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及现实启示

[摘 要]毛泽东晚年希望通过文化批判来实现人们在文化上的平等，改变由文化差异引起的不平等，通过批判封建主义文化、资本主义文化，树立反映劳动人民生活的社会主义新文化，以提升劳动人民的文化地位。但在实践中文化批判却走向了反面，成为阶级斗争、政治运动的工具。如今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进程中，有必要从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中吸取经验教训，以推进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体系。

[关键词]毛泽东晚年；文化批判；文化模式；反思；启示

[中图分类号]K261.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3）04 — 0026 — 03

一、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概述

毛泽东1962年在重提阶级斗争后认为阶级斗争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文化领域，他认为现在学校教育被资产阶级所统治，资产阶级思想在思想文化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这种思想文化是少数人享有的精英文化，而整个人类历史是由最底层、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创造的，底层群众创造了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他们是整个人类历史中的文化创造者。然而文化的创造者却不能与精英们平等地享有文化，他们受社会主流规范文化“压迫”。毛泽东本希望通过“社教运动”、“四清运动”逐渐改变这种状况，但两者都没能解决问题。为彻底打破文化“压迫”和文化差别引起的不平等，实现人们之间平等的地位，最终毛泽东寄希望于发动“文化大革命”以阶级斗争的方式改变劳苦大众文化上的不平等地位，通过文化革命对社会进行调整，以实现“知识分子劳动化，劳动人民知识化” 〔1〕（P36）。这些思想主要体现在“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五七指示》中。1966年5月7日，毛泽东看了解放军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给林彪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通称《五七指示》。毛泽东在这封信中写道：“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所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教四清运动……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这样，军学、军农、军工、军民这几项都可以兼起来。”“工人也是这样，以工为主，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也要搞四清，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在有条件的地方，也要从事农副业生产。”“农民以农为主，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在有条件的地方，也要有集体办些小工厂，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vny1F/11NsHjRlkLZQSBNQ==，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商业、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凡有条件的，均应该这样去做。”〔2〕（P36）

《五七指示》可以说是毛泽东多年来一直憧憬要在中国大地上建立的一个理想的社会。在这样的理想社会中，每个人都要做点工，务点农，学点军事、政治、文化，这似乎就达到了每个人在参加劳动和接受教育方面的平等。没有经过“大学校”的，即所谓由旧学校培养的学生，都要送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知识分子、科技人员，要下乡下厂，补上体力劳动的课，没有文化的工农兵送到大学学习；工宣队、贫宣队管理大、中、小学；干部轮流进“五七干校”。这样就逐步消灭工农之间、城乡之间、脑体之间的差别，逐步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毛泽东希望通过“五七干校”，培养一代又一代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新人，使中国早日走向理想社会。因此，可以看出毛泽东晚年的“社会主义文化模式”，实际上主要是指毛泽东晚年在探索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进程中，围绕“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文化”这一主题，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以“阶级斗争”为主线，以文化平等为中心，以培养共产主义新人为目标的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

二、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的实践路径

毛泽东晚年发动“文化大革命”是要彻底砸碎旧世界，达到“建立新世界”的目的，创造全新的无产阶级新文化。对于如何“建立新世界”建立无产阶级新文化，毛泽东主张通过“文化大革命”来“破旧立新”。毛泽东认为“不破不立。破，就是批判，就是革命。破，就要讲道理，讲道理就是立，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3〕（P41）在其思想指导下进行“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一）通过学术批判进行教育革命，改革教育制度

对于学校教育毛泽东认为：“我们没有大学教授，中学教员，小学教员，全部用国民党的，就是他们在哪里统治，文化革命是从他们开刀。” 〔4〕（P365）既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的学校，这种制度培养出来的学生也是资产阶级的接班人，所以这种情况要改变，要改变现行的教育制度，建立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适合社会主义新文化的教育制度，这就要打破旧的教育制度，进行教育革命。怎样进行教育革命，改革教育制度？毛泽东在《对高教部党委部署深入开展学术批判情况简报的批语》中指出：“通过学术批判来推动教育革命和教学改革”。 〔3〕（P43）

进行教育革命，改革教育制度首先要夺取教育领导权。毛泽东认为“多年来牛鬼蛇神塞满了报纸、广播、刊物、书籍、教科书、讲演、文艺作品、电影、戏剧、曲艺、美术、音乐、舞蹈，要夺取在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中的领导权，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其中包括在各个文化领域的专权。” 〔1〕（P33）夺取教育领导权后，在城市要由工人阶级领导学校，在农村由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在全国大、中、小学校，派驻“工宣队”，建立由基层社会组织直接推荐的工农兵学员选拔制度。通过工农管理学校，选拔工农兵学员进入大学学习，以此来实现教育上平等。

工人阶级夺取教育领导权后，对教育制度进行改革，批判“智育第一”、“分数挂帅”、 “白专道路”。实行“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 〔3〕（P505） ，“改革旧的教育制度，改革旧的教学方法”、“学制缩短、课程精简、教材彻底改革，删繁就简，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 〔3〕（P82）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实行“开门办学、校厂挂钩，校办工厂，厂带专业，建立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的新体制；培养工农兵学员，以阶级斗争为主课，坚持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坚持群众路线，实行新的教学方法。” 〔5〕（P404）通过教育改革，建立一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走“以工农兵中培养技术人员及其他知识分子的革命道路，从有生产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和解放军战士中选拔学生。” 〔3〕（P560） 同时，还要改革高考制度，高考制度剥夺了劳动人民及其子女上大学的权利，把高考制度废除，通过政治觉悟及实践经验的选拔直接上大学。

（二）知识分子“再教育”，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毛泽东对知识分子最高的评价是“老九不能走”。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毛泽东说过：“教育界、科学界、新闻界、医务界、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期中也有好的，有点懂马列的。” 〔5〕（P431）在“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对知识分子更多的是批判和改造，认为：“学校教育摧残人才，摧残青年，十几年紧张的学校生活搞坏了学生身体，而学生却学不到什么实际有用的东西，不辨稻梁、菽、麦、黍、稷，看不见工人怎么做工，看不见农民怎么种田，看不见商品是怎么交换的，‘真是害死人’。教员只会凭讲稿上课，既懒又蠢，误人子弟。真学问也是一入太庙，便为牺牲，结果哲学家搞不了哲学，文学家写不了小说，历史学家搞不了历史。整个学校弥漫着鄙视劳动人民的恶劣空气，大小知识分子都以精神贵族自居。” 〔1〕（P321）鉴于此，毛泽东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通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向贫下中农学习，经过学习改掉资产阶级的一些习气，学习一些实践经验，成为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对农村的文化建设逐步缩小城乡差别。工农兵进大学，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建设农村接受“再教育”，逐渐实现人们文化上的平等。

（三）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批判、消灭资产阶级文化、封建主义文化，树立无产阶级新文化

“文化大革命”是从文化领域开始的，文化大革命的重要任务之一就要打破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树立无产阶级的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文化大革命”前，毛泽东对文艺界出现了过分宣传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不宣传或少宣传甚至轻视历史的创造者——人民群众现象时，甚是不满，他对文艺领域不重视宣传反映社会主义新生活的新文化现象提出严厉批评。他把文艺部门戏称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部，批评文艺部门：最近几年，竟然跌倒修正主义的边缘。毛泽东把“帝王将相的文化、才子佳人的文化”与“劳动人民的文化”对立起来，反复强调要建立新文化就要和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文化彻底决裂，把“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作为封建主义文化加以批判，而“劳动人民的文化”作为新文化加以弘扬宣传。“文化大革命”中最能反映劳动人民生活的新文化是“革命样板戏”，1966年2月召开的《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提出了对文学基本问题的一系列看法，认为 “文艺界在建国以来……被一条与毛主席思想相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要重新教育文艺干部，重新组织文艺队伍” 〔3〕（P23—28）。他们指出，十七年的文艺创作在这些“黑”理论的指导下 “都是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东西”，强社会主义文化就要强调“主题先行论”和“根本任务论”。这“两论”成为“文革”中文艺创作的出发点、文艺批评的根本标准和文艺工作的“生命线”。

无产阶级新文化在人们思想道德上的反映是崇高无私观念。“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思想领域中的根本纲领是‘斗私批修’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要解决人们世界观问题。要在政治上、思想上、理论上批判修正主义，用无产阶级的思想去战胜资产阶级利己主义和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 〔3〕（P434） 经过改革后的“新文化”是没有封建、资产阶级观念的，是纯粹的无产阶级文化，它要挖掉修正主义文化的根子，还要大挖人们的私心，使每个人都达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境界。而文化大革命就是触及人们灵魂的思想大革命。在毛泽东看来，“为人民大众服务的社会主义新文化，同时是陶冶人的心灵、净化人的灵魂、培养和造就社会主义新人的新文化。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文艺作品，无论小说、戏剧、电影，还是其他，几乎每一部都发挥教育人、激励人、提升人的质量、净化人的灵魂的作用” 〔6〕。

毛泽东想通过“斗私批修”，使人人表现出高昂的革命热情与一心为公的献身精神。用这种人格的道德力量来努力工作。就是保持人们思想上道德高尚、意识“纯洁”亦即，“政治觉悟高”的圣贤。〔1〕（P203）从而达到共产主义精神境界，实现共产主义新人的塑造。

三、对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的反思及当今文化建设的启示

毛泽东晚年在文化上倡导平等，在人民思想道德上保持纯洁高尚，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其初衷是好的，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民的文化水平，缩小了人们之间的文化差异。但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文化革命、文化批判是为阶级斗争、为政治运动服务的，偏离了社会主义方向，误解了马克思主义。例如，对教育体制的改革带有鲜明的阶级性和政治色彩，学校教育以“阶级斗争为主课”，以“政治挂帅”为指导思想，是为“文化大革命”的政治运动培养人才，偏离了教育的方向。江青、林彪一伙利用文艺批判打着毛泽东思想的旗号打倒一批学有成就的学者，他们还利用文化批判制造舆论进行夺权。

在“文化大革命”中更多的是用行政手段解决思想文化问题，到处充斥着阶级斗争，把学术争论看作阶级斗争，人民内部矛盾当作敌我矛盾处理。“某种观点、某部作品、某一出戏、某部影片，一旦被认为有问题，常常把持有这样观点的人和这些作品的作者都当作阶级敌人、革命对象，而对他们实行专政。” 〔7〕（P23） 这一时期的文化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文化模式。毛泽东本想通过批判封建主义文化，树立人民大众文化；批判资本主义文化，树立社会主义文化；批判修正主义文化，树立马克思主义文化。但在实践当中所谓的“兴无灭资”凡是资产阶级的思想都是坏的，腐朽的，都应该批判、抛弃；凡是坏的都是封建的或资产阶级的，凡是好的都是无产阶级的。结果，“所谓的消灭封建主义、资产阶级文化，说到底就是毁灭文化，造成的恶果是：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现象到处盛行；说假话、搞迷信、打砸抢愈演愈烈，造成摧残文化的大灾难。” 〔1〕（P22）

对于“文化大革命”这场政治运动我们应该否定，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但对“文化大革命”时期我们应该承认并客观看待，毛泽东晚年社会主义文化模式作为“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组成部分，对于其合理成份我们应该吸收借鉴，以推进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

（一）以科学的态度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使文化建设有正确科学的指导思想

毛泽东晚年正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理解致使“左”错误不断发展，在实践中又越来越脱离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的轨道，一系列非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观点不断系统化、理论化，最终形成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使文化建设遭遇严重挫折。在当今文化建设中我们要吸取“文革”的教训，用科学态度看待马克思主义，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马克思主义是顺应时代变化、社会发展而存在和发展的。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用科学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具体实际紧密结合起来，不断创新马克思主义理论，用创新的理论统一人们的思想，指导文化建设，不能再犯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形而上学的错误。

（二）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

“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这是社会主义学校教育的一个基本原则。在建设学习型、创新型社会过程中，学校教育更要坚持素质教育的施教原则，注重教书育人、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这是社会主义大学的本质属性和根本任务。但学校还组织学生深入到工厂和农村，实行校厂挂钩、校带工厂、厂带专业，建立教学、科研、生产三者相结合，坚持理论和实践的统一，坚持群众路线，这对学生、科研人员了解工农群众和社会实际，增强与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懂得劳动光荣、劳动者最伟大的道理，牢固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三）遵循文化发展规律，坚持文化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

文化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需要长期的积淀和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发展创新以及对文化土壤的培育。只有遵循了文化发展的规律才能更好地培育社会主义新文化，实现文化强国的战略。这就需要正确对待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对传统文化要批判继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古为今用”。对待西方文化要批判吸收以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同时也要批判西方文化中的“糟粕”以及警惕西方文化对我们的和平演变。总之，坚持文化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就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

〔参 考 文 献〕

〔1〕 萧延中.晚年毛泽东〔M〕. 北京：春秋出版社，1989.

〔2〕 余广人.读“五七指示”〔J〕. 往事今说，2000，（10）.

〔3〕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十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4〕 徐全兴.毛泽东晚年的理论与实践〔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

〔5〕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十三）〔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6〕 田忠国.从社会主义教育到文化大革命〔EB/O L〕. http：//portal.sinoth.com/Doc/article/2010/8/22/server/10000651 04.htm ， 2010—08—22 /2013—04—07.

〔7〕谢忠，许彬. 从“五七指示”看毛泽东的社会主义模式〔J〕. 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5）.

〔责任编辑：杜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