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久颖
父亲退休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坚持自己独住。
老家的那幢房子是父亲早年盖的,红色的砖墙已经被岁月磨砺成了暗黑色。就像父亲那张饱受风霜的脸,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最近,父亲中了风,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出来后,虽没留下太大的后遗症,但是走路不是太利落。偶尔有些糊涂,常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做一些没有边际的事。
几个姐妹商量,由跟父亲住的很近的大姐照顾父亲的一日三餐和平时的洗洗涮涮。
父亲被大姐照顾着,日子过得倒也平静。但是这几天父亲却开始愁眉不展。原因是大姐为了她那个上高中的孩子上学方便,在离父亲很远的学校附近新买了一幢楼房。楼房的格局很好,楼层也好,是三层。
大姐看着父亲烦恼的样子开玩笑说,爸,我搬走了,将来可没人给你做饭了。看你咋整?
父亲拿眼睛没好气地瞪着大姐。但是过了一会,父亲问,新楼在哪,我想去看看。
大姐笑着说,好啊。我这就带你去。
大姐扶着父亲参观了自己的新居,一脸得意的样子。但是父亲看着,却满腹心事地不说话。大姐心里觉着好笑。为了逗父亲开心,大姐便又说,爸,我后天就搬这住了,到时候,真的没人给你做饭了。说完咯咯地笑着。
父亲听后,倒是没生气,而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大姐听的,这三楼太矮,不安全。前面还有一片空地,乱糟糟的。早年你们小的时候,这里就乱,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孩子搞鬼。
大姐听后笑着说,爸,没事。现在小区里有保安。安全着呢。
父亲听后,瞪了大姐一眼,推门出去了。
第二天大姐夫晚上下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姐夫跟大姐说,丽,我刚才去咱们家新楼看,不知道什么原因,阳台上的玻璃被人打坏了好几块。大姐一惊,看了看父亲,然后说,我昨天还跟爸去看了呢。怎么会?大姐夫回答说,兴许是哪家孩子淘气吧。
父亲坐在那里吃着饭没言语。
次日,大姐夫晚上回家的时候跟大姐说,玻璃按好了,后天就搬过去吧。省着玻璃被人打碎了。
大姐看了看父亲点了点头。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大姐夫回来急急地跟大姐说,怪了,真是怪了。好端端的玻璃,又都被人打碎了。
大姐问道,你没问问保安?
大姐夫说,问了,他们说也不知道。
大姐问,玻璃按了吗?明天还能搬家吗?
大姐夫点点头说,玻璃按好了,我都跟搬家公司联系好了,明天早上起早搬。也能顺便看着点。
父亲只顾低头吃饭,没理会他们俩的对话。
父亲吃完饭便急急地走了。
大姐夫问大姐,你和爸说了要他一起搬过来的事了吗?
大姐说,还没。爸爸脾气倔,怕他不肯搬过来,这两天我故意刺激他下,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大姐夫说,这玻璃按好了,我的心还是有些不踏实。我们去瞧瞧去。
大姐跟大姐夫一前一后去了新家。当他们到了新楼前,一幕景象令两个人目瞪口呆。
朦胧的夜色中,一个苍老的老人正很吃力地用石头块击打着大姐家阳台上的玻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