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沈克敏

有人告诉我，从小时候起，只有那一夜他不惧怕黑暗，因为老辈人在他的床前故事里讲道，那一夜圣人和天仙会降临人间保护所有信士。因此小小的他，每逢那一夜定是要不带手电的。从寺里回家的路上，他总是想抬头看，却终归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觉得身后有光亮，有低语，有爱，有笼罩，这让他幸福，无忧亦无惧。

那是一个有月的夜，青色的月牙儿在高楼华厦间时隐时现，我们去往城南，经过建国门、广渠门、两广路。昼与夜的焦点上，城市如此安详，道路施工处闪动的路标是视野里唯一跳跃的光。有个叫作“幸福大街”的地方猛然出现，眼前一亮。我始终被一种难以表达的、愚蠢的、温情的感受包裹着。像山风拂过百合，馨香，微甜，宁静，还有嘁嘁喳喳的声响。

回家的路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夜晚与拂晓混合而成的透明天青色包裹着我，我也不想回头看，就让我猜想身后那些温暖的微笑吧。单元楼门口，和这一夜作别，用手指轻弹，薄雾消散，黎明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