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浥尘
(中机中联工程有限公司,重庆 400039)
城市建筑需要过渡空间来联系室内外活动,因此,空间给人的感官以一定程度的连续性是必要的。城市一定程度上是为了集合资源而诞生,城市综合体则是为了提高效率而产生的二次集中,它可以规避城市不合理的功能分离所造成的距离感。“人们更倾向于在某个集中的时间在某个集中的地点集中的进行消费”,[1]由此而诞生的城市综合体是将城市中的商业、办公、旅游、展览和文化等生活空间中的一部分进行叠加的复合建筑模式。
然而,单纯形式上的集中难免会带来整体上各区域的割裂感,合理的过渡空间设计能让综合体的巨大体量与公共空间产生有机联系,消除空间分裂带来的隔阂感,加强人们的互动交往以及在偶然决策中产生的活动价值,因此需要设计师的高度重视和精心设计。
综合体过渡空间为城市公共生活退让出了空间,完善了人们进入建筑时的心理感受。最终的目的在于吸引更多的人群停留驻足,从而产生自发的、冲动性的行为。
一个空间的前置空间如果尺度太小或者没有明显的边界设计,那么会倾向为纯粹的交通空间。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在这个空间能够承载自己的预计目的,例如购买某件商品,人们不会有冲动进入这个空间。通常的大型商场或者商业街就是数量庞大的门面组合在一起,或者每一楼层设置了密集的柜台,而公共空间尺度较小,仅仅有交通的功能。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感觉到逛街很累的原因,绝大多数的空间仅供单一的行为活动,而这个行为并非一定是自己需要或者能带来愉悦感受的。
现代生活水平提高,人们可以选择网购,闲暇时通过便利的交通到新建城区或者郊外等更为宽敞安静的地方进行休闲娱乐。为了能够在综合体聚集更多的人群,“多重开放”的空间是必要的。一部分空间是具体的功能空间,人们在不同的业态和运营模式中选择。另一部分空间的开放性和混合性更强,即可以稍作停留、小憩、聊天及观察他人的空间,例如开敞的娱乐活动场地,商业展示空间以及绿化平台庭院等。这部分空间更具有开放性,并且和城市空间联系更紧密。这样,过渡空间和实体空间就形成了两个独立的系统。在日本大阪难波购物广场的设计中(图1),以“高出城市的自然绿洲”为出发点,采用层层退台的方式,用竖向交通体将不同标高的屋顶花园连成一片。形成了顶层是公园,下部是各种商业业态的格局。由于所处场地有一定的高差,人们既能从下部商铺的临街层进入“峡谷”,通过景观电梯到达屋顶,也能从标高较高的城市道路和周边的公寓建筑直接进入绿化平台,实现了室外过渡空间和室内功能空间流线上的相对独立。游客完全能以屋顶的绿地广场作为目的地游玩而非购物,在游览之余也可以使用综合体内部的咖啡厅电影院等室内空间进行其他娱乐活动。两者相互支撑,相辅相成,提高了整体空间的混合程度,为难波中心带来了更多的顾客。
图1 日本大阪难波购物广场
通常情况下,人的观察视线范围是有限的,水平向前的视线最为宽广,所以大多的综合体建筑都在底层大量设置玻璃幕墙以便展示商品。向上的视线范围较向下的更窄。如果在行进的过程中回头观察某个事物,则会让人感觉到不自然。所以通常人们都依靠某个有明确信息提示的界面,这个界面在人次要视线方向提供了安全感。一个尺度较大的步行街,即使设计师在中间布置零星的座椅,在没有人满为患的前提下。尺度过大的空间看似开敞,但如果没有很好的边界去分隔限定空间,则会对人的内心造成紧张感。于是,这样的空间通常只供交通时用,很少人会停留驻足[2]。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佐鲁中心的设计中(图2),设计师设置了大量的微型中庭作为地下一层商业人群的休憩场所。中庭顶部布置玻璃栏板和绿化隔离带形成了较为明确的边界,虽然没有顶盖,但人们却不必担心临街层广场的人为活动会影响到身处中庭的自己。加上栽种的小型乔木,首层广场的行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一系列中庭的存在。这种清晰的限定方式增强了下沉中庭的安定感,人们更愿意停留在这样的空间中。
图2 伊斯坦布尔佐鲁中心中庭
综合体中主要的交通方式是步行。通常人们一次的步行范围大致是300~500m,城市规划也通常以这个尺度来控制公交车站的距离。超过了这个距离人的生理上会感觉到疲劳。但在人们往往不只是单纯地步行,还包括了观察周围的商铺等空间的活动,这样往往会比单纯步行更易疲倦。于是在300m或者更小的范围内应该设置相应的过渡性节点空间来缓解疲劳,同时让人们有更好的机会观察周围人群的活动。当处于所有的过渡空间几乎都位于一个线性的序列空间时,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削弱了,有可能沦为某个具体功能空间的附属品,削弱本身的开放性。
在上海虹桥中央商务区获奖方案(图3)设计中,就采用了集合的手法。建筑中采用的过渡空间彼此分离,包括每一楼层独立的或者连接成片的屋顶花园、中心下沉庭院。中央四栋单体楼通过空中连廊围合成中庭,通过廊桥与四周联系。所有的室外过渡空间均呈向心布置,类似于剧场舞台。虽然大多数的平台彼此独立,但都保证了对于中心下沉庭院的良好视线。位于最中央的小型中庭也能便利地和下沉广场相联系。人们可以观察到位于其他位置人群的各种各样的活动。于是,可能独立的某项活动就和其他的活动产生了某种联系,而独立活动的参加者可能被其他活动所吸引,有可能从一个位置转移到另一个位置,产生其他即兴的行为。一味的集合不一定是恰当的。大尺度的空旷的广场便是集合的极致,由于超过了人的步行以及心理感知的范围,安全感被削弱了,少有人会选择停留。
图3 上海虹桥中央商务区
此外,过渡空间也需要均匀的分布在实体空间作为补充。分离之后再进行集合,才能两者兼顾。在成都华润万象城(图4)的设计中,依附不同层高的实体空间设置曲线平台。通过高差进行了分离,减小彼此之间的干扰。平台整体呈阶梯状布置,人们从上往下能够很好地观察到下部平台的人为活动。不同标高的平台通过室外大踏步连接,外观上又是一个整体,人们通过自己的意愿以及观察周围提取的信息自由地选择自己要去的地方,形成了独立于室内的空间体系。出于自我保护的暗示,即使在公共空间中,人们也希望拥有一定的私密空间,和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同时又对他人保有一定的兴趣。因此人们在过渡空间中,喜欢依靠遮蔽物作为屏障。分离的措施提供了心理上的屏障,这是吸引人驻足的一个重要条件。成都万象城(图4)临空一侧的绿化带就是一种屏障物,人们喜欢背靠着绿化带坐在花台或者是设置的休闲座椅上。这里的绿化带即空间分离的界面,这种界面往往是建筑中最有活力的空间。通过分离的手法来提供安定感和可能的个人空间,再通过集合的手法将单个的空间联系起来,使种类丰富的人为活动能够相互影响相互吸引,从而激活体量庞大的综合体建筑群。
图4 成都华润万象城
无论怎样控制空间尺度的大小,基于经济性以及人流量的考虑,过渡空间相对于个体来说始终是偏大的。如果不同的空间产生对比刺激,则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当一个空间为人所感知识别之后,才会产生相应的吸引力。所谓“易识别性”是指事物具有一种从周围环境中容易被区分出来的性质。一个充满活力的标志物的基本特征就是其唯一性[4]。对比的方式包括空间的形态、界面表情等等。
图5 大阪难波中心内街
在大阪难波中心中庭的设计中,空中连廊和中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图5)。整个综合体使用暖色调的石材与绿化植被相融合,营造出大地景观的氛围。同时减少开窗,形成了连续盘延的空间效果,隐喻了自然裸露的山体。冷色调的钢结构连廊联系了东西两侧的实体空间,打破了“山体”的封闭性。连廊内部布置了少许座椅供路人小坐,通过玻璃幕墙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中庭中的人群。石材的厚重感与钢材的轻盈感形成对比,人们通过平街层进入内街时,或多或少可以感知到连廊表达的空间流线。形成“要是有空我大概会走上去看看”的心理暗示。此外,由于内街的宽度比起两侧的墙面更窄,人们观察上部空间时会非常不舒服。而空中连廊恰好能够提供了一定程度的顶部边界限定,加强了空间的安定感。峡谷态的内街与连廊的对比刺激加深了人们对于建筑整体布局的印象。一个空间意向总是相似的建筑会令人感到乏味。现代综合体并不只是人们进行必要性消费的场所,而且是承载着聚会交往的功能,只有空间表情足够丰富,才能产生足够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去吸引人们去一探究竟,在体验的过程中完成某些计划之外的消费活动。在新加坡ION Orchard商业综合体(图6)的入口设计中,建筑四周采用了流动感较强的曲面玻璃幕墙,顶部的曲面天棚由树状的支撑构架撑起。象征竖向直线的枝与强调水平动线的曲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吸引着人们汇聚在这个动感的空间。
图6 新加坡ION Orchard商业综合体
无论建筑的造型如何变化,材料如何丰富,人们关注的重点始终是人的行为活动。建筑是物体(substance)也是行为(act)[3]。过渡空间的关注重点始终是人的行为活动。精心设计的过渡空间不仅将综合体庞大的体量适当地分解并使其拥有趣味性的引导,完善了消费人群对于空间的体验感,同时也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构筑了城市公共空间的边界表情。对提升公共环境的品质有着重要作用。
当今的社会结构、经济水平、文化认知以及技术手段不断发生着变化,人们对综合体形象本身以及购物游览等行为的理解也在随之变化。随着人性化、个性化的需求不断地出现,会有更多充满趣味性的过渡空间出现,为市民营造充满商业文明和建筑魅力的公共空间。
[1]马路阳.浅谈城市共生综合体[J].建筑师,2006(04).
[2][丹麦]扬·盖尔.交往与空间[M].何人可,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2.
[3][美]彼得·艾森曼.现代主义的角度——多米诺住宅和自我指涉符号[J].范凌,译.时代建筑,2007(6).
[4][美]凯文·林奇.城市意象[M].方益平,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