或区隔的方式提示着一种分类权力。一旦社会语境的基本提问方式被置换为媒介性的,就意味着一种新的主导立法原则与阐释符码的确立,即凡是不能在媒介符号语境中,并以媒介化与数字化为基本的对象化方式来实现自我本质力量最大化释放的人就可能遭遇边缘化或失语症的危险,反观当下人们日益重视自身的媒介素质的培养来看,这一情况日趋严重,当下的人们如果无缘于或者是拒绝对新媒体生活的亲近,就可能丧失生活的绝大部分领域并导致自我社会占位的失势。美国学者尼克·布朗以电视为例论述说:“电影和电视作为再现社会的主要传播媒介,对创造和确立各种社会成规与性别成规来说,是十分重要的。”[11](149)要想确立一种新的主体形象,新媒体艺术势必行使内在的文化规训权力与区隔功能,建构属于自己特有的实践方式与情感心理结构,以确立相异于传统艺术样式的价值边界与主体表情。
不管是向内的凝聚认同还是对外的区隔排除,新媒体艺术都显示为一种身份意识异常明显的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定向性的意识形态诉求,它在摒弃既成的意义系统的同时也致力于一种新的情感心理结构的塑造,究其核心义理,是为了建构一种以现代意识与媒介素质为基本诉求的新的主体形象,诗人波德莱尔早在19世纪40年代就已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它认为生活环境将越变越快,而现代艺术的职责就在于表达我们情感的内在真实美,这种“情感的内在真实美”实际上就是一种符合历史要求与时代语境的情感意志。拉塞尔评论说:“因为有新情感,就要发掘新的意识。波德莱尔知道一切领域都将会有剧烈的调整,包括公共和私有的领域,艺术必须与它们保持一致。”[1](4)新媒体艺术正是通过媒介意识形态形构了新的媒介化的主体及其社会关系模式,为社会确立了普泛性的媒介性社会心理结构,从而理解了媒介社会的价值本质。
还在其肇始之际,新媒体艺术就因其张扬的新锐观念性而见重于艺术界。新潮而前卫的创作技巧技法与形式装置显然是新媒体艺术最容易被人们所感知的现象经验,但是蛰伏在这种技术性面具之后的却是一种全新的艺术观念与价值命意。如果说新媒体艺术在他律的意义上显示了与社会生活本身以及人性内涵的公共性意义牵连的话,那么在一种自律的意义上就可以形成另一种公共性叙事,这就是囿于艺术自治领域并针对艺术本身的公共性言说。仅就游离于艺术史语境而做一种抽象或单独的考察,新媒体艺术自然没有指涉任何相关于公共性的意向,因为这样被考察的对象只是纯粹的新媒体艺术本身,但是如果从其所产生与存在的艺术史谱系递变而言,新媒体艺术又显示了一种关乎艺术范式变革的公共性效应。
正是得益于新媒介技术与数字信息技术对于传统艺术核心本质的介入与改写,当代语境中的艺术秩序才显示了与传统艺术秩序的价值分野,相较于传统艺术,新媒体艺术不但极大地丰富了艺术表现领域的内容,而且更加尊重了当代复杂人性在艺术中的呈现,在性质上也建构了新的艺术民主、平等与自由原则。施拉姆曾断言:“书籍和报纸同十八世纪欧洲启蒙运动是联系在一起的。报纸和政治小册子参与了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所有的政治运动和人民革命。正当人们越来越渴求知识的时候,教科书使得举办大规模公共教育成为可能。正当人们对权力的分配感到普遍不满的时候,先是新闻报纸,后来是电子媒介,使普通平民有可能了解政治和参与政治。”[12](18)生活的民主平等自由观念也撒播到了艺术的苑囿,通过对现实价值观念痕迹的映射与放大,新媒体艺术以审美镜像的方式建构了一种关于自我的公共性框架。一种“人人都是艺术家,人人都有权利成为艺术家”的现代艺术神话被媒介催生了,匿名写作、BBS论坛、网络跟帖、社区讨论、自由链接、零门槛的文本发表等等一系列的新媒介艺术手段为人们平等表达自由的艺术观提供了开放的空间,新媒体艺术平台拒绝一切垄断,没有规则就是他们的规则,“我网故我在”是其唯一的文化宣言。马龙潜对此有过精当的评述,“这是一群特殊的边缘艺术家,他们有自己的规则,在网络上多以化名出现,文风洒脱自然,思想无拘无束,天马行空,任意为之,‘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13]这种景象再造了一个巴赫金意义上的“狂欢世界”,它意味着进入新媒体艺术的话语模式的同时也开启了一种民间性的狂欢仪式,一如巴赫金所言,“狂欢节具有宇宙的性质,这是整个世界的一种特殊状态,这是人人参与的世界再生和更新。”[14](102)除却在形式上获得这样的民主平等权利而外,人们在与艺术内容的关系方面同样收获了自由言说的便利,限于传统艺术形式而不敢或无法体验到、想象到的任何自然与社会事相在新媒体艺术的表现中都不再成为问题,不同事物的逆逻辑拼接、不同观念的熔冶一炉、超越时空的互动、私人情思的公众展示、炫酷个性的肆意张扬、日常生活的微观世相等等在新媒体艺术中都能自由地表达而不再视为一种虚妄怪诞。尼葛洛庞帝在分析新媒体艺术的功能时认为,“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艺术表现方式得以更生动和更具参与性的新时代,我们将有机会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来传播和体验丰富的感官信号。这种新方式不同于读一页书,也比到卢浮宫实地游览更容易做到。互联网络将成为全世界艺术家展示作品的全球最大的美术馆,同时也是直接把艺术作品传播给人们的最佳工具。”[5](262)媒介信息技术不但传播保存生活内容,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以媒介的参与性、大众性、民主化本质对生活内容进行再符码化,使其生成为一种新的价值系统与话语模式,具体来说就是给那种去中心、反精英的价值内容与行为方式以媒介化的审美修辞,就像南帆所指认的那样,“鼠标开启了一个又一个信息门厅,让用户永无止境地游历网络无数节点。这不仅摧毁了故事之中的人物等级,废弃了种种人为的结构,而且彻底地导致了线性逻辑的解体。于是,中心、主题、主角、线索、视角、开端与结尾、文本的边界,这些概念统统失效”[15](263)。对于新媒体艺术的接受而言,同样存在着一种逆传统而变的趋向,“点击率”的量化浏览取代质性的深度研读成为新媒体艺术的价值初衷与内在诉求。这种阅读方式不再将文本的深度意义缠绕在字里行间,以备接受者的揣摩与仔细玩味,新媒体艺术的结构方式与呈现方式直接宣示了深度阅读的累赘多余,它以现象与本质同构的机制将一切意义全数流泻在光影声色的平面上,一如人们走进超市一样自由地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或许这就是新媒体艺术对于艺术自身所特有的审美政治学的最佳诠释。
作为一种前卫的艺术姿态。新媒体艺术在创作时不再倚重画笔、文字等传统艺术媒介,而是利用电脑动画、数字摄影、电影胶片、电视信号传输、、网络游戏程序等诸多新生科技的手段来创制作品。在媒介符号、数字技术和图像文本方面,它主要采取实验性TV影像片段或观念艺术图像等形式而呈现,从外在感知层面来看,它基本上是一种在场的声光电色多媒体技术装置与道具环境耦合的格局。通过这些手段,新媒体艺术不但要解构传统的艺术惯例、艺术法则与艺术秩序,而且更主要的还在于建构一种新的表意系统与问题表达式,就像波斯特所说的,“在信息方式下,一套新的‘语言——实践’冲击了印刷文字语境下各种面对面的原有‘语言——实践’形式”[16](1)。在这种新的语言——实践框架内,“怎么创造”已经超过“创造什么”成为新媒体艺术的优先价值考量。
不管人们是否愿意,新媒体艺术已然成为一种社会性的文化事实,它的公共性表意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新审视过往的艺术存在,意识到伟大的艺术并不必然采取精英化的经典样态,它也可能处身于人类生活的任何一种媒介技术与数据装置中。而就其对象来说,除却继续保持对于雅典雕塑、佛罗伦萨绘画、威尼斯摄影和罗马建筑的理论研究热情之外,我们还应该相信艺术意味着其他更多。或许我们应该铭记拉塞尔的启示,“当艺术更新的时候,我们也必须随之而更新。我们与我们所处的时代有一种休戚相关之感,有一种与之分享和被强化的精神力量,这正是人生所应该贡献于时代的最令人满意的东西”[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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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 expression of new media art
LI Shengq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Xiantan 411201,China)
New media art is a public social event existing as media aesthetics.As a public expression and new culture paradigm,it has multi-dimensional public intention relationships with real life.Specifically,its public significance embodies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media transformation of social basic life,media identity constructing of subject image,media meaning of artistic politics.Totally,new media art establishes a newly organized system and meaning order for contemporary social life and art practice.
New media art;publicity;basic life;subject image;artistic politics
G206.2
:A
:1672-3104(2014)04-0097-05
[编辑: 胡兴华]
2014-01-06;
:2014-04-25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新时期文学消费主义的公共性身份与价值功能变迁研究”(10CZW005)
李胜清(1971-),男,湖南耒阳人,湖南科技大学汉语方言与文化科技融合研究基地教授,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新媒体艺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