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畔的滋味

这个夏天，去了两次住家附近的健身房游泳。本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想把游泳给练好的，但遗憾的是秋天还没来，我的泳裤已经收进换季的抽屉里。

我不畏惧水，当然也能憋气，自觉在水里滑行的姿势也应该标准，甚至还拥有一条有点帅气的泳裤，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学不会换气。

不会换气还算是游泳吗？不必由人质问也自有所知。

既然不会游泳，明年直接去海滩玩玩水就好吧。可惜我并没有那么爱裸着身子在艳阳下的海边玩耍。一来是没身材，再来是当海滩男孩的年纪也早已过期。

小时候，我是连水都不敢碰的。某一年，我爸决定带我去学游泳。几天的课程，其他的小朋友都学会了，唯独我就是没0c0a71be39c2eaeabf2cd9e76880cdc0501e0fc7b1c0c0638fdfa18437633018办法正常换气。但纵使如此，我仍有心进取。后来的几个夏天，在我爸的号召下，偶尔就会跟他去台北的一间公立游泳池游泳。每一次都以为应该要学会了，但最终只是用“脚”换气。

对那个户外游泳池，印象很深刻的是总会用音效很差的扩音器放流行歌。而且经常重复放同样的歌。尤其是金智娟（娃娃）的童谣《虎姑婆》。她那时还没唱到后来大红特红的《漂洋过海来看你》，不然应该放这首歌才对。耳濡目染之中，我应该就能顺利学会换气游泳了。

我喜欢跟我爸去游泳。但不是我多希望能把游泳学好，而是后来我爱上了游泳池畔休息区卖的美式热狗。

热狗哪里都有，何必单恋那里的呢？坦白说确实也没有特别不同。不过，每次下完水，身体特别疲倦，在饥饿的当下便感觉那里卖的热狗特别美味。要是能再配上一杯可乐，那就更完美。

常常到了傍晚放起打烊的音乐时，我们才离开池子去更衣。有几次，因为时间晚了，换好衣服以后，满心期待的热狗竟然全部售罄，简直是晴天霹雳。

知道我喜欢吃游泳池畔的热狗，以后我们一离开水池，我爸就叫我先去更衣，然后他赶紧先去抢热狗，等我换好衣服出来，热狗已经等着我。

这段分工专业的父子合作持续了多久，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某一天以后，我们也渐渐不再去游泳了。

来东京以前，我已经好多年没踏进过泳池。就在今年夏天，当我尝试重返游泳池时，注意到我去的那间健身房的室内泳池空出了两个水道，并不是用来游泳的。是专门给游累了的人，或者年纪稍长。希望借着水疗法复健的长辈，在水中散步的水道。

我突然想到，在我爸过世之前，行动还算方便的那些年，好像常常到住家附近的泳池附设的水疗中心做帕金森氏症的复健。

说是复健，其实也明知不会有太大的帮助吧。大约只是希望在药物缓和病情之外，多做一些什么心理上的安慰也好。

那时候，他在水里，不晓得是怎么样的情况？像是此刻，在我眼前的几个老先生老太太那样，扶着分隔球线，来回地漫步吗？或者只是待在所谓的水疗池，让水柱冲击身躯呢？

我竟然一次也没跟他去过。对于自以为熟悉的亲人，有一天将会发现，原来我们所认识的面是少之又少。

做完水疗以后，大概跟游完泳一样，肚子也会饿起来的吧。我开始有点好奇，池畔边会卖些什么？在那些东西之中，或许也会有一种他沉溺着，四周却无人可即时分享的美好滋味。

编辑/杨明珠