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的问题上,我绝对是一个懒人。不愿意动脑子想新花样,越省事越好,越简单越好。最好餐餐一个样,吃饱就好。
去湖北菜馆,我每次都是点热干面加白菜豆腐粉丝汤,每次点完同事都要好心地提醒服务员,热干面不要放葱,汤里不要放葱(因为我不吃葱姜蒜),以至于后来我们再去,还没开口,服务员就说,知道了,热干面,不放葱。
去湘菜馆,无一例外就是大碗菜花加米饭,外加一份特价的排骨汤。记不清在那里和多少位作者吃过饭了,但凡有人说要来出版社找我,问我在什么地方吃饭合适,我想都不想就回答,湘菜王。
在海底捞,次次都涮滑牛肉加年糕片,次次都是在一楼等座位,捧着一大盆免费虾片埋头苦吃。边吃边聊一个小时后,被带到三楼,点一大堆同样的菜,受到同样热情的招待,第一百次说谢谢不用,然后吃到饱胀,心满意足地离开。
到单位附近的三苏更是可观,不仅点的菜是一样的:肉丝炒面加西瓜汁,而且每次去,我和同事都坐同一个座位,换了会不舒服,而每次的话题都只有一个:烦恼万分的工作。
越来越发现,自己活得很没有创意。重复带来至高无上的安全感,令生活变得可靠,可信,可预期。
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作息,做固定的事情,见固定的一群人,说固定的话,有固定的惊喜和悲伤,一切均在意料之中。
我不介意单调枯燥的家庭生活,天天名正言顺地懒在家里,上点心下夜宵,有一搭无一搭地做事。窗外单调的一片草地与两棵树,春去秋来,四季不变。天天打理家务,喝自制米酒解闷,然后在有空的时候写信给朋友。当然,最好有家咖啡馆可供白天消磨时间,坐在沙发上看几页书,发发呆,很快,夜幕就降临了。
我并不想住到黄金海岸天天驾帆船出海作乐。豪华刺激的生活,令人不安。
南方有种小菜叫马兰头,新鲜青绿,拌豆腐干再加麻油,非常美味。我喜欢它的原因是它的名字,有个很美丽的说法。它原来唤作马拦头,马走过,被香味吸引,拦阻在路头,马大口吃草,不管人如何鞭策都不肯走。
这是多么自得而超脱的境界呀,不像我们这群苦哈哈的职场中人,工作越来越具自虐性质,所有包袱都是人为的,你若乐意扛,一辈子有你扛的,分量越添越重,活该九死一生。
在百万庄园,我终于没有点日式肥牛饭,而是试了一下土耳其手抓饭,味道居然也很不错,颇有异域风情。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会重复这道菜了。
有什么不好呢?
(李芳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